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鵬濤臉色一變,突然動作粗魯的一把把炎夏抱了起來,像是扛米袋一樣扛在肩上,一語不發的走了出去。
炎夏本來頭就暈暈乎乎的,現在這麼一顛簸,更加迷糊起來,差點厥過去。
偌大的大廳就只剩下牡丹一個人,他撐着額頭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傻笑:“嘿嘿,真像頭豬……”
月光如水,樹影如水中草荇影影綽綽。
盛夏的山林一到晚上就清涼如秋,螢火蟲像是人間的繁星般一閃一閃的。小金正在自個自娛自樂,用兩隻爪子撲着流螢,見到越鵬濤過來了,歡快的奔了過來,但又在離他幾丈外停住了,像是被他的寒意所攝一般,耷拉着耳朵躲得遠遠的。
越鵬濤見到它這樣,暗罵了一聲,這般的見風使舵,倒跟自己肩膀上的這人一模一樣。
想到炎夏剛纔的那番話,他又是生氣又是好笑,看來你對本王的意見很大啊……
很快就根據莫夫人的話找到了那塊小小的噴泉,剛走進就聞到了一股硫磺味,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泡。
他走到溫泉邊,把炎夏拖下來抱在胸前,然後兩隻手輕輕一拋——
“撲通”一聲,炎夏像塊笨重的石頭一樣直接沉到了池底。伴隨着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她的酒頓時醒了一大半,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就手腳並用浮起來,扒着岸邊直通氣。
“誰他媽這麼無聊……”她頭髮溼淋淋的,像是抹布一樣全都貼在了臉上,可是看到月光下那個頎長的身影后,她立馬把剩下的話掐斷在了嘴巴里。
像是川劇變臉一樣,她泡在溫泉裡笑眯眯地看着越鵬濤:“呀,王爺您也在這裡啊?”
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水裡,小聲驚呼了一聲雙手抱胸就蹲了下去。
越鵬濤的聲音冷冷地傳來:“放心,你身上還穿着衣服好嗎?”
那個清瘦的身板,還真沒什麼看頭。
炎夏有些尷尬,訕訕地起身就想爬上去,肩膀一沉,越鵬濤已經蹲下把她重新按回水中:“在水裡泡好,這是溫泉,清除你身體雜質的。”
溫泉?自己不是應該在吃飯嗎?等等……自己好像是喝醉了……
炎夏終於想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心想肯定是那死人妖故意把自己灌醉,想要看自己笑話,真是比女人還記仇啊……
她憤憤不平的想道,擡頭問越鵬濤:“對了,王爺,我爲什麼要泡溫泉啊?”
現在是夏天,她的臉被水蒸氣蒸得通紅通紅的,額頭上全是汗珠。她覺得自己好像一隻清蒸的大龍蝦,只等蒸好了蘸上調料了。
“莫前輩明天給你準備了藥浴,應該是幫你調理身體。”越鵬濤索性隨意坐了下來,望着漫天飛舞的螢火蟲發呆。
其實這個時候,男人是應該回避的。但他們一個是霸道慣了的王爺,一個是從現代穿過去思想開放的年輕人,所以相處得倒也和諧。
炎夏這才發現了這些飛舞的繁星,忍不住驚歎道:“哇,這麼多螢火蟲啊。在我們那裡,能碰到一個螢火蟲都稀奇的跟什麼似的。”
看來,空氣還是古代的好。她記得在她幼兒園那會,農村裡的晚上還是有很多螢火蟲的。短短十幾年,這些以前隨處可見的東西都變得珍貴起來。
也不知道科技進步到底是好,還是壞。
她光顧着感慨,卻沒有發現越鵬濤在聽到這句話後,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你們那裡?你的家不是京城炎府嗎?”
糟糕,說漏嘴了!
炎夏心裡一驚,暗罵自己粗心大意,連忙打着哈哈:“對啊,我的家當然是炎府咯。但是那裡螢火蟲確實沒這裡多嘛,哈哈……”
她這話說得破綻百出演技浮誇,越鵬濤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撒謊,但沒有多問,就像是相信了一樣。
她不願意說,就算自己嚴刑逼供她也不會透露一個字。反正她現在的身份是自己的暗衛,從她接受了墨玉的那一天開始,她過去的總總就全部煙消雲散了。
他想得很開,卻想錯了一點,那就是面對嚴刑逼供,炎夏肯定全盤托出。
經過了這麼一茬,兩人之間沉默了下來。月色像是薄紗一般傾瀉下來,流螢就像是點綴於其中的點點星光,讓人如墜夢境,似幻似真。
良久,炎夏才溼淋淋的從溫泉裡爬了出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要是再不出來,她可能就要被硫磺味給薰死了。
小金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越鵬濤,終於還是畏畏縮縮的蹭到了炎夏身邊,溼漉漉的大眼睛裡全是擔憂。
同樣溼漉漉的炎夏緩足了氣,這才站了起來。夜晚的山風一吹,她覺得像是突然被冰塊封住一般,打了個寒戰,有再次跳回溫泉的衝動。
正擦着鼻涕,頭上一黑,一陣溫暖的氣息傳來,同時越鵬濤猶如救世主一樣的聲音神聖的響起:“披上吧,我們快點下山,回到山莊就好了。”
炎夏毫不猶豫地把他的袍子在身上裹緊,因爲大了,她不得不擼起衣角踉踉蹌蹌跟在越鵬濤身後,使勁拍着馬屁:“您真是位好王爺,這麼體恤他人,小金,你說是吧?”
小金很有默契的扯着嗓子“嗷嗚”了一聲。
“這件袍子恐怕值不少錢,您就這麼眼睛都不眨的讓給我取暖,這是種多麼大公無私的精神啊!小金,你說是吧?”
“嗷嗚——”
“嘖嘖,想我炎夏,何德何能,居然能這麼幸運成爲您的暗衛,我上輩子到底積了多少德呀!小金,你說是吧?”
“嗷嗚——”
“哎,這麼優秀的王爺,居然被我碰到了,我一定會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的!小金,你說……”
“你要是再說一句話,今晚就跟小金一起睡在後山。”
“……”
雖說這硫磺的味道是難聞了點,但炎夏回去後感覺神清氣爽,好像身體都輕了不少。
一夜無夢,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鼻子上癢癢的感覺弄醒的。
睜眼一看,一隻碩大的黑白相間的鳥正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她的枕頭旁,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剛纔弄得她鼻子癢癢的東西,真是這隻鳥隨意搭在她臉上的翅膀。它兩隻腳交叉着,一隻翅膀扶着炎夏的鼻子,看起來就像是飛累了撐着一個支撐物休息一樣。
炎夏眨了眨眼睛,這隻肥鳥也眨了眨眼睛,突然,她猛地反應過來:臥槽,我居然被一隻鳥當成了柱子!
或許是因爲這隻鳥太肥了導致反應過慢,也有可能是這隻鳥的智商本就不怎麼高,當它被炎夏抓着提到眼前的時候,見到這個陌生的人類露出陰險的笑容,它才意識到一絲危險,兩隻爪子使勁蹬着,一邊發出尖銳的啾啾聲。
“嘖嘖,這麼胖,難怪飛都飛不動……原來是隻喜鵲啊,烤了估計也是頓美味吧……”炎夏時不時的把它的翅膀掀起來看看它有多少肉,左右把玩着,還不停吸着口水。
嘎?!
喜兒一愣,隨後撲棱着翅膀拼命掙扎起來。我靠,這婆娘居然想吃了我!女主人,快來救我啊!死婆娘,你別吃我呀,我還有幾個未出生的孩兒啊!
但它的祈禱在炎夏的耳朵裡就是刺耳的鳥語,無奈之下,她只得用手把喜兒的嘴巴捏住,然後心情愉快的往後山走去。
找一堆幹樹枝,點上就能烤喜鵲了。
“你這是……”在迴廊上,水仙見到了如此怪異的一幕,不由的問道。
炎夏衝他舉舉肥鳥,熱情地邀請道:“水仙呀,這隻笨鳥不知怎麼的飛到我房裡了,我就順手把它抓了。看這個頭,比鴿子都要肥吶!我現在就去後山烤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喜兒像見到救星一樣,圓溜溜的眼睛都快滾出淚水來了,滿目的期待。
她居然想要吃了喜兒……
水仙心裡一陣惡寒,但還是搖了搖頭:“我不喜吃肉,你自己去吧。”
說着,在喜兒期待的目光中,瀟灑離去。
“居然有人不喜歡吃肉……那正好,我一個人吃!”炎夏又高興起來,沒成想剛拐過一個彎,就遇到了剛起牀的莫等閒。
“夏兒,吃過早餐後就去泡藥浴,把淤積在體內阻礙經脈運行的毒素給逼出去……咦,你手裡拿着的,是喜兒嗎?”他見到喜兒時,眼睛一亮,熱情地跑了過來。
想到這隻鳥在自己頭上拉屎,他就伸出手狠狠地往喜兒豆丁大的腦門上狠狠地彈了一下。
喜兒氣得烏煙瘴氣的,直想拿嘴巴狠狠地啄他,奈何嘴巴被牢牢的捏住,急得眼淚汪汪的。
原來這兩人認識,難怪都是一個德性!
炎夏點點頭:“它叫喜兒?難道,這是您和莫奶奶養的寵物嗎?”
想到這一茬,她趕緊把喜兒鬆開誠惶誠恐的改捏爲捧,還堆出一個笑意討好的摸了摸它的羽毛。
喜兒掙脫了束縛,趕緊抖了抖身子把被捏亂的羽毛理順,這才趾高氣揚的把頭往一旁高傲的一扭,似乎冷哼了一聲。
這隻臭鳥,還給起自己臉子來了!
炎夏撇了撇嘴,恨不得現在就把喜兒全身的毛給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