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字回時_第183章 蘇婉被擒

所謂時機,自然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所以必須得抓住時機,還得好生利用。毓親王府遲遲沒有動靜,但如果錯過這個好機會,也許齊王府永遠都沒有翻身的機會。

不管齊王府做了什麼,毓親王府都會成爲衆矢之的。

畢竟在世人眼中,能和恭親王府抗衡的,只有毓親王府。

偌大的毓親王府內,安靜如常。

容景宸從朝上回來,便去了今夕的院子。

原是所有人都以爲,這今夕怕是要失寵了,可誰知當夜進去,第二天卻和容景宸雙雙走出。府中人便心知這毓親王府對於今夕的恩寵,看似嬌弱的今夕,儼然成了手段高明之人。

今夕坐在荷池邊,瞧着荷池裡盛開的蓮花,極盡歲月靜好之美。他就這樣靜靜的坐着,素衣白裳,微光裡若璞玉雕琢的美人。脣紅齒白的男兒,生得竟比女子還要嬌豔三分,也難怪能讓容景宸歡喜至此。

容景宸揮着摺扇,坐在一旁看着他。

最後還是今夕耐不住,扭頭淺笑,“殿下就這樣看着我很久了,怎麼,還沒看夠嗎?”

“人對於好看的事物,總是有一種趨向性的本能。”容景宸笑道,“方纔我看你的時候,總覺得能看見別人的影子。”

今夕白了他一眼,“殿下這是要喜新厭舊,念着旁人了?”

“醋了?”他問。

今夕扳直了身子,折了一支蓮花在手,“哪有。”

容景宸笑道,“看到你,我便想起了當年的那位傾城國色。”

鼻間輕嗅蓮花清香,今夕笑問,“是哪位傾城國色,連咱們殿下也敢招惹,還教殿下如此念念不忘。”

“倒不是我念念不忘,只不過對她念念不忘的人,多了去了。”容景宸漫不經心道,“你可曾聽過,前朝大殷的燕羽公主?或者是——”他刻意頓了頓,“燕親王。”

今夕想了想,“倒是聽過,可惜未曾見過。”他饒有興致的笑問,“既然是公主,何以成爲親王?”

“陳年舊事罷了!”容景宸換了話題,“方纔在想什麼?”

“劉瑜統領不是說,恭親王妃出了城嗎?”今夕眸色微轉。

容景宸點了頭,執了他的手走到一旁欄杆處坐定,淡淡問,“然後呢?”

今夕接過容景宸手中的摺扇,溫柔的替他揮扇,“殿下明知故問。”繼而笑道,“這個節骨眼兒上,人人自危,巴不得不出門,免得惹來亂子。可這恭親王妃倒好,好像成心要給別人留個把柄似的。若是腦子有問題倒也罷了,怕就怕身在棋局而不自知。”

“有意思,接着說!”容景宸笑意盡斂。

今夕繼續道,“王妃出城,極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到時候落一個通敵叛國之罪也不是沒可能。但是恭親王府這位如今還在宮裡軟禁着,此事就有些蹊蹺了。今夕想了很久,想着事情必定沒有那麼簡單,即便皇上要治罪,也該早下決定,這拖拖拉拉的倒有些像是引蛇出洞。”

深吸一口氣,容景宸點了頭,“眼睛真毒,繼續說!”話雖如此,可他還是起身朝着書房走去。

見狀,今夕跟在身後,壓低了聲音。

今夕當然明白容景宸的意思,小心翼翼的緊隨其後,“如今朝堂上誰人不知,唯有咱們毓親王府才能與恭親王府平起平坐,一較高低。”

容景宸頓住腳步,面色微沉。

“今夕細細的想過,月氏國兩位將軍的事,實在是太過蹊蹺。但不管是誰殺的人,最終的結果似乎都是爲了挑起兩國戰爭。既然如此,那麼敕勒將軍進城,勢必是個最好的時機。只要敕勒將軍一聲令下,必定三軍齊發。到時候整個京城就會陷入一片戰爭之中,被硝煙所瀰漫。”

“只要開戰,就不會再有人去追究到底誰纔是殺人兇手。而這件事會愈演愈烈,最後無法收拾,而導致兩國交戰,從此議和破裂,再無可能締結盟約。”

今夕說這話的時候,視線始終有意無意的落在容景宸身上。看得出來,容景宸似乎壓根不想提起這兩件案子的事情,今夕的心裡便明白了少許,快速轉了話題。

“齊王府一直安靜得出奇,可越是安靜越容易出事。山雨欲來風滿樓,恭親王病了那麼多年,一直以來都是齊王與殿下參與朝政大權,也就是說早前的齊王殿下是能夠與殿下一爭高低的。朝中不少武將,也都是齊王殿下的心腹。”

“御史中丞府跟齊王府、恭親王府都算是聯姻,如今恭親王在宮中被軟禁,如同剝奪了大權,那麼蘇大人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不會眼睜睜看最後一棵樹也就此倒下。所以蘇大人不會袖手旁觀,必定會鬧出亂子。”說到這兒,二人已經進了書房。

今夕溫柔的關上房門,腰上一軟,已被容景甫從身後抱住。他溫熱的呼吸就撲在今夕的脖頸處,帶着撩人的灼熱,足以教人心猿意馬。他咬着今夕的耳朵,低柔淺語,“繼續說!”

深吸一口氣,今夕極力保持內心的平靜,將微促的呼吸都隱沒在話語之間,“如果這一次大將軍和七王子出了事,那麼這罪責,很可能會算在咱們毓親王府的頭上。”

“恩!”容景宸尾音拖長,下一刻直接將他扳了過來,面對着自己。掐起今夕精緻的下顎,四目相對,他看着今夕眼底的微光,泛着迷離的盈動,直教人難以忍耐。

今夕定定的望着他,眸色微亮,而後低低的喚了一聲,“殿下?”

容景宸撫着他迷人的面龐,笑得一如既往的溫和,“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麼錯嗎?”

聞言,今夕的身子微微一顫,低頭含住了容景宸不安分的指尖,若犯了錯的小媳婦,低啞着嗓子道,“殿下是說楊修之罪?”

容景宸笑了,“你說呢?”

他輕嘆一聲,鬆了嘴,徐徐跪在容景宸跟前,“殿下若是覺得今夕知道得太多,此刻便可以殺了今夕。到時候就不會有人,再在殿下耳畔聒噪。殿下從此,就能耳根清淨了!”

容景宸俯身攫起他的下顎,在他脣上輕柔一吻,“可若是沒了你,這耳根清淨該有多無趣!今夕啊今夕,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沒曾想,你還是如此的深藏不露。”他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笑着,“你能告訴我,爲何要置恭親王府於死地嗎?”

今夕蹙眉,“今夕時刻謹記着殿下的話,毓親王府若有損傷,今夕必定死在殿下前頭。爲了保全今夕的命,難道不該讓一切阻礙殿下之人,都從世上消失嗎?今夕這麼做,不單單是爲了殿下,也是爲了自己的性命周全。”

這話,容景宸倒是相信的。

但凡進了毓親王府的,生死都與毓親王府息息相關。若容景宸出了事,整個毓親王府的人,都得陪葬。

攙着今夕起身,容景宸笑得溫和,“這麼說,我的命也是你的命,而你的命——”

“今夕的命,早已交在殿下的手中。殿下什麼時候想收走,今夕絕不掙扎。”今夕那一副柔弱的模樣,果然是我見猶憐的,便是男兒也瞧着心動。

容景宸自然是心動,亦是情動。

溫柔的皮面下,裝着一顆不安的心,浮躁的塵世間,還有什麼是純淨的?

今夕也不是傻子,承歡容景宸身下,卻也明白容景宸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他能成爲與容盈比肩而立的毓親王,能在朝堂上佔據一席之地,可見是有些本事的。

城府之深,多疑之症,並非三兩句話就能打發。

這個看似溫厚的男人,實際上有着最陰狠毒辣的心腸。他對你笑,卻可以在下一刻,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所有的恩寵,只是因爲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無論是暖牀還是陪伴。

可是知道太多,在容景宸這裡就是大忌。

是故,今夕雖然今日露了一手,卻也不敢輕易吐露太多。他渴望能靠容景宸再近一些,可又不敢貿貿然的靠近。

相互利用就得有相互利用的安全距離,靠的太近就會鋒芒畢露,死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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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帶着七王子出了京城,這一路上萬衆矚目,所有人的視線都留在他們身上。巡城司的兵馬跟在月氏軍後頭,護送敕勒出城。

等着出了城,敕勒道,“大祁的軍隊不必再跟着,我們月氏人最不喜歡被人當成弱者看護。”說着,徑直領着七王子離開。

巡城司的人還巴不得不必相送,否則去了月氏軍營,又得鬧一場。那些月氏軍,在大祁人的眼裡,就是蠻夷。橫衝直撞,沒有半點禮數。

巡城司的人回城便去跟宮裡彙報情況,大街上的人還沒散去,百姓們總覺得這一次月氏大將軍入城,這兩位將軍的死也算是告一段落。不管能不能抓住兇手,總不至於再打仗吧!

蘇婉帶着面紗站在街上,她是親眼瞧着七王子和敕勒出城的。離開的時候七王子騎着高頭大馬,還刻意的將視線在她身上流轉了片刻。蘇婉自然不可能主動迎上七王子的視線,而後下意識的別過頭避開。她不管他能不能認出自己,少惹麻煩纔是關鍵。

“主子?”玉弦道,“都走了,咱也回去吧!”

蘇婉點了頭,可沒走兩步又頓住,嬌眉陡然蹙起。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拎了裙襬疾步跟去,也不管身後的玉弦怎麼叫喚。

她看見他了,看見容景垣了。

那身影,她絕不會認錯的。

怎麼——他怎麼會出來呢?皇上下令,他必須閉門思過,上次出來已經被人跟蹤,這次要是再落了別人的把柄,可就不是鬧着玩的。

環顧四周,周旁似乎沒什麼人。蘇婉快步朝着容景垣追去,可追着追着,到了一條巷子裡便沒了容景垣的蹤跡。這是一條死巷,容景垣就是進了這兒,然後消失不見的。

“主子,你到底在找什麼?”玉弦焦急的問。

主子這沒頭沒腦的一通瞎跑,若是出了事可怎麼得了?如今的京城可不比以前,如今的蘇婉,身份之尷尬也不似從前。

蘇婉定定的望着跟前這堵牆,神情有些落寞。

不過轉念一想,他能出來自由活動,身上的傷應該好了吧!自己腳上的傷都好了,卻還是連句謝謝都沒正兒八經的說過,算起來是自己的失禮。

“主子,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像——”玉弦蹙眉起疑。

“胡說什麼,我這好端端的,哪有什麼失魂落魄!”蘇婉輕斥一句,擡步就往外頭走去。可是巷子外頭,蘇離蹙眉佇立。

蘇婉愕然,身子下意識的一顫。方纔自己開口了,所以——知道秘密的人太多,就不再是秘密了。

茶樓的雅閣,蘇婉認得,這是她那一次替容景甫約蘇離出來相會的地方。她在擔心,在焦慮,如果容景甫趕來,那麼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秋玲奉上一杯清茶一杯果茶,蘇離道,“都下去吧!”

玉弦還在猶豫,可是蘇離出門,身邊帶着不少奴僕,她縱然提着墨硯,奈何也砸不死這麼多人。蘇婉深吸一口氣,看了玉弦一眼,玉弦只得會意的退下。

關上房門,就剩下兩姐妹了。

蘇離道,“咱們好久沒見了,婉兒,你最近過得好嗎?”

桌案下的手,死死攥緊了羅裙,蘇婉的臉上依舊保持着最初的平靜。她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說話,方纔那句話,蘇離到底聽到沒有?

“方纔我聽見了!”蘇離道。

蘇婉驟然擡頭,死死盯着眼前的蘇離。

蘇離漫不經心的喝一口酸酸甜甜的果茶,“你的嗓子好了,是嗎?”

握緊了手中的杯盞,蘇婉深吸一口氣,但還是沒有說話。

“這樣也好,我心裡的愧疚能少一些。”蘇離繼續道。

“你不想殺了我嗎?”蘇婉終於開口。

蘇離涼涼一笑,“殺了你做什麼?你是我妹妹。”

“我是你妹妹?”蘇婉笑得涼薄,“姐姐果然好肚量,不但如此照顧我這個妹妹,還替我照顧夫婿,替我生兒育女,真是辛苦姐姐了。”

蘇離面色一僵,她從未想過蘇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從前的蘇婉,溫和婉約,從不會如此冷嘲熱諷自己。這會子,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婉兒,你變了。”蘇離打量着眼前的蘇婉。

依舊是素衣羅裳,解下面紗後,容顏未改,但渾身上下透着的寒涼之氣,卻是前所未有。這一刻,蘇離在蘇婉的臉色,察覺了從未察覺過的倔強。

已然到了這地步,蘇婉也覺得沒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橫豎她發現了他們的秘密,而此刻蘇離也發現了她的秘密。他們的秘密,都足以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

“姐姐是覺得我說的話難聽嗎?”蘇婉冷笑,“既然難聽,不做不聞就罷了!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嗎?何況我又不是旁人,我是你妹妹。姐姐替我周全了那麼久,我說兩句感謝姐姐,有什麼不對嗎?”

這話讓蘇離面色發白,握着杯盞的手也有些輕微的顫抖。

一如林慕白所教育的,女人太過懦弱只會讓別人覺得你好欺負,覺得你所受的一切苦難都是理所應當的。如果你不學會反抗,那麼早晚有一天,旁人吃你肉喝你血,也是你活該。

她正學着,像林慕白一樣,活得像個自己。

至少不必再把自己的尊嚴,鋪展在別人的腳下,任由踐踏。

蘇離勉強保持微笑,“長久不見,妹妹這是跟誰學的?”

蘇婉笑了笑,“姐姐這話說的,人總要學會自己長大。很多事情不是跟誰學的,而是看得多了,自然就會了。我這廂從雲中城回來,就憋着一肚子的話說不出來,如今難得能說出口了,姐姐自然一時半會的難以適應。等着姐姐適應了,也就罷了!”

聽的這話,蘇離的笑漸漸變得凜冽起來,她撫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我聽人說,你已經離開了齊王府。”

音落,蘇婉低頭品茶,並不做聲。

蘇離繼續道,“我讓人仔細的查過,你好像受了傷,但也因爲這樣,齊王府怎麼都找不着你。”她擡頭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蘇婉,“殿下還在找你,可見他是想讓回去。婉兒,如今的京城太亂,不適合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轉悠。若是遇見壞人,又該怎麼辦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如何是好?”

蘇婉只覺得心裡發笑,壞人?

該死的該殺的,她都遇見過了吧!

還能遇見什麼壞人呢?

這輩子如果沒有遇見蘇離和容景甫,也許她此生都不可能有污點,更不可能出現所謂的壞人。她會過得很幸福,來日嫁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兒女繞膝。

真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是齊王府纔對!

“多謝姐姐的關心,我如今過得很好。不必再爾虞我詐,不必再擔心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我過得很自在,活得像個真正的人,而不是行屍走肉。”蘇婉起身,“多謝姐姐的款待,若是姐姐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

“如果齊王殿下知道你恢復了嗓子,你覺得他會如何待你?”蘇離淡淡然開口。

蘇婉頓住腳步,扳直了身子,俄而回眸望着蘇離,“我想姐姐不會如此絕情吧?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想了,只想遠走高飛。你們的秘密我會永遠保守,隨我一道生死。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蘇離深吸一口氣,她肚子裡的孩子一日日的長大,她的擔心也跟着與日俱增。懷孕的女人早已不像尋常時候,能夠輕易信任別人。早前的信任,在孕期中也顯得搖搖欲墜。

“你不能走。”蘇離道,“在孩子沒有生下來之前,我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婉兒,對不起,我能縱容你的自私和任性。這件事,實在是事關重大,弄不好咱們蘇家也會有滅頂之災。所以,我不能放你走。”

“你要軟禁我嗎?”蘇婉問。

蘇離長長吐出一口氣,眸色愧疚的望着眼前的蘇婉,如今的蘇婉雖然消瘦,但是氣色好多了。不像在齊王府之時,一貫的晦暗無光,蒼白微涼。她像是煥發了生命的光彩,在塵埃裡開出了絢爛的花。

“我已經讓人去通知齊王殿下了,他應該很快就會趕到。”蘇離笑了笑,“婉兒,回到齊王殿下身邊去吧!別怪我!”

蘇婉冷笑着退後兩步,眸中帶着淚也噙着恨,“你既然知道事關重大,爲何當初要冒險?就爲了你的一己私慾,你讓我跟蘇家一起隨你生死,隨你放縱?蘇離,到底誰纔是真正的自私任性?”

她望着欲言又止的蘇離,笑得愈發冰冷,“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你表面上說着愧疚,可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愧疚過嗎?在你的心裡,始終只有你自己。你一個人的愛恨離愁,一個人的恩怨榮辱。你何時把別人放在眼裡,放在心裡過?”

“你口口聲聲喊我婉兒,稱我爲妹妹,可實際上呢?你想過我嗎?你不願嫁,我替嫁。我是什麼?我十個人不是物品不是牲畜,你們想留就留,想不留就可以殺了宰了。你們都有自己的苦衷,都覺得自己是被局勢所迫,那麼我呢?”

“我何曾想過要爭取?何曾想過要介入你們之間,可最後的結果是,不管我願不願意,路都擺在我跟前,由不得我選擇。蘇離,這對我不公平。”

蘇婉深吸一口氣,“當然,我知道在你心裡,根本就沒有公平可言。曾經我是嫡女,而後你佔據了我位置,剝奪我的一切。不怪你,那是命,我得擔着。後來我替嫁齊王府,我覺得那是我欠你的。可是蘇離你想過沒有?自從我嫁入齊王府,我幾乎葬送了我的一生。所以,從那時候起,我就已經不欠你任何東西。”

她快步出門,朝着外頭走去。

這個屋子,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在這裡,充斥着蘇離和容景甫的春光旖旎,似乎到處都能嗅到屬於他們的激情澎湃。可是在這樣的激情澎湃裡,蘇婉是個從一開始就被拋棄的局外人。

“既然我說了要送你回齊王府,你覺得你能走得了嗎?”蘇離問。

蘇婉開了門,門外是蘇離的隨扈。確實,她不過女流之輩,想從這些男人手底下逃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過——蘇婉掃了一眼外頭,玉弦那鬼丫頭似乎“跑”了。

這麼說,只要自己能拖延時間,等到玉弦回來,也許就不會有事。

關上房門,蘇婉冷冷的盯着喝着果茶的蘇離,“把我送回去,你就滿意了?那你想過沒有,如果齊王要殺了我,你會如何?等到我死在齊王的手中,你會拎着祭品和元寶蠟燭來我墳前,把你的愧疚說給我聽嗎?到時候,還得怪我不該自行解毒,活該一輩子變成啞巴?”

蘇離答不上來,手中死死握緊了杯盞,“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蘇婉冷笑,“你已經知道我恢復了嗓子,又不肯放我走,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可你不想親自動手殺了我,你想借刀殺人,讓容景甫殺了我。蘇離,人在做天在看,今日所做的事情,早晚都會有報應。”

蘇離深吸一口氣,“婉兒,我會求殿下放過你。從今往後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保證你能安然無恙的活着。”

“那要不要,繼續毒啞我?”蘇婉問,“活着,讓我斷手斷腳,成爲人彘?如此一來,我就再也跑不了,而你們的秘密將會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存。姐姐,你意下如何啊?”

蘇離起身,撫着隆起的小腹,“你放心,如今我懷着他的孩子,他對我言聽計從,只要我肯開口求他,他一定不會傷害你的。”

蘇婉輕蔑至極,眸中滿是不屑與冰涼,“言聽計從嗎?姐姐,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當年你嫁給了齊王殿下,也許今日你們就是光明正大的一對璧人。可是現在呢?我們三個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這一切都是拜你的自私所賜。”

“因爲你一個人,我纔會落得如此下場。若這一次我真的難逃一劫,蘇離,就算我變成厲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一直當你是親妹妹。”蘇離也冷了臉,“你何以出言不遜?我這麼做都是爲你好。”

“爲我好?”蘇婉笑了,突然笑得很無奈。在蘇離身上,她還真是長了見識,一個人的無恥竟然能到了這樣的地步。

蘇離面色冰涼,“回到齊王府,免你顛沛流離,保你一世榮華,有什麼不好?到時候你吃穿不愁,你——”

“去你的吃穿不愁,榮華富貴!”蘇婉是不會罵人的,這話還是跟玉弦學的。

玉弦說過:主子你若是心裡憋屈得慌,你就說出來,說不出來你就罵出來,罵人的滋味可舒坦了。一股腦的,別給旁人留機會,罵得他們無還口之力,那才叫痛快。

可蘇婉本就溫婉,哪裡會罵人。

最後只學了一個“去你的”,然後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玉弦說:主子,罵人的時候,聲音得拔尖,不然起不到效果,說了也等於白說。

所以這一次,蘇婉拔尖了聲音。可是她的音色本就溫和,即便拔尖也是柔軟似水,只不過難聽了點罷了。

蘇離沒想到蘇婉會罵人,當下愣住。

蘇婉費力的扯着嗓門道,“你當人人都稀罕這些所謂的金黃銀白嗎?我告訴你蘇離,你喜歡榮華富貴,可我不喜歡,我不稀罕。我寧可顛沛流離,也不願再會牢籠,做任何人的附屬。你願意當你的金絲雀,那是你的事,不要以爲自己腳上有泥,便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髒。”

“你自己的眼睛不乾淨,心裡不乾淨,就以爲我也跟你一樣?我現在告訴你,你看錯了。我縱然顛沛流離一無所有,可我還是乾乾淨淨的蘇婉,從不曾沾染污穢分毫!”

“這是風骨,我有,你沒有,而且永遠都不會有。你所謂的傲氣,也只是你可憐的自尊心在作祟,真正的傲氣,貧賤難移,富貴不屈。但是這些,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門,突然被打開,容景甫黑着一張臉焦灼的跨入房間,“她不明白沒關係,你說給我聽,我會明白!”

那一刻,蘇婉面色驟白,整個人猶如見鬼般驚顫當場。她連連後退,身子重重的貼在了牆壁處。脊背上冰冷刺骨的感覺,快速傳遞至四肢百骸,她覺得一顆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世界在這一刻崩潰於眼前,她模糊了視線,只覺得滿心的絕望。

蘇離原來真的,派人去找了容景甫。

蘇離沒有騙她,是真的要送她回齊王府。

哪怕她再三強調,只想自由不會出賣他們,蘇離也不曾相信。口口聲聲的愧疚,原來都只是說說罷了,虧她還在心裡僥倖,也許蘇離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會放她一馬。

原來,是自己太善良了,料不到人性涼薄。

蘇婉的眼裡,滿是防備,滿是痛恨,更多的是恐懼。那種如臨大敵,似看到毒蛇猛獸般的眼神,刺痛了容景甫的眼。

他想靠近她,可是他稍稍靠近,她便如同刺蝟一般把全身的刺都立了起來,不許他靠近半分。

“殿下莫要傷她。”蘇離撫着小腹,一臉的委屈與無辜,“殿下答應過我,不會傷她。婉兒雖然任性離開了齊王府,但所幸還是找回來了。殿下——”

容景甫回眸盯着她的小腹,皺起的眉頭微微舒展下來,“你先回去,這裡交給我來處置!”

蘇離點了頭,“婉兒雖然能說話了,但——”她猶豫了一下,“你別太過,畢竟我與她是親姐妹。”

“好!”容景甫點頭,“自己路上小心。”

蘇離頷首,撫着小腹走出了房間。

而後,房門再次關閉。

蘇婉的心,已經墜入谷底,這一次沒有人可以再救她了。玉弦去通風報信還沒回來,而容景甫已經近至跟前,她無路可退,無路可逃。

容景甫站在她跟前,微暗的房間裡,頎長的暗影遮去了她身前所有的光亮。她顫着一雙淚眸去看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下一刻,容景甫已握住她冰涼的手,當下面色一緊,“你的手怎麼這樣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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