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黎花

“進來吧。”過了半天,屋子裡才傳來聽着超乎尋常淡定的男聲,樓九夜躊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推開門,尷尬地笑笑:“剛纔實在是……”

“我知道了。”管寂雪站在書架旁,手中拿着一卷書遞給樓九夜:“拿桌子上去。”

即使是樓九夜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設,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運雲淡風輕,竟然好像全然不想提起剛纔的事情……

樓九夜乖乖接過書卷放在桌子上,這纔看到桌面已經攤開來一張印着精緻藤蘿花邊的符紙,不由驚喜地扭頭道:“管先生要制符麼?”

“只是隨意弄些小玩意兒。”管寂雪微微一笑,抱着另外兩個金屬盒子放到桌子上,輕輕打開其中一個:“怎麼這時候來我這裡?今天學院沒有課?”

“沒聽說。”樓九夜其實根本不記得哪天有課,平時都是跟着蕭自在轉悠,今天是從樓家直接趕回來的,連那傢伙的人影兒都沒見到。

管寂雪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不由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罷了,在這看我制符吧。”

樓九夜本來就打算賴在這,此刻看了看金屬盒子裡的東西也有些明白了管寂雪要做什麼:“龍蛇果、不眠草、智慧樹的樹根……管先生要做荊棘符?”

管寂雪又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讓樓九夜很是緊張了片刻,不知其深意在哪兒,卻又不好開口詢問,只得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察覺。

“這個呢?”管寂雪又打開另外一個金屬盒,緊接着寒冷徹骨的涼氣漫了出來,樓九夜驚奇地看過去,不由神色幾變,有些遲疑道:“雪山冰蓮的花蕊、金晶巨蟒的牙齒和……”

樓九夜目光凝在最後一份材料上,那是個小巧的瓶子,瓶子內盛着半瓶濃稠的金色液體:“這難道是亞龍的……”

“是亞龍的心頭血。”管寂雪滿意地點頭,輕輕蓋上了蓋子:“先來弄這個荊棘符吧,另外這個其實還少了一種材料……”

管寂雪這幾天一直都處在焦灼的狀態,就是因爲第二份材料缺少的那一例,不過樓九夜卻是出乎意料地直接問道:“少什麼材料,說不定我這有呢?”

“落黎花。”管寂雪將信將疑,落黎花可是生長在無量山脈深處的一種極其罕見的植物,並且在採摘下來兩刻鐘之內就會枯萎,保存條件極其苛刻,即便是在煉藥師中也是有價無市的珍稀物種。

果然,樓九夜露出一副爲難的表晴欲言又止,管寂雪也沒放在心上,擺了擺手剛想岔過話題,就聽得樓九夜小聲道:“落黎花,是不是一種黑色花瓣紅色花蕊、巴掌大小的花啊?”

“你怎麼知道?”這次管寂雪驚到了,他給樓九夜看得只是一本基礎的符文卷軸,根本沒有介紹這樣高端的用材,除非……管寂雪想到這兒不由的眼眸睜大,驚愕地看着樓九夜從戒指裡拿出了一個散發着寒氣的小冰盒。

樓九夜抿了抿脣,將小冰盒上的標貼展示給驚呆了的管寂雪:“這帖子上用的應該是古體字吧……”

“你還識得古體字?”管寂雪已經出離淡定了,極其小心地結果那個小冰盒,然後緊接着又大驚失色:“這,這是洛神玉?”

樓九夜則是茫然地看着他:“什麼是洛神玉?”

“天下間最冰寒的玉石,可以用於鍊金、制符或者煉器多種途徑,用洛神玉打造的器皿也是煉藥師和靈符師的最愛。”說罷,管寂雪狐疑地看向樓九夜:“你這從哪兒來的?”

樓九夜打了個哈哈,再一次覺得龍戒的神奇,這小冰盒還是她從犄角旮旯裡折騰出來的,就有這麼大的來頭。如果她再進一個等級,能夠進到更深處的空間,又有什麼樣的天才地寶呢?

“我也忘記了哈……好像是從市場上隨便買的。”樓九夜儘量維持着臉上的鎮定,極力說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

管寂雪暗自白眼,但也沒再追問,愛不釋手地把玩着冰盒。

“這個盒子我留着也沒什麼用,管先生要是喜歡就一併拿去吧,就當我交了學制符的學費?”樓九夜見他對洛神玉的喜愛溢於言表,卻還能撐着不去索要,不禁也覺得有些佩服,換做是她,怕是搶也搶過去了。

管寂雪欣然接受,然後將衣袖些許撩了下,纔將先打開的金屬盒子重新搬了回來,從桌上取了黑曜石器皿。

樓九夜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制符術,管寂雪手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雷系元素,漸漸凝聚在器皿的最底部,催生出一股撩人的火氣。

管寂雪用一隻手持續着元素的輸出,另一隻手有條不紊地將盒子中的材料扔進了器皿,動作之嫺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實踐了。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看在樓九夜的眼裡,卻是一個個數列嚴謹的公式,沒辦法……她這個理科生天生就沒什麼美學細胞。

“13克、5克、7克……”樓九夜天生的犀利眼力完全用來衡量各種材料的重量上了,而管寂雪也是聽得莫名其妙。

天魂大陸上是不存在什麼單位的,一切都憑着人們的直覺進行,煉藥師對藥材的把握也全憑經驗,煉器師或者鍊金師同樣如此,靈符師也是憑着前人的經驗或者自己的敏感度,來調節各種材料的搭配。

樓九夜隱約覺得,若是按照自己這種標準工廠化的想法來進行這些項目上的配方演算,說不定那傳說中的完美品質,也不是不可能達到的!

“呼……”管寂雪呼了一口氣,這纔將那器皿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樓九夜敏銳地看到,那器皿中的合成物只剩下了材料的十分之一。

“接下來就是寫符了。”管寂雪將器皿重新放回桌面,從一旁拿過一隻小臂長的水晶筆,筆尖不知用什麼素材做成的,能夠完全吸收器皿中那粘稠的合成物。

當筆尖離開器皿之時,器皿中已經什麼都沒剩下了。管寂雪手執着筆,在符紙前站定,凝神將筆一提就開始筆走蛇龍。

優美的弧線逐漸出現在符紙之上,互相勾連串接着,彷彿沒有盡頭般在紙上縱橫。

“咔”直到一聲脆響,筆尖重新回到了第一筆的起點,墨綠色的勾線圓滿地連成了一體,那從筆尖流淌而出的液體並沒有深入符紙,而是如實體般附在符紙表層,等到首尾串聯之後,才緩緩降入紙面。

“成了。”管寂雪長吁了口氣,這才放鬆了一直緊繃的手背,揉了揉僵硬的手腕,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樓九夜不禁有些吃驚,沒想到僅僅製作一個荊棘符就這麼費力氣,在她的探知下,管寂雪的精神力可是足足有八階的強度。

“靈符師大概可以製作比自己的精神力強度低一階的靈符。”管寂雪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釋道,伸手指了指另外一份材料:“那份材料我可做不了,是給我的導師準備的,那可是一份魂宗級別的靈符。”

“魂宗級別的靈符?”樓九夜大吃一驚,沒想到管寂雪的導師竟然這般厲害,按照他的理論,他的導師至少也是個魂宗,這帝都的魂宗數數也就這麼幾個……

“導師沒有對外公佈自己的身份。”管寂雪緊接着就打消了樓九夜猜測的念頭,將手裡的荊棘符遞給樓九夜:“給你防身吧,雖然你看起來也不太需要……”

樓九夜剛想拒絕,管寂雪就強硬地塞到了她手裡:“拿着吧,下週的九頭鳥拍賣會,帝都裡什麼人物都有,防備着點總沒錯。”

“對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管寂雪遲疑地問了一句,樓九夜不禁露出苦笑,這九頭鳥的拍賣會還真的成爲全民運動了,抿脣答道:“不了,我跟哥哥他們一起。”

管寂雪頷首,啓脣剛想說什麼,卻被院外的雜亂聲音打斷,學院的執法隊出聲警示:“管先生,有學生硬闖您的院落,請您注意安全。”

“攔出去就是了。”管寂雪無語,什麼時候這後山也是別人隨便亂闖的了,前一陣有個樓長樂,現在又來個搗蛋鬼。

“這個,在下攔不住。”

“噗……”樓九夜忍不住噴了,這執法隊的都是吃乾飯的不成,天天瞪着大眼睛只會動嘴皮麼?

“別爲難他了,這學校裡還沒誰攔得住我。”正在樓九夜想出去看看怎麼回事,一道雌雄莫辯的聲音傳了進來,緊接着,火紅色的身影從窗戶躍入,正是神出鬼沒的蕭自在!

蕭自在轉眼看到樓九夜也在,不由詫異地挑了下眼角,隨即偏頭看向管寂雪:“老頭差我來要材料,準備好了沒有?啊算了,諒你也準備不齊,還是我……”

當蕭自在看到管寂雪遞過來的盒子時戛然失聲,眼神從盒子內那朵換到冥河玉中的落黎花,轉到了一旁樓九夜的身上,如此往復了三四次,才扯出個譏笑:“好嘛,你倒是確實有點本事。”

語氣陡然一轉,陰柔的嗓音夾雜了陰測測的嘲諷:“不過要是不靠我家美人兒的話,我會更讚賞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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