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黃雀在後

“瞭解!”

卡倫茲駕駛着邪動王原地後跳,背脊破空化爲虛影挪移到弒神槍所在之處。忍痛握緊槍體,站在原地擰腰甩臂,將其滾燙熾熱的暗紅色雙叉戟投射而出。

嗤——!

筆直的暗紅色線條一瞬間飛梭而至,完全沒受到任何阻礙,彷彿焊槍點蠟一般,輕易貫穿了暗之王阿普斯的心臟。

嗡——!

弒神槍刺中神源機的一瞬間,光輝之主白金色的虛影先是光芒大盛,隨後迅速膨脹着寸寸崩裂。在這過程中,外泄的龐大能量頓時作用在空間上,令那一片虛空在一種奇異的律動中嚴重凹陷扭曲。光輝之主的力量令虛空如同一個充氣的氣球一般劇烈膨脹、膨脹、膨脹……脹到超過極限,直到徹底爆破、崩裂、破碎!

轟隆隆——!

以暗之王阿普斯的機體爲中心,空間再度塌陷出一個渦眼狀的黑色空洞,將白金色的火焰與光芒,乃至於光輝之主的意識波動全部吸了進去。原本被白金色絕對領域覆蓋的天空,也跟着暗淡下來,徹底暗成一片沒有邊際的無底黑暗。

吸乾淨光輝之主的全部之後,渦眼狀的黑色空洞並未消失,呈現出逆輻射的青紫色的電光,還在以這個孔眼爲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擴散。彷彿是一輪漆黑的太陽,邊緣輻射着耀眼的雷光,將整個月面覆蓋在深邃無邊的能量波動之下。

渦眼狀的空洞內部,暗之王阿普斯的身影若隱若現,模糊扭曲的身影頻閃不定。一會兒天空龍形態,一會兒是人形,一會兒又變成了光輝之主的外表。

“愚昧之徒!你放棄了成神的機會!”

被困在駕駛室內的伊文,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悠遠弘大,似乎充斥整個世界的威嚴訓斥。雖然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莊嚴,這一次他能卻聽出聲音主人的憤怒、痛苦以及震驚的情緒波動。

“少跟我偷換概念,被同化成你的一部分和成神是兩碼事。況且你這個神也不怎麼樣,被一把弒神槍釘死了幾千年,這點微末的能力還敢自稱神明,難道不覺得可恥嗎!?”伊文強忍着機體被侵蝕的痛苦,毫不客氣的譏諷道。

“無知的蟲子,你根本無法理解神明所在的次元,死亡這種這種概念在我身上根本不存在。既然你妄圖封印神明,那麼就陪同神明一起沉眠吧!”

光輝之主龐大的意識波動戛然而止,伊文眼前隨即升起一片光輝燦爛的天國景象,緊接着光明剎滅、萬象崩壞,美麗的天堂一瞬間化爲毒火燃燒的煉獄。在這過程中,他腦海中繁雜的景象交錯變幻,比雷鳴閃電更是響亮千萬的巨響轟然震盪在天地之間!

此時的駕駛室內,光輝之主的侵蝕力從精神層面一直作用到身體層面,令伊文自內向外輻射出白金色的光輝。附近的空間也陷入一種動盪扭曲跳躍的不穩定狀態,但是隨着光輝之主的靈魂不斷靠近,先是伊文身上的白金色光輝開始穩定,凝聚成淡淡一層不壞不滅的神光,緊接着他的身體也很快很快恢復了正常。

不多時,伊文緊握成拳的右手背上,驟然凝聚出一道六芒星烙印。他渾身顫抖了一下,皮膚變成慘白,藍紫色的血管在皮下膨脹、膨脹,交織成虯結凸起的青黑色藤蔓。

在律動着,無比規律的律動着……就像是發電機正在啓動,然後釋放出巨大的電流。白金色的光芒從伊文的眼中亮起,那是熾熱的神光交織在他的眼眸中。

“上鉤了。”

突然之間,伊文聽到一聲若隱若現的輕笑,彷彿是一縷清泉盪漾在心間。

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在伊文聽到笑聲的剎那間,整個月球被一層彷彿可以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空間吞噬,連時間流逝也出現一種不明顯的扭曲與斷流式的中止——那是絕對領域強大到可以控制指定區域內時間的表現。

與此同時,絕對領域覆蓋的虛空中一陣扭動,忽然呈現出水紋般的動盪起伏以及點點星光。咋一眼看去,彷彿是深夜時分倒映着星空的海面,但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羣星的位置與海博倫星的星空完全不一樣。這些星辰與月面看上去彷彿隔着一層看不見的邊界,隱隱透出扭曲摺疊的異象,似乎是某種力量將另一個時空強行摺疊銜接到了這顆星球上。

“……”

艾露蘿梅下意識的把視線轉到了空中,張大的瞳孔中充滿不安,身體像篩糠一樣不住打顫。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本能的覺得緊張,彷彿是面對浩渺無邊的星河,或者是面對不可知的命運。

“什麼……什麼東西!?”

卡倫茲雖然磕了藥,卻還沒有徹底衝昏頭腦。只感覺得整個月球,突然被一個龐然大物吞入腹中,逸散着如淵如獄的恐怖威壓,並緩緩下降。他感覺到心臟突然窒息的厲害,連帶着全身的血液都冷卻起來,唯有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爆裂了,碎斷了。

“……”

漆黑的夜幕上,突然睜開了一雙淡白色的瞳孔,自上而下的俯視着整個大地,然後鎖定了被困在扭曲空洞中的暗之王阿普斯。

緊接着,這個意識的主人,以燦爛的星空爲背景,逐漸呈現出半透明的輪廓。從正面看只有一雙眼瞳,身體近乎如同虛空般一無所有,卻又可以最大程度組成任何事物的線條,隨接觀察着對她的觀察與想象而改變。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一股純淨無比的能量,朝着漩渦狀空洞的部位填充而去。它就像一汪澄清平靜到極點的水,輕易撫平了弒神槍和神源機的衝突,並在一瞬間模擬成光輝之主的力量,將半昏迷的伊文強行取出了駕駛艙。

“……力量所及之處,萬物皆會變化。她是希洛克!梅特羅森特星的無形之王!潛行者·希洛克大人!”卡倫茲此刻就像是醉漢被人迎面潑一桶冰水,一個顫慄之間,居然把興奮劑的藥效壓了下去。

“希洛克……就是將伊文拉入無形空間,並且組織這場戰爭的人?”艾露蘿梅擡起頭,通過光之王的視角,遙望着變幻莫測的星空,就連發梢都在本能的瑟瑟發抖。

使徒之力,力量之大,沛莫能當。

哪怕完全體的光輝之主,對上此時橫跨虛空的希洛克,也只有逃走的能力。更不要說是強行駕駛神源機的他們,如果希洛克願意,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將月球表面的一切物質重置形態。凝水成沙、聚石成樹、化油爲金,種種轉換不過在意念之間,人類當然也包括在她修改物質的範圍內。

半昏半醒的過程中,伊文只感覺一股溫暖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戰鬥積累的疲憊、傷痛迅速遠離了自己。體力和精神力恢復到爆滿的一瞬間,他睜開了眼睛,緊接着留意到也此時異常的星空。

結合之前的情況,以及覆蓋整個星球的絕對領域,伊文在一瞬間的迷茫後,很快弄清楚了現在的狀況:

“希洛克大人!?”

“54413號,你做的很好,不枉費我一直默默的觀察着你。”希洛克望着他的同時,以一股無形的力場將其裹住,迅速送上與自己接近的高空。

“您這是要給我獎勵,還是……另外有什麼吩咐?”向上爬升的過程中,伊文只覺得背脊發涼,強自鎮定的問道。

“你不需要緊張,如果我想殺你,你根本不會活到現在。”

星空中的那雙眼瞳望着他,接着視線一移,看了一眼被貫穿胸膛屹立在大地上的暗之王阿普斯。在她的注視下,無數晶瑩剔透的光粒,從虛空中向着地面飄然灑落,形成一片籠罩方圓數裡的金輝光雨。這些光粒以暗之王阿普斯的身體爲中心凝聚,迅速將其封入一根晶瑩剔透的水晶柱內,然後跟着升上了高空。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收集這些東西。”

希洛克看着陷入沉睡的暗之王阿普斯,淡白髮光的瞳孔裡透出一絲愉悅,再度望向伊文的時候,目光透出一種耐人尋味的光彩:

“在觀察你的時候,偶然間注意到了這個星球上也有值得我收藏的寶物。這個叫做光輝之主的神明,其實是一個衝擊使徒失敗的殘次品。不過能從那種狀態下活下來,也證明它具備了一定的使徒性質,所以纔有收集的價值。”

“既然如此,您爲什麼不親自把它取走?”伊文強忍着怒意問道。

“那就很無趣了,這也是對你的一次考驗。而且,封印了數千年的歲月之後,它的身體已經腐朽,如果不能換一具身體的話,我也會覺得很爲難的。”希洛克看着處於封印狀態的暗之王,言語之間明擺着是要將它搶走。

“……”

伊文心痛的無法呼吸,一肚子苦水只能憋在肚裡,死死的嚥下去。形勢比人強,使徒要搶自己的神源機,他能說什麼!?但凡敢說個不字,恐怕就會立刻化爲灰灰,到時候什麼也留不下來。

“你的表情不需要這麼沉重,我不是安圖恩那種野獸,向來信奉等價交換的原則。這臺神源機,加上你通過第五次試煉的獎勵,我加倍的賞賜給你。”

希洛克眼瞳一陣閃爍,弒神槍立刻與神源機分離,並且在一瞬間收縮了近百倍,化爲一道紅線飛梭着射向伊文:

“好好使用這柄槍,你們之所以能戰勝光輝之主,除了我的暗中幫助以外,這柄神槍也功不可破。它能夠穿透一切性質的絕對領域,直接傷害神源機的機體,雖然無法殺死神源機,卻能令其陷入癱瘓狀態。”

“……”

伊文伸出手,凌空接住弒神槍,將其平端在手裡,望着星空上希洛克的眼睛:“您是說……在之前的戰鬥中,您暗中幫助了我們?”

“別小看衝擊使徒失敗卻能活下來的生命體啊,它們確實有自稱神明的資格。如果不是我一直暗中削弱它的絕對領域,就憑你們……最多是同歸於盡的結局。”

“感謝希洛克大人施以援手。”

伊文此時只能認命,既然連命都是人家救的,她想拿走暗之王阿普斯就拿走吧,反正自己也無法反抗。

“聰明的孩子……作爲嘉獎,我特別允許你提出一個要求。”

“真的?”

見她這麼說,伊文失去一臺神源機的痛苦稍微舒緩了少許,稍作思索之後,立刻提出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除了機械師以外,我還是一名格鬥家,我想要突破現在的格鬥術,達到伊夫斯先師所在的領域!”

“這個要求……真是少有的讓我覺得有些爲難啊。”

希洛克凝視着他,目光透出幾分凝重:“你要知道,在聯邦所知範圍的宇宙內,除我以外的使徒還有好幾個,但是伊夫斯只有一位。”

“格鬥術之路,真的那麼難嗎?”伊文一時間瞠目結舌。

“綜合格鬥術的頂點就是四級,而伊夫斯是另一個等級。這其中的差距,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希洛克的目光從他身上挪開,透出幾分思索的神色:

“仔細想想的話,有一個人或許能幫到你。”

“是誰!?”伊文迫不及待的問。

“卡西利亞斯,那傢伙也是個標準的武癡,所以學會了伊夫斯的所有技術。如果世上真有人能還原伊夫斯的格鬥術,只有這傢伙一個人……既然答應了你,我會爲你引薦他的。”希洛克答應了他的要求。

“那我還有其它的獎勵嗎?”伊文忐忑不安的問。

“當然!”

希洛克出乎意料的爽快,答應替他引薦征服者卡西利亞斯之後,還給了他額外的獎勵:

“從現在開始,美尼斯帝國在保留所有主權的情況下,受到我的庇護。同時,我會給你神源機的全部製造技術,以你的天賦,只要花上一點時間,肯定能全盤學會。”

“感謝您的慷慨。”

伊文遭受摧殘的心靈,終於得到了慰藉。雖然短時間內失去了一臺神源機,但是從長遠來看,核心技術對他的提升似乎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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