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院風荷:官與妓_第61章 馥兒,別走

可容盈還是容盈,除了林慕白,不肯看任何人一眼,包括自己的兒子。一個人的世界裡,只多了林慕白一人,而後再無其他。

容哲修歪着小腦袋研究了半晌,也沒瞧出端倪,最後只得作罷!

爹還是原來那個傻爹爹,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所有的言行舉止,只是因爲把林慕白當成了心心念唸的馥兒。所謂的馥兒,其實是他心中的死結。彷彿只有她的存在,他才能活下去。若真的連最後的念想都沒了,他也就離死不遠。

“其實這樣也好。”容哲修嘟着嘴,眨着黯然的眼睛,凝視眼前連他這個兒子都被忽視的爹,小小年紀笑得有些微涼,“至少這樣,他還能活着像個正常人。”而不是純粹的癡傻。即便父親在乎的不是自己,他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六年,從他記事起,爹一直就是泥塑木樁,沒有表情,沒有言語,有時候他爬上父親的懷裡,想從他眼裡看見一絲絲分屬於父親的疼愛,卻始終未能得到。父親除了抱着他,什麼都做不了,即便是在夢裡,嘴裡喊得依舊是“馥兒”。

心裡的結,終歸要心裡的那個人,方能打開。

除此之外,藥石罔效,妙手難春。

這也是皇帝與皇后,爲何讓容盈離開京城的原因。京城裡有太多太多屬於她的記憶,所以容盈多待一刻都是煎熬,只會讓他的病情越來越重。不屑去哪,只要離開京城,離開那個屬於她的地方,也許這樣他才能慢慢的走出痛苦回憶,重新活過來。

五月垂眸不語,心裡的那個人,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回來了。有些事,這輩子都跨不過去。有些人,這輩子都不能不愛。

林慕白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容顏,艱難的揚脣笑笑。清水下喉,身子微涼,倒是舒服了不少。只是他們這些人,委實不該出現在這裡。案子還沒結,也許還會有人死,可是——她卻躺下了。

“你們走吧!”林慕白無力的開口。

容哲修嫌棄的望着她,“你當我願意爬窗戶啊?若非我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等着你,我纔不會管你。你生也好死也罷,與我何干?”語罷,哼哼兩聲,“明恆,走。”

“是!”明恆頷首,隨即喊了一聲,“五月?”

“別管他。”容哲修彷彿動了氣。

明恆點了頭,帶着容哲修離開房間。站在門外,容哲修皺眉,“去找知府,他要是見着我爹,泄露了我爹的身份,我就擰斷他脖子。”

聞言,明恆心頭髮笑。

這世子爺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明面上嫌棄林慕白,嫌棄了一路,可得知林慕白失蹤,生死不明之時,還是悄悄的出動了恭親王府的暗衛和隨侍四下找尋。今夜,若非容哲修下了決定,換做明恆和五月,是斷不敢帶着殿下來此的。

方纔出來的時候,容哲修又偷摸着放了一瓶藥在牀尾,可嘴上什麼都沒說。

小小年紀,這般的傲嬌,算不算遺傳?

五月退守房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保護容盈,是他此生重責,也是——斂眸,抱劍。彷彿只有抱着自己手中的劍,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有心跳,還是活着的。

“師父?”暗香蹙眉望着牀尾的那瓶藥,“這藥是大夫留下的嗎?師父,這是什麼藥?”

林慕白何其聰慧,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過來,繼而笑得有些欣慰。但她也不挑穿,暗香嘴太快,萬一說漏嘴,到時候容哲修還不好意思,反而傷了他的自尊心和傲嬌。

如此想想,便也作罷。

夜裡,林慕白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到了黎明時分,燒才完全退去。腦子清醒了,但是人卻虛弱至極。一場高燒過後,好似身子都廢了大半。

今日是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也就是說,如果今日還沒查出連環殺人案的真相,也許她的腦袋跟脖子就要分家了。有些話說出去了,是不能收回的。

陽光很好,一掃昨日的陰霾。

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慕白站在迴廊裡,望着外頭明媚春光。再過一段時間,就入夏了,夏日炎炎再也不似如今的溫暖和煦。回眸間,她看見站在身後容盈,四目相對的瞬間,竟有種無言的凝滯。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垂眸間,他緩步上前,駐足在她面前,傻乎乎的笑着,輕聲低喚,“馥兒?”

她擡頭一笑,仍是無言。

我若不是馥兒,你還會如此嗎?

輕嘆一聲,卻見五月快速上前,“側王妃來了,朝着大堂方向走去,估計是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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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林慕白隨即斂眸,“快帶殿下進屋,我很快就回來。”

“師父?”暗香疾步過來,“知府大人讓你過去。”喘一口氣,暗香一把拽住幾欲前行的林慕白,“師父你別去,側王妃來者不善,我只怕她又是來要挾你的。你還是躲一躲吧,暫時讓劉大人擋一擋。”

“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林慕白擡步便走。

身後,容盈垂下眼皮,低眉望着自己的腳尖,神情麻木而呆滯。

蘇離來了,就在大堂等着。

“不是說人已經沒事了嗎?”蘇離端坐正堂,斜睨一眼劉慎行,“人呢?”

“馬上就到。”劉慎行斂眸,事實上,他心裡頭清楚,蘇離此行爲何。案子還沒偵破,林慕白卻病倒了,很難不讓人以爲,林慕白是在裝病。苦肉計嘛,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柳色青衫,面色不改,林慕白不卑不亢的走進大堂,“側王妃來得太早了些,這還不到時間呢!”

“是嗎?”蘇離呷一口香茗,冷眼望着款款而來的林慕白,“臉色不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有多操勞,覺得我虧待了你。所以——”她看一眼秋玲,秋玲隨即會意上前。

林慕白這才發現,在秋玲的手上,正捧着一個盒子。

秋玲一臉的不屑,陰陽怪氣的笑着,“聽說林大夫病了,咱家主子心善憐憫,特意挑了上好的百年老參送過來,也讓林大夫好好補一補身子。身爲大夫,想必林大夫應該知道,這人蔘可是好東西,尤其是百年的老山參,那更是珍貴。主子待你這般情深意重,還望林大夫莫要辜負主子的一番苦心。”

“是苦心還是別有用心,你們自己心裡有數。”暗香脫口而出。

林慕白眸色微沉,輕聲低斥,“暗香。”

暗香面色一滯,隨即緘口不語。

只聽得怦然巨響,蘇離手中的杯盞被其摜碎在地,拂袖起身,蘇離一臉冷意,“怎麼,林大夫也覺得我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一個丫頭,也敢如此肆意張狂,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這兒,輪得到你說話嗎?”

暗香咬脣,滿臉黑沉,她慣來是有話便說之人,何況方纔說的話,確實有道理。

別說是暗香,便是劉慎行也看出來了,這蘇離就是與林慕白不對付,所以刻意刁難。說是探病,實際上只是想表示,她的公私分明,免教到時候殺林慕白之時,落人口實,說她挾私報復。

“小徒不知深淺,還望側王妃莫要動怒。”林慕白上前,下意識的擋在暗香身前,“這人蔘我收下了,必定不負側王妃美意。”

“哼!”蘇離也算看出來了,這林慕白沒什麼弱點,唯獨身後的小徒弟,算是她的一個死穴。如果這樣她都能消氣,傳出去,她這恭親王府的側王妃想來也沒什麼威嚴可說了。脣角冷笑,眸光寒利,蘇離緩步走到林慕白跟前,兩個女人面面相覷,各不相讓。

“林大夫護徒心切,我自然明白。只不過這世上的人,不管做了什麼事,都該由他們自己承當。禍從口出,若是今日不能替林大夫好好教導這無知的小徒弟,怕是來日惹下禍事,連累林大夫,那便是我的罪過了。所以——”蘇離瞧了一眼秋玲,秋玲會意,手一招隨即有人上前,左右抓住暗香的胳膊。

暗香慌了,“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側王妃?”林慕白冷然,“放開!”

“你放心,我不會要她的命,好歹得讓她看到她師父破了這樁案子的風光無限,亦或是——血濺三尺。”蘇離趾高氣揚,這一身的端莊無限,盡顯身份尊貴,“來人,掌嘴。”

林慕白冷笑兩聲,“既然是要看我的風光無限,煩勞側王妃權且將這掌嘴之刑記下,若是我血濺三尺,你再執行也不遲。不然暗香一臉的傷,怎麼跟我出生入死?若側王妃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要打就打吧,請便就是。不過別怪我沒有提前知會側王妃,若我破了這樁案子,這掌嘴之刑,來日我會讓殿下和世子替我向側王妃討回。”

“你敢!”秋玲冷斥。

“你看我敢不敢?”林慕白挑眉,笑得雲淡風輕,眸光卻冷厲得讓人不敢直視。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威嚴與森冷,就像與生俱來的一種氣質,被長久的埋葬,卻在某個特定的時候,突然破土而出,綻放在所有人面前。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震撼人心,教人望而生畏。

秋玲只覺得被林慕白那一眼,瞧得心下亂跳。

而蘇離,也跟着心下一窒。

也不知是怎麼了,她突然拂袖離開,看上去是惱羞成怒,實際上到底如何,唯有她自己知道。蘇離覺得,自己好多年不曾這般落荒而逃過了。自從她死了之後,蘇離以爲自己已經逃脫了那樣的惡性循環,卻沒想到今日卻又見到了這樣的眼神。

凌厲,銳利。

帶着與生俱來的高傲,睥睨這世間的所有人。

你看她,就如同仰望高山之巔,而後深刻的感悟到,自己與她的距離是如此之大,猶如雲泥之別。那種壓迫感,會讓直視內心深處的卑微,教你渾身都不舒服。

“主子?”秋玲沒想到,蘇離會就此作罷,便是一旁不作言語的劉慎行也跟着仲怔。

這是怎麼了?

頓住腳步,蘇離呼吸急促,面色素白的望着院子裡的陽光,眸色絕冷,“我又看到了那樣的眼神。”

“主子在說什麼?”秋玲未能聽懂。

“沒事。”蘇離快速平復被繚亂的心緒,疾步離開。

秋玲心想,還以爲主子能替李忠原討回公道,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暗香,誰知竟是這樣的結果。主子這一次,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可到底哪裡不對勁,秋玲也想不明白。

約莫是主子覺得,還不到時候,也許明日便能光明正大的殺了林慕白吧!

“側王妃似乎有些怕你。”劉慎行道。

暗香面色微白的望着林慕白,“師父?”

“以後,說話分輕重,有些話你與我說說倒也罷了。與他人言語,話過腦子停一停,說三分留七分,懂嗎?今日有我護着你,來日若我不在你的身邊,你必會吃虧。”林慕白撫過暗香素白的面頰,“我護不了你一輩子,明白嗎?”

“暗香一輩子都跟着師父。”暗香信誓旦旦,“師父,你別不要我。”

林慕白笑了笑,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誰知道這輩子會是怎樣的活法。也許明天就成了一輩子的最後一天,又或者——誰知道呢!

“傻丫頭,師父怎麼會不要你呢?這些年,也就你與我相依爲命。”林慕白輕嘆一聲,繼而望着劉慎行,“側王妃不是怕我,是畏懼恭親王而已。”

“你——與恭親王?”劉慎行略帶疑惑的盯着林慕白,“似乎關係匪淺。”昨夜世子身邊的隨侍明恆,出示身份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今日林慕白的房中便多了一個癡傻之人,而且還有一名隨扈。

眉睫陡然凝起,劉慎行還沒見過那個癡傻之人,只聽得府衙中有人閒話。不覺心下一怔,難道癡傻之人便是——恭親王?

林慕白沒有解釋,有些事也不必解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說多了,反而越抹越黑,還不如順其自然。何況她心裡對容盈,確實也有了男女心思,算不得毫無干系。

“我的身子好些了,就不勞煩劉大人。”林慕白轉身便走,“暗香,回去!”

“是!”暗香急忙追上。

劉慎行佇立門口,眸色凝重。

如果林慕白真的與恭親王容盈,私交深厚,那麼——袖中五指蜷握,只怕——深吸一口氣,他突然急匆匆的離開府衙。沒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沒人知道,一貫淡然自處的知府大人突然抽了什麼風,這般火急火燎的。是發現了兇手的線索,還是爲了私事?

回去的時候,林慕白領着容盈從側門離開府衙,免得教太多人看到。五月尋了馬車,剛到容哲修的小院門口,便看到了早已等在外頭的如意。有些着急,有些魂不守舍。

“師父,你自己身子都沒好,何必關她?紅綃姑娘雖然是個美人,可師父不是男兒,就不屑去做賣油郎,打什麼花魁娘子了。”暗香撇撇嘴,“師父,還是顧着自己吧!”

“沒事。”林慕白垂眸,“師父授我一身醫術之時便要我起誓,救可善之人,方能對得起自己的一身本事。”說着,讓暗香撩開了車簾。

正欲下車,突覺晚上一緊,回眸卻是容盈直視的眸,“馥兒?”

“乖乖回去,我很快回來。”上次她也這麼說的,回來的時候卻遍體鱗傷,所幸有人相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這一次,他怕了。

他不肯鬆手,她微微凝眉。

“容盈?”她輕笑,面色蒼白,“這次我保證,我保證會好好的回來,你信我。放手,好不好?”

他不斷的搖頭,像個孩子般緊握她的皓腕不放,口中一直唸叨着“馥兒”二字。除此之外,他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驚懼與不捨。

她想掰開他的手,可他卻握得生緊。

無奈之下,林慕白只得道,“暗香,你去跟如意打聲招呼,我待會就下來。”

暗香頷首,快速下了馬車。

“容盈?”她笑得溫和,“就一會,我就離開一會,好不好?”她打算一根根的掰開他手指頭,哪知他突然用力一拽,直接將她拽到自己懷中,死死抱緊不鬆手。

“容盈?”她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若是有人掀開車簾,教人看到——想着都令人面紅耳赤窘迫不堪。她掙扎着,奈何大病未愈,身子虛弱得使不出勁來。

他抱緊了她,將自己溫熱的面頰,緊貼在她冰涼的臉上,就好像兩個連體嬰兒。

羽睫止不住輕顫,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心也跟着漏跳幾拍。所有的話語都卡在喉間,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含糊不清的喊着,“馥兒,疼——”

“哪兒疼?”她心下一怔,“容盈,你受傷了?”

他終於鬆開了手,而後直勾勾的盯着她。

林慕白蹙眉,“你哪兒疼?”

他神情呆滯的凝視,而後慢慢的將脣湊了上去,貼在了她脣瓣上,又低低的道了一句,“馥兒,疼——疼——”溫熱的呼吸,悉數撲在她的脣瓣上方。若石頭落下,盪開心湖漣漪無數。

她愣是嚥了咽口水,不斷的眨着眼睛。

近在咫尺的距離,看到的東西都是模糊不清的。眼前的容顏,看不清看不明,只有脣上的溫度,纔是最真實的。熨燙着脣,熨燙了心,也亂了所有的思緒。

她不敢用力呼吸,也不敢吭聲,就這麼被他牢牢鎖在懷中,脣瓣貼着脣瓣,難捨難分。這種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甚至有那麼一剎,她希望能擺脫這樣的發乎情止乎禮。

可他是傻子,傻子能懂什麼?

所作所爲,只是對過往的重複執行,是記憶的一部分罷了!悄然握上他的腕脈,心血阻滯依舊,所以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在重溫記憶,把她當成了記憶中馥兒,僅此而已。

思及此處,她垂眸,正欲掙開。

下一刻,他突然含住了她險些撤離的脣,淺嘗輒止,好像在回憶過往的滋味。她愕然僵在當場,只覺有東西探入了脣齒之間,而後慢慢的攪動了心裡的一池湖水。他似乎在搜尋什麼,又好似在淺嘗,竟有種教人難以抗拒的撩撥之意。

林慕白覺得腦子一下子炸開,嗡的一聲空白一片。忘了反應,忘了拒絕,更忘了他所愛之人,只是那個叫馥兒的已往女子。

纖纖十指,緊緊揪着他的胳膊,竟無意識的開始迴應,他所有的掠奪。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片段,好似——好似自己真的和誰擁吻在一處。

“師父?”外頭,暗香一聲喊,林慕白驟然清醒過來,忽然狠狠推開了容盈,氣息急促至極。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癢。她未能看見自己滿臉的緋紅,未能看見眸中情慾燎起,轉身落荒而逃。

身後,容盈保持着被她推倒的姿勢,四仰八叉的躺在車內,眸色遲滯的盯着車頂。指尖微微跳動若輕顫一般,終微微蜷縮成拳。

身子,仍是一動未動。

“師父,你是不是又發燒了?”暗香焦灼,快速上前,“師父你臉好紅。”

“沒、沒事!”不但臉紅,連脣都有些微腫。林慕白下意識的舔了一下脣瓣,抿脣望着不遠處的如意。

如意出身風月之地,一眼就看出眼前的林慕白怕是在車內——所幸也是個識趣的,沒有當場戳破,只是恭敬的上前道,“林姑娘沒事吧?”

“無妨。”林慕白平復了心緒,“是紅綃姑娘讓你來的?”

“紅綃姑娘聽說林姑娘出了事,所以差我過來看看,所幸林姑娘平安無事,這下子姑娘也就能放心了。”說着,如意輕嘆一聲,“只是姑娘昨兒個一宿沒睡,始終擔心林姑娘的安危,今兒一早起來,臉色慘白得嚇人。姑娘不讓我說,可是我於心不忍,就想着——想着來瞧林姑娘之時,順口問一問,你可否去一趟棠梨院?”

暗香剛要開口,卻被林慕白一個眼神帶過,只得將到嘴的話又生生憋回肚子裡去。心道,師父的身子還沒好呢?光顧着憐惜別人,怎麼就沒人憐惜自家師父呢!

撇撇嘴,一臉不悅的別過身去,好一副眼不見爲淨的姿態。

如意麪露窘迫,“林姑娘身子沒好,我這般開口確實有些過分了。只是——林姑娘也知道,咱家姑娘的身子實在是經不得折騰了,我擔心她——”因爲着急,脖頸上有少許紅疹隱約可見。

林慕白點了頭,“我知道,我隨你去一趟就是!人命關天,我只是染了風寒,不打緊。”

“多謝林姑娘!”如意欣喜若狂,急忙走到自己的馬車前,“姑娘請!”

“師父?”暗香跺腳,“帶上我!”

林慕白輕嘆,“還不趕緊過來。”

暗香這才勉強一笑,屁顛屁顛的過去,“師父,你別想丟下我,走哪兒我都得跟着你。”

如意取了小凳子,攙着林慕白上馬車。

“你手怎麼了?”林慕白問。

“沒什麼,就是這幾日天氣不好,有些長紅疹,稍稍忌口便沒什麼大礙了。”如意笑道,“林姑娘趕緊坐好,我這就帶着你回棠梨院。”話語間,一臉的欣喜。

林慕白笑了笑,“看樣子,你家姑娘待你極好,纔會換得你這般忠心。”

“姑娘待人自然是極好的,若不是她,我只怕早已淪落成泥。”說到這兒,如意稍稍垂眸,不再言語,默默不語的驅車離開。

“師父,你怎麼了?”暗香低問,她跟着林慕白多年,自然知道此刻的林慕白神色有些不太對勁。可師父方纔還淺笑着,此刻怎麼就不太高興了呢?

風過車簾,偶爾能看到外頭驅車的如意。

林慕白定了神,好似想到了什麼。

“師父?”暗香又低低的喊了一聲,“師父你沒事吧?”

林慕白搖頭,眸色微沉,“我沒事,只是——好像哪兒不太對勁。你別會所話,讓我好好想想。”

暗香點了頭,緘默不語。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呢?

須臾,馬車停了下來。

“師父?”暗香道,“該下車了。”

林慕白點了頭,隨即下車,照舊是從偏門進的棠梨院。

紅綃奄奄一息,看上去似乎更虛弱了一些。這一次,她沒有抹胭脂水粉,整張臉素白無光,就像個垂死之人。可偏偏又有心願未了,所以硬撐着一口氣,不敢輕易散去。

見着林慕白進來,紅綃黯淡的眼底,終於浮現出一縷曙光,柔弱無骨的手微微招攬,“你來了?”

“你怎麼成這樣了?”林慕白蹙眉,她這高燒剛褪之人,似乎也沒這樣虛弱。而紅綃,怎麼就——看上去紅顏憔悴,實在惹人憐惜。林慕白快步走到牀沿坐定,“我與你看看。”

她伸出手,任憑林慕白輕釦其腕脈,笑得蒼涼,“近日有些夢魘,睡得不踏實,所以——”

“姑娘都兩日未眠了。”如意道。

紅綃瞥了她一眼,“多嘴!”

聞言,如意退出房門,“我去給姑娘備點粥。”

林慕白輕嘆一聲,“你這兩日心事太重,如今氣血不勻,怕是傷着根本了。那些藥你別吃了,我給你換一個方子,但是你再這樣自己折磨自己,再這樣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紅綃圈紅了美眸,依舊笑靨淺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即便如此,我也謝謝你。在我生命裡的最後那一段,還有人肯不遺餘力的幫我一回。像我們這種人,此生都身不由己,從未有人肯正眼看我們。風華無限之時,你便是那天邊的雲彩。一旦紅顏薄暮,那就是卑賤至極,任人踐踏。可是你不同,所以不管我是生是死,我都很高興,有你這樣一個朋友。萍水相逢,亦俠義心腸。”

“醫者父母心,若非迫不得已,誰不想相夫教子?”林慕白笑了笑,轉身走向桌案去開方子,“你也別多想,好好養着纔是。”俄而又見到了被整理在一處的四書五經,“你不看了?”

“身子受不住了,不看了。”紅綃垂眸,口吻微涼,“看過了,也就罷了,沒必要再看。”

林慕白沒有追問,將方子交給暗香,“你趕緊去抓藥,越快越好。這藥趕緊吃,吃完了咱就回去。”

暗香撇撇嘴,“師父這是念着某人,心急火燎的要回去呢?”

“死丫頭!”林慕白蹙眉,暗香扮個鬼臉,撒腿就跑。

等到暗香出門,如意才端着一碗粥進門,面色有些難看,“這傅公子也真是的,一大早就發酒瘋,如今躺在閣樓裡還不出來了,真讓人頭疼。”

林慕白蹙眉,“傅公子?”

紅綃勉力起身,“是傅家的少東家,剛剛接手了家業,所以本性暴露無遺。傅家本就豪富,傅老爺前不久過世了,這家業就落在了傅公子的手中。以往還算本分老實,可如今,整個就是敗家子。成日在花街柳巷,眠花宿柳的。昨夜就留在了棠梨院,沒回去呢!”

“一大早的,棠梨院的姑娘們都還在休息,哪有姑娘伺候他。這傅公子,還口口聲聲喊着要見紅綃姑娘,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如意撇撇嘴,小心的攙起紅綃坐起來,“姑娘莫管閒事,喝點粥吧!”

卻聽得外頭,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隔得不遠。

輕嘆一聲,紅綃道,“我去看看吧!”

“姑娘?”如意不悅,“你身子不好,還是我去看看吧!”

音落,如意便快速出門。

不多時,又是一陣噼裡啪啦的瓷器碎裂之音,繼而是如意的聲音,吵得人腦仁疼。這是怎麼了?

還不待林慕白多想,如意哭着捂了臉回來,神情慌張無措,話語更是“姑娘?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撲上來的,我沒想推他,我不想的,我不是有意的!”

“怎麼回事?”林慕白快速上前,紅綃撐起身子,眸光微冷。

如意渾身抖如篩糠,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紅綃似乎有些慌了,撐着虛弱的身子,顫巍巍的往外走。見狀,林慕白快步跟上,想來是出了事。如意這般慌張,難不成——等到紅綃打開雅閣房門的剎那,林慕白眉睫陡揚,赫然僵在當場。

“傅公子?”紅綃聲音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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