大家都沉靜在這個故事中,不,不應該說是故事,而是真實的回憶。
聽着老班長的敘述,彷彿這回憶就在自己的腦海中,只是被封塵,現在被提起,然後清晰的出現在腦海中。
在很長時間的寂靜之後,小武帶着悲傷的語氣,認真地問道:“後來呢?”
“後來?”任秦川深吸一口氣,眼眶有些溼潤,“後來我就自己一個人回來了,老班長的屍體也沒有找見,但是我知道他就在這裡,與這片大地融爲一體,仰望着這片天空,守護着這片大地,再後來我在要被調離的時候,毅然決然的要求被留在這裡,我要繼承老班長的意志,繼承他的夢想,代替他守護這裡,這一留便是十幾年。”
衆人沉默,均是帶着尊敬與敬佩的眼神看着任秦川,還有些人的眼眸深處更是帶着一絲同情,同情他,僅僅是因爲一個承諾,便把人生命中最好的一段年華留在了這荒野山嶺裡。
“別這麼看着我,我不需要被同情,雖然一輩子都留在了這大山裡,但是我很幸福,不後悔,不遺憾,而且總有人需要留在這裡,我留下正好解放了別人,解放了你們,不用一輩子枯燥的守在這裡。”任秦川說道,其實心裡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因爲這句話不應該對他們說,而是對自己的妻子,對於妻女,終究是有所虧欠。
“老班長!!”
大家的內心都是涌出一股暖流,有些人甚至流下了淚水,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訓練再苦,生活再苦,生命再苦,他們都不曾哭泣,但是此時此刻,卻是想要痛快的哭一場,只爲這些偉大的平凡戰士,默默無聞付出的普通士兵。
“好了,別哭了。”老班長皺着眉頭道,“國家這麼大,像我這樣的人不知有多少,沒什麼好感動的,大家只是在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堅持着自己該堅持的原則,人生如戲,我只不過把我的這場戲給了這西北邊疆,雖然生活單一,但是同樣精彩,同樣有激情。”
宿舍內的戰士均是點點頭,連王文生都很佩服他說的這番話,雖然語言簡單,但是道理深刻。
楊忠國的內心也頗受震動,想着任秦川講的這痛苦的回憶,以及他做出的選擇,心裡在欽佩的同時亦是想到了自己的經歷。
”人生如戲!”他品味着這四個字,腦海中突然涌出一個問題,“人生到底應該怎麼活着,怎麼樣度過?”
想着,連他自己都感到震驚,因爲活了這麼大,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而現在卻開始思考,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何會思考這種問題。
當然,現在對於這個問題,他還沒有答案。
“老班長。”大個子忽然叫道。
“怎麼啦?”
“您剛纔說了這麼多話,說了這麼大的故事,但是您卻沒有用唱戲的語氣說。”大個子說道,很是驚訝。
平時,老班長說幾句話都要帶着腔調,比着戲資,但是今天說話卻沒有用,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怎麼能不驚訝。
任秦川白了他一眼,笑罵道:“說你傻,你還真是不聰明,這種嚴肅傷心的回憶能用唱戲的手法說嗎?雖說人生如戲,但是有的人生卻不能以唱戲的方式述說,至少我認爲不能。”
傻大個並沒有因爲任秦川罵他而生氣,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想着老班長話裡隱含的深層次的意義,那副認真的表情,令人忍俊不禁。
“想出來啥道理了嗎?”王文生帶着嘲弄的表情問道。
傻大個搖頭,“老班長說的話實在太過深奧,我得好好想想。”
“想吧,等你想明白了,我們全都變成一抹黃土了。”王文生道,笑容很壞,與身上那股書生氣質完全不符。
“哈哈。”
周圍傳來一陣笑聲,傻大個並沒有生氣,而是依舊在想着老班長說的話,因爲他認爲那些話真的很有道理,既然有道理,那便該多思考。
楊忠國也是跟着笑了笑,因爲他感覺那個名叫張猛山的大個子真的憨厚,憨厚到可愛。
“行了,都別扯淡了,尤其是你王文生,總是調戲大個子,這樣不好,不好。”任秦川說道,嚴肅的語氣裡也隱藏着一絲笑意。
“是,老班長!”王文生表情認真地說道。
楊忠國看在眼裡,真的以爲王文生以後不會在戲弄張猛山。
殊不知,這個畫面,在這間屋子裡,已經發生過很多次……
“剛纔沒有介紹完,等一下小楊兄弟整理完內務,你們就挨個介紹一下自己,大家相互瞭解一下,然後晚上做一頓大餐,慶祝小楊來咱們邊防營隊。”老班長說道,滅了手上的煙,又泡了一壺茶,然後抿了一口。
“老班長,您就叫我忠國就行,叫小楊就太見外了。”楊忠國說道,連他自己都驚訝,不會爲何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完全不像是平常的自己,那個冷漠無情、冷酷冰冷的楊忠國似乎隨着這些人的熱情消散於天地。
他心裡有一種衝動,就是拉近自己與這些人的距離,儘快的融入到這個集體當中。
“好好。”任秦川笑道,“忠國,快整理你的內務吧。”
“恩。”楊忠國應道,快速整理內務。
很快整理完畢,然後便是戰友之間的互相介紹,除了小武、張猛山,王文生之外,其餘隊員也是一次介紹了自己。
之後,楊忠國也做了自我介紹,當說到他之前是血鷹特戰隊員時,小武的眼睛都快要突出來,滿是崇拜地盯着他。
當大家互相瞭解了一番後,便到了晚飯時間。
所有的戰士都行動起來,大家各有分工,在營地的廚房裡面,坐着自己拿手的菜。
老班長任秦川則是坐在宿舍裡,規劃着明日的探查崗哨的路線,因爲有了楊忠國的加入,他需要重新分配小組。
這時,小武從廚房裡跑了回來,有些着急地說道:“老班長,阿朵娜今天也沒有給我們送食材,我們的肉不夠了。”
老班長有些不滿,“早幹嘛去了,現在纔來跟我說,有什麼用?”
小武眯着眼笑道:“這不是指望您出去打獵嘛,咱們可好久都沒吃野味了,忠國剛來,怎麼也得讓他品嚐一下這裡獨有的野味。”
“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思。”老班長說道,看看外面的天,還沒有黑透,只是有些陰暗,離完全天黑還有一段時間。
“行了,你們繼續做飯,我帶着忠國出去走一遭。”他說道,帶上裝備,走出屋子,叫上楊忠國,便要離開營房。
“我們幹嘛去?”楊忠國好奇地問道。
“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