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同以往的心境又有些不同了,
王散因邀鍾儀去一戶友人家共度除夕之夜,鍾儀婉拒,王散因再三勸說,看着他漸漸冷下來的臉,鍾儀無奈地妥協了,
原來,王散因所說的友人,便是白廷,
站在大氣的白府門前,鍾儀心中百感交集,
那扇大門打開,似乎會走出一個倩影,對他甜甜的笑,
白廷是坐在輪椅上的,往日氣宇軒昂的風采不見,有些頹然的模樣,穿着厚厚的堇色常服,很是消瘦,
他看了看鐘儀,表情微微波動:“鍾儀,,”
鍾儀應了,
白廷抓着王散因,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四妹知道嗎,鍾儀還活着,我四妹知不知道,,”
他的語氣很是急切,鍾儀微微怔了怔,
只見王散因淡淡道:“放心,早就打過招呼了,”他推着白廷往裡面走:“過些時候,他便隨我去希宮,”
白廷輕聲說着什麼,鍾儀站在門外,心下悵然,
進了門,蕭條的景象還是讓鍾儀大吃一驚,記得最後一次來,這裡依舊是畫棟雕樑,碧瓦紅牆,如今,卻有了幾分頹圮的味道,爬牆虎枯萎了,蒼黃色一片一片地趴附在牆壁上,了無生機,
統共只有十幾個家僕,似乎是白廷用慣了的僕人,全都不卑不亢地站在院落裡,圓桌上擺了飯菜,還算是豐盛,鍾儀和王散因入座,一個僕人伺候着白廷,
天色漸漸暗了,有人掌燈,天色不明,又有些寒冷,
王散因道:“飯菜涼了,不如去裡面吃,”
“也好,”白廷放下碗筷,淡淡吩咐道:“撤,”
四個家僕收拾了飯菜,
僕人推着白廷去內廳,他隨行動不便,一舉一動的貴氣依舊在,放置在這幾分死氣的大莊園內,倒是落魄的貴公子模樣,
到了內廳,燈火通明,飯桌居然換了一桌新的熱菜,雞鴨魚肉,附上熱酒,
白廷徑自倒了一杯,向他們道:“請暢飲,”
王散因和鍾儀舉杯,
白廷一飲而盡,復而,又自飲自酌,
鍾儀心中不大明朗,看向王散因,王散因向他使了眼色,
他低下頭吃飯,不解:如今這個地步,怎麼還如此浪費,
有些沉默的晚飯,俱當是安慰有些孤單的人,
酒過三巡,白廷本就身體欠佳,竟然說起了胡話,他指着飯廳上懸掛的畫像,大喊道:“父親,你竟然如此偏心,”
“偏心”二字咬的極重,鍾儀被他嚇了一驚,輕聲道:“可是喝醉了,”
王散因皺起眉頭,
“您偏愛老三,卻不知道他是個畜牲,白白養育這麼多年,他惡性難改,目無長尊,您可知道,您可知道孩兒被他欺負得好苦,”
白廷趴在飯桌上,慟哭起來:“老大得了您的話,如今在本家也算好活,可是妗語被逼的嫁人,您知道她的倔脾性,她所有的鋪子都被老族長收了,現在天天被本家人鎖在閣樓裡,”
“當初,您那麼幹淨利落地走了,留下了什麼,當年的意氣風發,誰還記得,,”
白廷一邊訴說,一邊哭哭啼啼,好不悽慘:“您白疼了老三,給他那麼多好處,如今他在東丹風生水起,用的可不是我們白家的名號,”
聽他的意思,倒是幾分明白,
王散因若有所思,鍾儀倒是有幾分緊張,道:“妗語,她去哪兒了,被人逼婚,”
白廷卻不說了,他淚水流的滿臉,好像是借酒發泄一般,哭得稀里嘩啦,毫無忌憚,
鍾儀無法,王散因差人送白廷回房間,
鍾儀問家僕:“二少爺平日也這樣,”
家僕搖頭:“二少爺回來後脾性隨陰鬱了些,但從未這麼失態過,”
王散因道:“三少爺可曾回來過,”
家僕有些猶豫的模樣,搖頭,低下眼:“雖然沒來過,但是……奴才們都提防着,”
王散因點了點頭,
鍾儀有些疑惑:“三少爺,”
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長相有些妖異的紅衣男子,
白廷被攙和着,他腿腳不便,卻不願意上輪椅,僕人好聲好語地哄着:“二少爺,天氣冷着,您別凍壞了身子,”
白廷對他怒吼:“滾下去,別,,嘔,”他嘔吐了起來,僕人驚慌,連忙端了熱茶和熱手巾,
漱洗之後,又服侍着擦了身子,
終於妥當了,也算折騰了半天,僕人悄悄地退了下去,
白廷躺在了牀上,赤着擦拭過的軀體,他蓋着厚重的棉被,屋子裡點着暖爐,很快就暖和起來了,
迷迷糊糊之間,好像聞到一陣甜蜜花香,白廷一下子驚醒了,
屋子裡,突兀地多出一人,
那人穿一身紅衣,黑髮如墨,眼若桃花,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裡揚起了皮繩:“喲,醒了,”
“,,,”
白廷立馬大叫起來:“來人,來,,”
白晝笑眯眯地用手捂着他的嘴,輕聲道:“別叫,你那些狗奴才看得真緊,好不容易我溜了進來,不陪我說說話,”
白廷見到他,彷彿見到了地獄裡索命的厲鬼,嚇得面色蒼白,眼神驚慌地看着他,
白晝不以爲然,手指靈活地用布塞在白廷的口中,利落地用堅韌的皮繩捆綁住了他的手腳,一掀被子,看見白廷赤 裸的身體,挑了挑眉,戲謔道:“等着我來,”
白廷掙扎着,白晝卻一把掀開了被褥,讓他無處可逃,連遮擋的物都沒有,十分羞辱地扭過頭去,
白晝好整以暇地解開他的長髮,頓時,如瀑的黑髮披散在了肩上,有着說不出的動人模樣,
縱使是白晝,也有些動容,撫摸着他的長髮,有些懷戀道:“二哥自小,頭髮就生的黑亮,比我好,”
白廷扭過頭,瞪着他,
白晝笑着解開了衣釦,露出白淨的裡衣:“今夜除夕,找兩個外家人有何可過,還是由我來陪你,”
白廷更爲驚恐,“嗚嗚嗚”地叫了起來,
白晝冷下臉,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很是清脆,
這一個巴掌,似乎喚起了在東丹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記憶,這些平穩安定的日子好像全部消失了,腦海中,全是讓他無法承受的痛苦,
爲什麼,爲什麼他會找回來,
白廷瞳孔緊縮,拼命地扭動起來,
白晝冷冷地看着他緋紅着臉頰,光滑的肌膚就在自己掌下,他肆無忌憚地撫摸着白晝的脖頸,接着,慢慢收緊,
“呃,”白廷窒息,
“想死嗎,”白晝靠近了他,二人呼吸交錯,有些相似的臉孔,都帶着不明的癲狂,
白廷瞪着眼睛,好像帶着不甘,屈辱,憤恨,以及痛心,
白晝鬆開他,吻着他的耳垂,他感到,自己的哥哥渾身都戰慄了起來,
“明明你就喜歡我,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我,”
白晝露出有些迷醉的表情,輕佻地勾起白廷的下巴:“我那個時候,比四妹還要漂亮吧,”
白廷不語,垂下眼眸,
他知道,白晝又要發瘋了,
果不其然,白晝倏爾捏緊了他的下巴,捏的生疼:“爲什麼,爲什麼之後又故意疏遠我,看不起我嗎,,我對你那麼好,我對你那麼好你還不理睬我,,”
我沒有……那個時候,父親不放心我,以爲我要害你,
他實在是高估了我,
那時候,我尚年幼,儘管被人稱讚又謀略,卻從未打算落到家人頭上,
就算是同父異母,那又如何,
我真的從未排斥過白晝的存在,
但是,白廷已經不想再去做重複上千上萬次的話語了,他有些無力地閉上眼睛,
耳畔依舊是熟悉的聲音,聲線磁性慵懶,的確吸引人,在東丹被囚禁的日子,也算是朝夕相伴,
白廷從未想過,那時候的自己被白晝深深地記住了,哪怕他被父親送到東丹,房間的牆壁上甚至刻着他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的聲音停止了,身體開始叫囂着疼痛,
燈火熄滅,二人靜靜相擁,
白晝睡着了,將他鎖在懷中,一副視如珍寶的小心模樣,
事實上,只有白廷自己知道,那麼緊的被他擁抱着,有些窒息,又有些安全,
白廷在父親那裡從未得到一些東西,然而卻又被父親最爲珍視的兒子白晝這麼對待着,其中的難言滋味,恐怕誰也不好講述,
就如那些日子,儘管有些禁錮,他還是很安穩地睡過去了,
王散因就站在白廷庭院的拱門前,鍾儀輕聲道:“這麼晚了,他估計睡了,我們還是不進去了吧,”
王散因道:“總覺得有些不大放心,喝得爛醉如泥,”
鍾儀道:“估計是心裡不痛快,”
王散因看了看熄了燈的房間,道:“還是回去吧,”
回了鍾府,所有的僕人都辭退了,故而沒有人氣,
王散因皺眉道:“你確定要住在這裡,”
鍾儀神態自若地打開了窗戶透風,從衣櫃裡拿出被褥:“僕人走的時候,書桌牀凳都罩了布綢,我已經清理一遍了,今晚湊合一下吧,”
王散因不樂意的模樣,
鍾儀有些瞭然:“祝夫子還在希宮,”
王散因陰沉沉道:“我過幾日就回去,”
終於還是睡下了,鍾儀上樓,空蕩蕩的房間裡,角落堆着灰塵,他縮在鍾禮的牀榻上,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