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走後,手下有人問王雷道:“就這麼讓他走了?真的要把他身邊的那些天位強放回去……”
“現在已經不是天位強者決定一切的時代了。而且,李鴻章這麼被我放走,回去以後,會被人拿着當把柄的,他也好,淮軍也好,日子都不會好過……妖后會更不信任他,這些年他搞淮軍,玩洋務,手上流過的錢太多,清廷中眼紅他的人已很多了……把他們全殺了,淮軍殘餘還有可能同仇敵忲,放他們回去......清廷的那些滿人折騰他們這些敗軍之將,可會比我們還要狠辣得多。”
幾世爲人的王雷,可是非常清楚人心的黑暗面。
楚軍覆滅,淮軍被打崩重創的結果傳到京城,朝堂上早已亂作一團,京城當中,人心惶惶。
“左宗棠這奸賊,先帝、太后對他恩重如山,這叛賊不思感恩,竟然向短毛賊投降,辜負先帝與太后的厚望,死不足惜啊!”
“左逆固然該死,此次淮軍大敗,李中堂只怕也要負大半的責任!”
“王大人慎言爲好,淮軍之敗,主要責任是在英人臨陣反悔......”
朝堂上,文武大臣們吵鬧無比,一個個互相指責,甚至有些大臣,將此戰之敗的罪責,歸咎於李鴻章。
不過,朝廷之中,淮軍一系的官員還有不少,因此都極力將戰敗的責任推脫給英國人,撇清李鴻章的罪責。
至於楚軍派系的大臣們,大部分都被罷官,只有少數投靠了其它有權勢的大臣,躲過一劫。
左宗棠投降,楚軍派系失去了頂樑柱,在朝廷中是徹底失勢。
“你們吵夠了沒有!”
正在這時,妖后冷冷的聲音發出。
“太后恕罪!”
大臣們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原本鬧市一般的朝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在捲簾之後,妖后譏哨的道:“吵了這麼久,你們這些能臣,想必都有了對策,來應付這次大敗的後果了吧!”
下方的朝臣們聽到這話,一個個都把頭栽到了地面上,沒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
妖后手指挑動,目中譏哨之色更濃了:“說話啊,你們不是很能的嗎,一個個的!”
正當衆大臣紛紛冷汗直流的時候,門口,御前侍衛突然走來,半跪於地:
“稟太后,英吉利大使朱爾典求見!”
妖后眼中一閃:“準。”
那御前侍衛立馬轉身走開。
衆大臣們紛紛鬆了口氣,暗暗感激那朱爾典爲他們解圍。
不一會,朱爾典走了進來,摘下帽子,向妖后和小同治行了個禮節:“皇上、太后萬福。”
“朱爾典,你這個時候來朝廷,是有何事。”妖后直接開口問道,看到朱爾典,妖后心中一口氣險些呼不出來。若不是這些英人關鍵時刻掉鏈子,淮軍又豈會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慘敗。換成十多年前第二次阿芙蓉戰爭時期,她早就叫侍衛一擁而上把這位無恥的英人新大使拖出下去亂棍打死了。
但是現在不是十幾年前咸豐帝時期了。
清廷再無能。這十幾年的洋務運動以及和洋人打交道下來,她也非常清楚,大英帝國到底有多強,更重要的是,南邊還有復興軍這個可怕的勢力在虎視眈眈,真這麼作的話,妖后相信明天英吉利力就會勾結復興軍直接殺到紫禁城下來。
朱爾典勉強擠一絲微笑道:“是復興區的王雷先生請我出面,調停復興區和貴方的戰爭的。”
朱爾典自己心裡也很是鬱悶。反對復興軍,派出天位高手相助,這件事上他的前任威妥瑪當真是真心實意地想幫清廷的,只是他沒有想到唐寧街和白金漢宮那邊的態度,會和遠東總督這邊完全相逆。遠在萬里之外的倫敦那幫人,一直處在十年前的思維慣性中,眼裡只有美利堅、俄羅斯、普魯士、法蘭西,根本就沒法復興軍威脅論當回事過。上層的一道指令下來,直接就把下面具體做事的人策劃好的一切全部推翻。
他在清廷被坑慘的情況下,還要代替前任厚着臉皮來這裡,實在是自己的“鐵臉皮”神功又有所突破方纔做到。
朱爾典本是威妥瑪的助手,因爲私底下調動天位強者鼓動清國內戰,破壞了遠東大好的形勢,無論威妥瑪大使還是遠東總督,都受到了女皇懲罰,現在全被召回倫敦接受訓訴。而他這位前大使的助手則被留下來替前任擦屁股,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時,朱爾典表示,這是很考驗自己的“鐵臉皮”神功的。
“調停!”
妖后爲之一怔。
“魔星想要休戰?”
“不可能,這羣短毛賊哪有如此好心!”
兩側的文武大臣們再度紛吵不止。
“是嗎,那魔星想必不會白白的請你來調停吧,他肯定提出了什麼要求吧!”
然而,妖后冷漠的聲音一出現,下面的大臣們的吵鬧聲又都消失不見,目光皆是看向朱爾典。
朱爾典尷尬地笑了笑:“理所當然,王先生要求貴方割讓他們長江以南的所有地盤,作爲條件,他們會放棄新佔的長江以北的地盤,今後,復興區和貴方就以長江爲界——”
“癡心妄想!”
妖后猛地捏緊鳳椅的扶手,厲喝一聲,打斷了朱爾典的話,“他是在做夢!”
“短毛賊真是獅子大開口,這麼大的地盤,他們吞得下嗎!”
“不怕漲死他們!”
妖后震怒無比,目中掠過暴謔的殺機,若是怒火能夠殺死人,恐怕所有復興區的人都已經被妖后的怒火燒成灰燼。
聽到朱爾典的話,文武大臣們也都大罵出聲,不管是主戰還是主和的派系,都憤怒無比,割讓長江以南的所有地盤,真虧短毛賊想得出來,朝廷的賦稅主要就是來自從長江以南地區,若是真的答應王雷的要求,今後,他們這些大臣只怕都要喝西北風。
昔日失去江浙兩省,斷了槽運之利後,朝廷這十年來已經過得很艱難了。再失去整個長江以南,朝廷還能剩下什麼?
朱爾典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太后,說實話,身爲英吉利的大使,鄙人也覺得王先生的要求過分了一些,不過不論如何,這場戰爭都是貴方失敗了不是嗎,條件是可以談判的,我方也願意幫貴方在復興區政府面前,說一些好話,減少一些損失。”
“笑話,哀家絕不會再同逆賊談判!”
妖后再次厲聲打斷朱爾典的話:“再說,誰說聖朝打輸了,戰爭還未結束,哀家這一次,要和短毛賊死磕到底!”
朱爾典不謙不卑的大聲道:“恕鄙人直言,貴方的財政恐怕已經無法支撐你們的軍隊了。”
“那就借!”
妖后冷冷的道,“你們這些國家的銀行,總有人會願意借錢給哀家的。”
朱爾典淡聲道:“其它國家如何,鄙人不知,不過鄙人可以代表英吉利的銀行家們回答太后,英吉利銀行絕不會借一個銅幣給貴方。”
“哼!”
妖后眼中陰鬱無比:“歐洲似乎不只有你們英吉利一個國家!”
朱爾典搖了搖頭:“既然太后如此執意要繼續和復興區進行這場戰爭,那鄙人只能祝福太后旗開得勝了,告辭。”
說着,朱爾典戴上帽子,又行了一禮,隨後走出朝堂。
看着朱爾典的背影,妖后眼中充滿了憤怒,座位的扶手更被她一把捏得粉碎。要不是爲了顧全大局,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得罪英吉利人。她早就一掌把這個無恥的英吉利外交官的臉皮撕下來,量量到底有多厚了。
幸好這次英吉利人還知道要點臉,沒有把那個威妥瑪派來,否則她當真是會殺人的。
“哀家就不信,那些唯利是圖的銀行家,不肯借錢給聖朝!”
她咬牙切齒的低吼道。
很快,清廷駐歐洲的外交官們,紛紛前往各國的銀行,會見各國銀行的高層,商談借錢之事,清廷外交官提出的代價十分可觀,讓步極大。
然而結果卻是,沒有一家銀行願意借錢給清廷。
一家都沒有。
這個世界最有錢最願意向外借貸的國家,當屬法蘭西,外號高利貸帝國主義。問題是:法蘭西帝國現在正被普魯士把臉按在地上用力摩擦呢。戰敗的他們正面臨着天文數字般的賠款,哪裡掏得出銀子來。
大英帝國方面雖然有錢,但是英吉利人一點都不傻。以復興軍現在的勢頭,席捲天下是遲早的事,借錢給清廷不是肉包子打狗嗎?復興軍的那位可是公開叫嚷了:惡債不償!將來滅掉清廷後,不會承認任何借給清廷的戰爭貸款。西歐那些國家,或者太平洋另一端的美利堅人,在這一點上頭腦都是很清醒的,他們再傻也不會把錢借給一個隨時會斷氣的政權的。通過普法戰爭的適時的“秀肌肉”,全世界現在同樣對這個政權的戰鬥力另眼相看了。法蘭西人已經被普魯士人打垮,俄羅斯人太遠了一些,美利堅人還在長肌肉,同時也對戰爭沒興趣。全世界有能力對復興軍“武裝討債”的,目前來看其實只有英吉利一家。
但英吉利人同樣不傻,他們也會計算戰爭成本和收益的。日不落帝國目前是不懼和復興軍的挑戰。但是要他們爲一點貸款,發動一場成本高昂的“討債戰爭”,怎麼說都是不划算的事。
要知道,英吉利帝國最大的問題就是主體民族的人口數量太少,如此已經達到自身的擴張極限了,就算是打下了中國幹掉復興軍也沒有實力消化吸收,最後只會陷入一個可怕的爛泥潭之中——中國不是小國,而是象俄羅斯一般的大國,復興軍可是有着明顯的普魯士的特點卻無其“國土狹小”的缺點,一旦統一後,就是普魯士和俄羅斯的混合體。倫敦的唐寧街的那些人在這事上是很清醒的:他們絕對不想陷進這個爛泥潭裡來。
而英人出面搞調停,情況當真是想拉滿清一把,只是狡詐的英吉利攪屎棍們,他們既想拉清廷一把,又不想掏出真金白銀來,就只想做個沒本生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