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汗出如漿,整個人好似從水中撈出,劍孔已然癒合,但衣服卻破爛不堪,他悠然睜開眼睛,眸子精光奕奕。
謝天起身,提升境界這種事現在已經是得心應手,他滿意的看看月牙兒,說道:“你現在的境界已經洞玄,但是該走的過程還是不能少,我可以帶你飛躍高峰,卻不能替你看一路風景,越過的東西你還得返回去繼續來過。”
月牙兒恭恭敬敬說了聲:“是”
謝天扔給他一個儲物戒,說道:“看你的飛刀用得不錯,就是不能多帶,這個給你,你可以多準備一些武器。”
“我去,謝扒皮,你也太摳門了吧,也不給我來一個玩玩。”豆豆羨慕的說道。
“牙兒,拿你的儲物戒和豆叔換一換,他那把月弧不錯!”
謝天說得無所謂,將豆豆嚇了一跳:“不用不用,我這不是鬧着玩嗎,哪能和小孩子搶東西。”
不忌還盤膝倒在大殿,易蘭心和她的家奴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處理,月牙兒扛起不忌的屍身來到廣場,一腳踢翻爐鼎,倒掉裡面的殘渣,再將不忌放了進去,爲他整理好衣服,又鞠了個躬說道:“大師身爲佛門弟子,以香爐替棺槨,也是迫不得已,原大師早登極樂。”
叫來柳宗亭,兩人刨了個坑,將爐鼎葬下,做完這些回到大殿,時間已過半夜,與易蘭心這邊兩看相厭,便各自找了個角落休息。
日出喚醒清晨,兩撥人相繼醒來,古井的水沒人敢再用,洗漱自然是免了,易蘭心過來與謝天道別,以兩人的交情還不至於難捨難分,別無好別。
“謝公子對小女子的種種,小女子記下了,至於不忌的死,在九戒大師那裡我會如實說,若佛家要找你討公道可與我無關。”
“好說,我謝天還真不是個怕麻煩的人!”謝天拱了拱手轉身離去,易蘭心上了香帳,由力巴擡着,離了破廟。
一夜休整,被女鬼一鬧,大家也沒怎麼休息好,一路哈欠連天,羽沐默默的跟在謝天后面,神情似乎有些不悅,原因很簡單,小妹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鑽進謝天的懷裡撒嬌,她卻不能,謝天呵呵一笑,說下次把你也摟在懷裡不就行了!
沿着草原邊緣走着,一邊是峰巒疊嶂,一邊是開闊草原,看着兩邊截然不同的風景,心情自然也不一樣,大家有說有笑的,唯有月牙兒一言不發,眼睛一直瞄北方……
摘了一朵野花插上了羽沐的鬢角,羽沐開心的笑着,女孩子就是這麼容易知足,一朵野花便能忘卻所有的煩惱,但這一切似乎又給小妹帶去了煩惱,吳九斤不禁苦笑着。
來叔跟在謝天身邊已久,眼睛雪亮,他幾次三番的告訴謝天,在九州,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就連駐星府斜對面的的郭胖子都吵着要納一房小妾,卻苦於家中悍妻不肯鬆口!
每次說到這裡的時候謝天總是會嘆一口氣,他總是會想着以前的事情,那個出生時間比他晚一盞熱茶的傢伙,是不是還在禍害着大姑娘、小媳婦!
本來歡天喜地的羽沐突然找上謝天,說道:“我要走了,家裡出事了!”
“啊……”謝天大驚,問道:“你從何得知?”
羽沐雙手託着脖子上那個吊墜,那是一塊既像羽毛又似宮殿的東西,正急促的閃着綠光,羽沐臉色焦急,眼中蓄滿淚水:“這是我爹給我的,沒有緊急大事他是不會這麼急着召我回去!”
謝天打斷她的話道:“別說了,我陪你一起去!”
羽沐感動的說道:“我爹不喜歡外人!”
謝天一愣,召出左兒右兒,說道:“護送羽沐安全回家!”
羽沐和左兒右兒化作一溜紫光劃過天際,謝天望着她們遠去的身影喃喃道:“我又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意……”
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再看着身邊這些生死中趟過來的夥伴,老持沉重的來叔,管家婆似的舞姨,面冷心熱的老白,吊兒郎當又滿懷正義的豆豆,俠骨柔腸的柳宗亭,還有猥瑣卻知天機的老牛鼻子,還有沉着冷靜的月牙兒……
老泥鰍他們口中的災難到底是什麼,自己能扭轉乾坤嗎?
謝天有太多的爲什麼無人解答,摸石頭過河這種事他也想過,關鍵是不知道哪裡有石頭可摸?
難道真的要我像以前一樣,看誰不順眼便上去砍上兩刀……
月亮初升,又是一個夜晚!離瑁州的地界已經不遠,這也許是這一次出行最後一個露宿。
老牛鼻子已經可以站起來自己走動,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舞姨說話,換來的不是拳打便是腳踢,老牛鼻子也氣不惱,反而更加來勁!
月牙兒出去探路便再也沒有回來,謝天鐵青着臉說道:“不自量力的傢伙,剛剛築成氣海就膨脹了,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謝天也離開了,豆豆和柳宗亭吵着要跟着,被謝天罵了回去,月牙兒是去闖瑁州的軍營,是會死人的,人多了目標大不說,真要是打起來,謝天該救誰?
舞姨臨危受命,又當起大家的娘,揪着好幾個耳朵喊着連夜啓程回汶城!
在山腳下狂奔,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和飛速倒退的景物,謝天開始懷念左兒右兒在身邊的日子,同時又開始擔心羽沐,但最擔心的還是月牙兒,這個新收的弟子天賦異稟,但苦大仇深,很容易被仇恨矇蔽雙眼,實力剛剛有所提升就翹開尾巴了,希望還有機會敲打他一番!
瑁州,大靖朝的北端,與魔族隔着茫茫草原,草甸上奔跑着能騎慣射的哈克族人,隨着魔族有死灰復燃的痕跡,哈克人開始騷擾北部邊境!
單田做爲北軍的最高統帥,這幾年便一直留在軍中。
中軍大帳,魚燭搖曳,虎皮軟椅上正閉目養神的便是單田大將軍,每日的這個時辰他都會小歇片刻,大帳中的守衛被盡數摒去。
幾條黑影身形敏捷的在軍營帳篷間挪騰,成功的避開了巡邏的士兵,其中一個掏出一塊綢緞,藉着月光與帳篷做着比對,沒有發現他想要的目標,一彎腰再次隱入月色……
中軍大帳,閉目養神的單田突然睜開眼睛,帳篷中突然起了一陣風,將掛着魚燭火拂得搖擺不定。
他赫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名貴的地毯上投下一個長長的黑影!
他的鎧甲如同一片紅雲,頭盔護着的雙鬢已泛銀霜,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威武與霸氣!
濃眉微蹙、虎目圓睜,不怒自威!
“哈哈哈……”
他仰頭大笑,擡腳走向營帳外,一股氣浪從他身上爆開,門簾被炸得粉碎,那股氣浪的力度卻絲毫不減,迅速穿過兩排營帳延伸至河岸!
噗噗噗!
河岸的草從中滾出幾個黑影,七孔流血,面目猙獰,捂着頭在草地上痛苦的翻滾!
巨大的響動驚起軍營的士兵,副將嚴申火速趕到,一揮手,黑影身首異處,嚴申從一具無頭屍身的懷裡搜出一塊綢緞,臉色鐵青的入中軍大帳!
“將軍,這是在刺客身上找到的!”
嚴申頭顱微垂,恭恭敬敬的將那塊綢緞呈上。
單田沒有伸手去接,餘光掃過那塊綢緞,說道:“能把本將軍的行營大帳標得如此清楚,看來大明宮有不少人想我死啊!”
“要不要上報朝廷?”嚴申小心翼翼的問道。
“報,讓那些傢伙睜大眼睛看着,我單田有那麼好殺嗎!”
嚴申道了一聲“是”然後叫道:“來人,爲將軍卸甲”
營帳外進來兩個士兵,都是嚴申帶的親兵,單田從不懷疑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副將,任由嚴申摘下頭盔,然後平伸雙臂,放鬆的閉上眼睛。
肩甲、胸甲……
帳外夜色正濃,月亮在烏雲中穿梭,星星東一點西一點,偶有夜鷹飛過,在帳篷頂上掠過一團灰影。
陡然,一條黑影從雲層中跳了出來,然後猛的在烏雲上一蹬,便從天上掉了下來,速度奇快!
爲什麼會有人從天上掉下來?沒有人知道!
單田剛剛震斃幾名刺客,心絃無比鬆懈,任由士兵擺佈着卸去身上的甲冑,卻不知已在危機邊緣!
那黑影頭下腳上,單手伸直,指掌若刀,指尖分割開空間,腳後帶起一道長長的雲一般的尾巴,直接落向中軍營帳,且神識外放,牢牢的將目標鎖定。
滋!
指尖與空氣的摩擦發出陣陣聲響,似要燃燒一般,距離尚在三丈開外,凌厲的掌刀便將帳篷從中間劈開,滾出數丈開外!
掌刀繼續前進,落在單田的頭頂,轟的一聲將兩個卸甲的士兵震出老遠,生死不明。
嚴申就地一滾,拔刀砍向黑影,而黑影此時還倒豎在單田頭頂,只是不知何時,單田的一隻手掌放在了頭頂!
黑影暗道不好!單田手掌一握,擒住黑影的指尖猛的一掄,黑影便飛了出去,砸穿了七八個帳篷才停了下來,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看似這一連串的動作,實際就在轉瞬之間,黑影一擊不中,身形立即躍起,頭頂飄來一片烏雲,黑影就要隱入烏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