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年前輩他……”炎夏猝不及防,被這消息一下打蒙了頭。
想到在大牢裡時,年前輩曾說自己大限將至,沒想到那一別竟然真的是永別。雖說他騙自己吃下了蟲子,但如果沒有碰到他,自己說不定早就死了。
越鵬煊點點頭,盯着她說道:“就在你消失在牢裡後不久,但是父皇偷偷安葬了他。”
炎夏敏銳地抓住了話語中的矛盾點,瞪大了眼睛問道:“你是說,皇上沒有告訴任何人他過世的消息?爲什麼……”
她直覺年前輩和年妃年醉藍身上有很多秘密,不然爲什麼年前輩會在自己離開前說那麼多深不可測的話,又爲什麼,自己在朝鳳宴上那些大臣提起年妃時,會有那麼微妙的表情?
“你現在知道得越多,對你越沒有好處……”年前輩的話浮現在腦海中,嚇得炎夏趕緊收住話尾。
她一個重生一次的人,對每件事情並沒有很大的好奇心。唯一的想法只是想用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好好活一次,前生的孤苦無依和人間炎涼她再也不想嘗試。年前輩臨終前的肺腑之言,她一定會好好遵守,這樣才能活得更平凡更安全。
越鵬煊看到她欲言又止,兩道英氣的眉毛皺了起來。聽皇兄說,外公臨死之前形容枯槁,明顯是短期內耗盡全身功力所致。
而且,外公的墨玉不翼而飛,偏偏炎夏失蹤的時機又如此曖昧,難道……
想到這裡,他神情突然一喜,一把抓住她的手問道:“炎夏,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年家的新任暗衛?”
“呃……是的……”炎夏本想否認來着,但轉念一想,都到這份上了,再否認也沒意思,乾脆就大大方方承認算了。
這越鵬煊倒沒什麼好怕的,畢竟是個單純的小孩子,但他的皇兄越鵬濤……
她想到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後背冒出一身冷汗。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越鵬濤的眼睛裡裝着太多東西,這樣的人,一般都很危險。
前世那電視劇不就經常會有這樣的場景,一個胸懷大志的王爺,總是會把人利用得乾乾淨淨,甚至連死都要加以利用一番。
如果他真的突然哪天想用自己了,因爲肚子裡的那條蟲子,她連逃都不能逃。
“這件事,你能不能別告訴你哥?”她努力把眼睛睜大賣了個萌,抓着越鵬煊的袖子搖了搖。
她還想多玩幾年呢!
越鵬煊見到她這個樣子,臉一下子變得通紅,目光閃爍道:“這個……如果皇兄不主動問,我自然是不會說的……”
他現在手足無措的樣子,配上一張人畜無害的可愛的娃娃臉,炎夏覺得心都要融化了,忍不住一把揪起他的臉皮搖了搖:“你這麼可愛,今後怎麼找媳婦啊?”
越鵬煊因爲她撫上來的溫暖的手指心臟幾乎都漏了半拍,但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時突然一愣:“這跟我找媳婦有什麼關係?”
炎夏算起來,實際年齡比他大了兩三歲,對他就跟對弟弟一樣。聽他這麼問,炎夏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擔憂的看着他:“怕以後你的媳婦都把你當小孩子看啊,你想想,你長得這麼可愛,跟個小孩子似的,而且……”
她止住話語,把那句“而且也沒有建什麼豐功偉績的”嚥下,“而且還這麼善良,女人都是有母性的,你這樣女的都會不自覺拿你當孩子看的……”
話還沒說完,越鵬煊突然站了起來,背對着她冷冷的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他的反應太過突然,炎夏有些無措。她呆呆地看了看他,然後頭也沒回的拂袖而去。
“你……”越鵬煊嘴巴張了張,像是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下去。月光下,他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這四皇子又在發什麼神經,老子又沒惹他,真是好心沒好報!”房間裡,炎夏躺在牀上憤憤不平。但這些話她是萬萬不敢當着越鵬煊的面說的,只得一個人窩囊地在被窩裡生悶氣。
努努囔囔了一會兒,她的眼皮上下打起架來,沒過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黑暗中,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翻身躍了進來,站在她牀前靜靜地看着她的睡顏。那人整個臉部都像是雕塑般僵硬,皮膚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白色,只有一雙眼睛,清亮溫暖,認真地看着炎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個翻身,把被子掀翻在地,嘴角亮晶晶的,居然是……口水。
那人眼睛彎了彎,走上前拾起被子幫她仔細蓋好,手擡了擡,最終還是幫她把糊在臉上的髮絲整理好,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纔不舍的離去。
炎夏在夢裡正做着坐擁金山銀山的美夢,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月光如水,一夜安眠。
“哎,睡得好爽!”清晨,炎夏迎着第一縷晨光坐了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感覺全身都輕快無比。
做了一個深呼吸,她覺得體力充盈了力量。
心情愉快的洗臉刷牙,隨意把頭髮挽在腦後,她哼着小曲打開房門準備去找越鵬煊。剛推開房門,門前就靜靜站着一個人,把她嚇了一大跳:“我擦,越鵬煊,你大清早站我門口乾嘛,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仔細一看,他長長的睫毛被露水打得溼漉漉的,小鹿一般的眼睛下面青黑一片,看樣子像是昨晚沒休息好,一大早就站門口來了。
這是怎麼了?
炎夏剛準備問,他就擡頭內疚地看了她一眼,低低的說道:“炎夏,對不起,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
他面容疲倦,眼睛卻清亮無比,充滿了真誠。
難道這孩子就因爲這個,所以才一大早就跑過來道歉了?
天哪,他可是皇子啊!一個皇子這麼對自己,真是何德何能啊!
炎夏都要被自己的人品感動哭了,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道:“昨晚的事,我早忘了!走走走,我們吃完飯就去找那四花門的店鋪!”
說完,就拖着他往大廳裡走。
“你不怪我嗎?”越鵬煊乖乖跟在她身後,擡起頭好奇地問她。
炎夏心裡惦記着醉夢生和墨玉,啊,不是,是惦記着關書生和小霜,只想快點出發,頭也沒回的說道:“我又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你也別內疚了,把身子內疚壞了可就不好了。”
越鵬煊這才如釋重負的樣子,開心的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中,多了一份堅毅。炎夏,你等着看吧,我越鵬煊會向你證明,我不是小孩子!
兩人吃完了飯,越鵬煊帶着炎夏走出了府邸,來到了大街上。
開始炎夏還興致勃勃的跟着,但越走,她就越是不安。
左右看了看,她確定身後沒有跟着什麼人,前面也好像沒有什麼人等的樣子。
“那個,四皇子啊,就我們兩個人嗎?”炎夏用手指點了點越鵬煊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問道。
按照他們倆現在的逛法,找到地方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越鵬煊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走着:“你以後還是喊我鵬煊吧,叫四皇子挺生疏的。看來我外公沒跟你說太多,我就把四花門的情況給你說說吧。對了,我外公是不是交給了你一塊墨玉?”
炎夏點點頭,趕緊加快了步子走到了越鵬煊身邊。她得到墨玉時情況也非常緊急,而且年前輩也沒跟自己說太多,自己一直是稀裡糊塗的。現在看越鵬煊這打算,是要講內幕了啊,一定得聽仔細了。
越鵬煊比她高了一個頭,見她跟個兔子似的跳到了自己身邊,嘴角輕輕勾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儘量把情況說得更加清楚易懂:“年家的四花門,是江湖門派中數一數二的大派,而擁有墨玉者,就爲四花門門主。炎夏,我外公是上一任門主,你,則是新任門主。那個四瓣花的標誌,就是代表着四花門。”
“你說什麼?!門……門主,我是門主?!”炎夏吃驚地差點咬到舌頭,有沒有搞錯,自己莫名其妙居然就成了一個大門派的門主?我的孃親,這便宜撿的也太大了點……
但她轉念一想,又不對啊:“按理說,你和你皇兄跟年前輩有血緣關係,要是傳位,也是傳給你們纔是,怎麼偏偏把墨玉給了我?”
“外公選擇你,應該是當時無人可選了吧……”越鵬煊脫口而出,馬上意識到這話有些奇怪,趕緊試圖補救:“不是,我是說,他應該自有他的道理……”
炎夏在一旁聽得滿心辛酸,這真相真的是太傷人了。
越鵬煊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說道:“其實四花門雖然一直暗中效力年家後人,但門中事務,我和皇兄卻也無權插手。而且我娘曾說,墨玉中隱含着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能夠招惹災難,所以讓外公千萬不能把門主之位傳給我和皇兄中的任何一個人……”
炎夏的眉腳瘋狂抽動了起來,招惹災難……敢情自己不是撿了個便宜,而是撿了個大麻煩啊!
難怪年弘文當初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放心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給自己……
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是被矇在鼓裡的冤大頭!
她的心都是苦澀的,真相從來都這麼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