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命在旦夕

凌虎的家位於凌府最偏僻的角落,只有兩間茅草屋,比凌仙的家還要破敗不堪。

此刻,虎子娘病怏怏的躺在牀上,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雙眸暗淡無光,周身流轉着一股死氣,看上去已經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她只是一個凡人,不懂得修煉之法,由於她與一名修行者,也就是凌虎的爹結合,她脆弱的凡人之軀,無法承受修煉者的強大精氣,這纔在當初生下凌虎後,導致先天精氣不足,本源氣血虧損,落下了病根。

這種病很少見,一般修行者是不會選擇和一個凡人結合的,但是凡事也有例外,凌虎已經去世的爹便對她情有獨鍾,可惜,當初很美好的愛情故事,卻變成了現在的悲劇。

原本她的病情屬於可控範圍內,只是身子骨一直比較虛弱。但是在三年前,凌虎的爹在一次家族任務不幸戰死,這個噩耗令她悲傷至極,病情一下子爆發出來,身子也就越來越差,要不是放心不下凌虎,恐怕她早已死去。

“咳咳……虎子,別難過,娘去陪你爹了,免得他在下面寂寞。”虎子娘強撐着開口,蒼白的臉上依稀可見曾經的美麗。

“娘,我不許你說傻話,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凌虎雙眸升起一絲水霧,跪在牀前,緊緊抓住她的手。

她烏黑的雙眸暗淡無光,似乎是想到了曾經與凌虎爹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道:“娘想你爹了,咳咳……要不是放心不下你,我早就想下去看着他了,免得這死鬼再給你找一個二孃,不過以他那笨拙的樣子,估計也沒有姑娘肯嫁給他,哼,也就我吧,當初不知怎麼鬼迷了心竅,跟着他風裡來雨裡去的,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歲月匆匆啊。”

“娘……我不要你死!”凌虎大悲,急切道:“娘,你再堅持幾天,等奇珍閣的靈丹到了,就可以治好你了!”

“你這孩子。”虎子娘搖搖頭,強撐着從牀上坐起來,道:“去,給娘把鏡子拿來。”

凌虎點點頭,轉身找了一面鏡子遞給她。

看着鏡子中那張佈滿風霜,美麗不再的蒼白容顏,虎子娘輕輕嘆息,用手將垂至額前的髮絲捋到耳後,道:“想當年,我也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追求我的修行者也有不少,可是娘啊,就偏偏看上了你爹那個榆木疙瘩,就喜歡他的笨拙,喜歡的忠厚。”

凌虎在一邊默默的聽着,聽着那些父母之間發生過的種種美好,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滿面。

“哭什麼?把眼淚擦掉。”虎子娘輕輕斥責,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學會堅強,娘走了以後,你就只能靠自己一個人,娘不求你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只要你能在這個險惡的世界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娘和你爹在九泉之下就可以安息了。”

“娘,你不要這麼說。”凌虎緊緊抓住她的手,道:“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再堅持一會,奇珍閣的靈丹一旦送來,娘你就有救了。”

“傻孩子,咳咳……生老病死皆有定數,本來娘早就該死的,可是老天爺不忍心你一個人在世上孤苦無依,所以才又給了娘這麼多年的壽命,讓我撫養你長大成人,娘知足了,真的知足了。”虎子神情平靜,也許是長期的病痛,讓她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所以她的臉上並沒有恐懼,只有一絲對凌虎的眷戀。

“可是……可是娘,我不能沒有你啊。”凌虎眼淚決堤。

虎子娘看着淚流滿面的愛子,強忍着淚水,囑咐道:“娘走了之後,你就跟着凌仙,好好聽他的話,他是一個好孩子,品行純良,聰明伶俐,最重要的是他重感情,尤其是恩情,他現在有本事了,你跟着他,他一定會把你當成親弟弟一樣照顧的。”

“對!哥他一定會有辦法的,娘你撐住,我現在就去找他!”凌虎雙眸中閃爍着一絲神采,那天凌仙給他帶來的多重震撼,讓他已經把凌仙當成了無所不能的神,此刻猛地想起,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希望。

正欲邁步去找凌仙,便聽見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

“不用了虎子,我來了。”

凌仙一閃身,瞬間從門外來到牀前,他看着牀上面容憔悴的虎子娘,雙眸微微有些泛紅。

“哥,你是煉丹師,快想想辦法,救救我娘。”凌虎急切道。

“沒有在奇珍閣買到丹藥麼?”凌仙問道。

“沒有,奇珍閣的管事說,可以治好我孃的靈丹需要從總部運來,我那會剛從奇珍閣回來,靈丹……還沒到。”凌虎低聲道。

“可是,看大娘的身體狀況,堅持不了多久了。”凌仙眉頭緊緊皺起,抓住虎子孃的手,自責道:“大娘,對不起,我來晚了,早該來看你的。”

“傻孩子,你有你的事情要忙,大娘不怪你,能來見我最後一面,大娘就知足了。”虎子娘慈祥一笑,拍了拍他的手,欣慰道:“我聽凌虎說,你現在能修煉了,而且還成了一名尊貴的煉丹師,看到你有本事生存下去,我即便是走了,也能放心得下你們了。”

凌仙長嘆一聲,心中涌出濃濃的悲傷,他自幼孤苦無依,是眼前這名善良的女人給了他家的溫暖,將他視如己出,悉心照料。

可是現在,這個對他有養育之恩的女人卻要走了,看那深陷的眼窩,枯槁的面容,無一不象徵着她已油盡燈枯,命在旦夕。

這讓他生出一種對自己的痛恨,痛恨自己的無能,沒有辦法挽救她的生命。

“凌仙,大娘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虎子娘認真說道。

“大娘你說,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會拼盡全力。”凌仙話語鏗鏘,擲地有聲。

“好,本來大娘不該說,這些年你自己過的清苦,還經常拿靈石來接濟大娘,我們家欠你的已經夠多的了。”虎子娘臉上有着深深的愧疚,但是爲了自己的兒子,不得不咬咬牙,道:“可是,大娘就要走了,我希望你能夠代我好好照顧凌虎,他腦子笨,不懂變通,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要是沒人照看他,早晚會吃大虧,甚至是丟了性命,所以大娘求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行麼?”

“娘……”凌虎想說什麼,卻被她揮手打斷,一雙暗淡的雙眸直直的盯着凌仙,那眸中蘊含中太多的信息,有希冀、有愧疚、有不安。

可是等了良久,也不見凌仙回答,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淒涼一笑道:“是大娘孟浪了,凌仙,你就當沒有聽到我的請求。”

“大娘,我沒有說不答應,凌虎就像是我的親弟弟一樣,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他,但是我想……”凌仙忽地一笑,道:“由你來照顧他,不是更好麼?”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也許下一刻就要嚥氣,哪還有時間照顧凌虎。”虎子娘嘆了口氣,臉上充滿了濃濃的不捨。

忽然,她看着凌仙臉上的笑意,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你有辦法?”

“自然是有辦法。”凌仙重重的一點頭,信心十足。

就在剛纔,他的靈魂已經進入到九仙圖,把事情和煉蒼穹說了,結果被他一頓臭罵,而且被罵的啞口無言,找不出任何一句反駁丹仙的話。

因爲凌仙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煉蒼穹的身份,他可是丹道史上唯一一個可以比肩丹祖,號稱可煉日月星辰的丹仙!

他的丹道造詣曠古絕今,化乾坤爲鼎,取星辰爲材,一花一草皆可成丹,腦中的神奇丹方如漫天繁星一般數不勝數,這樣一個丹道巨擎,怎麼可能解決不了虎子孃的病?

煉蒼穹在聽凌仙說完後,遍尋記憶,找到了一種名爲瓊華丹的療傷丹方,此丹對治療本源氣血虧損,先天精氣不足有奇效,屬於六品靈丹的範疇,礙於凌仙目前只是九品丹師,他又將瓊華丹方稍加簡化,變成了一種九品丹方,不過治療虎子孃的頑疾,卻是綽綽有餘了。

“哥,你真的有辦法?”凌虎激動的大叫道。

“我既然敢這麼說,自然是有辦法治好大娘。”微微一笑,凌仙拍了拍虎子孃的手,道:“大娘,你一定要撐住,你還沒有看到虎子娶媳婦,讓你報上孫子,怎麼能捨得離他而去呢?”

“是啊,沒有看到他娶媳婦,留下子嗣,我怎麼放心得下?”虎子娘黯然的雙眸猛地閃過一絲神采,流轉在周身的死氣彷彿也淡了一些。

凌仙的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她與凌虎爹的感情很深,在當初聽到噩耗時,她便動了殉情的心思,只是因爲當時凌虎還小,纔沒有隨之而去,而今她對凌虎仍然是放心不下,若是有辦法治好自己的病,她又怎會心存死志?

看到她眸中閃爍的神采,凌仙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的話起了作用,虎子娘相信了他說的話,也堅定了活下去的信念,只有這樣,才能夠堅持到他回來。

不然,凌仙真怕沒等他煉製好瓊華丹,虎子娘便先一步去了。

“大娘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能撐住三個時辰,我肯定會回來,治好你的病,讓你看着凌虎娶妻生子,到時候妻賢子孝,一家人過上和和美美的好日子,享盡天倫之樂,豈不美哉?”

凌仙爲她描繪了一下未來的美好畫面,正中虎子孃的下懷,隨即在凌虎耳邊悄悄囑咐道:“虎子,照顧好大娘,記住,若是發現她的精神有些萎靡,就照我剛纔的話再說一遍,堅定她活下去的信念,懂了麼?”

“我懂了哥,你快去吧,一定要早點回來!”虎子認真點頭,滿眼希冀的看着他。

凌仙輕輕點頭,轉身走出屋門,快步朝着林氏丹坊走去。

他要開爐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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