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青擡眸，眼裡有眼淚落下。
滿臉絕望。
監考老師的表情更加興奮，他死死盯着白天青。
“同學，回答我啊！”
白天青忽然想到了母親早上說的話。
有事給媽媽打電話。
她想到了昨晚的詭異，看到了現在的血腥，她忽然顫抖着手，按下小天才手錶上的按鍵，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監考老師沒有阻攔，而是饒有興致的看着，還提醒道：“同學，我們考試是開屏蔽儀的，你的手錶打不出去電話哦！”
話音落下，手錶裡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天青，是遇見什麼事情了嗎？”
那聲音，溫柔又夾雜一絲難以察覺的興奮。
白天青只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繃着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她不想去探究母親爲何變了，也不想知道爲什麼世界變成這樣，她只知道，自己這三年從不敢鬆懈的學習，可卻在臨近高考時，一次又一次，考試時出現問題。
第一次摸底考試的時候，她摔了一跤，手腕傷到了。
第二次，她進考場的時候又摔了一跤，這次，直接摔的腦震盪。
第三次了，又遇見這種事。
那高考呢？她高考時，也會遇見意外嗎？
她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知道這其實都是小事，可是不行，她情緒已經到了極限。
她哭了出來。
“媽媽……他們，不讓我考試！他們毀了我的卷子……”
白天青很委屈，她真的很努力了，她記得母親在她幼年時，辛辛苦苦的每一天，記得那些孩子在她幼年時對她冷嘲熱諷，說她是個沒爹的孩子，她想給母親掙臉面，她想考好的學校，這樣就可以讓母親過的好一點，讓她不用再每天三點半就要起來準備早餐鋪子的食物，晚上還要忙到她回去，想要她們不再被人看不起，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一到考試就出意外呢？
爲什麼？
她表情出現了幾分猙獰。
一種奇異的情緒從心底蔓延開來。
要不然去自殺吧？
如果這是個恐怖遊戲，她的死亡，是否會化成厲鬼？
那樣，是不是就能教訓這羣耽誤她考試的人了？
一雙冰涼的手搭在了她的肩頭。
那冰冷的溫度讓她打了個寒顫，也打掉了那奇怪的念頭。
母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的孩子，誰敢不讓你考試？”
白天青茫然的想要回頭，但那雙手卻遮住了她的眼睛。
“寶貝，閉上眼，等媽媽一會兒。”
聲音輕柔至極，白天青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她甚至什麼都聽不見。
但是玩家們既能看見也能聽到。
他們震驚的看着那個突兀出現的血淋淋的身影，她快速擰斷了監考老師的脖子，又冷冷的看向場中的每一個玩家。
“自己滾出去，還是我殺了你們？”
玩家們臉色大變，比剛剛看到有人死了還要難看。
對方那身上的氣息，根本不該是D級副本里該有的。
爲什麼會這樣？
白媽媽顯然沒有那麼多好的脾氣，她已經閃現到了一個玩家跟前。
剩下的玩家手忙腳亂跑了出去，把身後的慘叫拋開。
至於離開考場會不會被副本其他npc發現是校外人，無所謂了。
先活着再說，誰也不想玩個遊戲導致現實身體素質被削弱。
“這是bug，我要投訴！”有人還嚷嚷着。
而白天青暈暈乎乎好像快要睡着了。
直到身邊傳來輕柔的聲音。
“天青，好了，你可以繼續寫了，這一次，沒有人可以再阻攔你，把你的卷子全都寫完吧！”
白天青睜開眼，發現一切已經恢復如常，就連自己答題卡上的血跡也不見了。
她看了一眼時間，再次開始奮筆疾書。
只是寫了一會兒，想到什麼，想要回頭跟媽媽說聲謝謝，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考場上，空了很多位置。
新的監考老師進來了，是位女老師，臉色煞白，忌憚的看了一眼白天青，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監考。
白天青發了下呆，轉頭繼續寫題。
她越寫越快，身上也有種莫名的輕鬆。
就像隨着寫題，一些東西抽離了身體，不再束縛着她。
鈴聲響起又響起，白天青彷彿不知外界時間流逝，她一張一張卷子寫着，外面的光線始終沒有變化，她也彷彿不知飢餓疲憊，只是一張接一張的寫題。
在最後一門科目寫完，交給了滿臉痛苦的監考老師的時候，白天青忽然感覺到大腦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倒了下去。
但沒摔在地上，因爲有雙冰冷的手接住了她。
白天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她是因爲學業壓力大考試沒考好而自殺死的女鬼，她的執念，讓她考試的班級被封，據說每到深夜，就會看到有一個女生坐在那裡寫題。
有一個一個的玩家出現，他們有人害怕她，有人殺了她，她也殺過人，不過她很弱，大多數是被人殺。
可她總不會死亡，就算被玩家殺死，也還是會一遍又一遍的重生，繼續被困在小小的課桌裡，寫着永遠寫不完的題，內心的絕望愈演愈烈。
她看到自己的母親曾崩潰抱着她的屍體哭泣，又看到母親在家裡拿着她的照片呼喚着她，看到母親被捲入隔壁張阿姨的副本，被陌生的玩家虐殺，化爲厲鬼，成就新的副本。
那個副本叫鬼媽媽，鬼媽媽會一遍遍的尋找自己的孩子，可她永遠都離不開那個小小的出租屋，就像白天青永遠無法離開那場沒能考完的考場。
副本，玩家，遊戲。
白天青睜開眼時，眼底劃過異樣和恍然。
原來，她真的是個npc。
原來，她所在的世界，隨時隨地，都會生成新的副本。
只要有人死去，就可能演化出一個遊戲副本。
而npc，是可以被玩家隨意虐殺的存在。
當然，他們也會殺死玩家。
他們彼此，都會死亡，又好像都不會死。
但最重要的，是那個遊戲，掌管着他們命運的遊戲。
如此可憎！
白天青看向牀邊的母親。
母親還是一如既往的憔悴，臉色蠟黃，但眼睛溫柔又奇異。
她給白天青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然後緊緊的抱住她。
“我的孩子，媽媽終於找到你了！”
白天青淚如雨下。
她緊緊回抱住母親，卻在下一刻，聽到一聲冰冷的聲音。
【檢測到bug，正在進行修復！】
白天青瞳孔緊縮，下意識想要看母親。
母親卻抱她抱的更緊了，死死按着她的頭，不讓她擡起。
“寶貝，我的天青，聽媽媽說。”
“活下去，離開這裡！”
【修復成功！】
白天青身前一空，眼前也一黑，再次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