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一看圍觀羣衆期待的眼神,頭都要大了。
不能這麼糾纏下去,她原本是想趕緊把掉眉毛打發走了再說,沒想到反而引了更多人來圍觀!
“我養你們幹什麼吃的,怎麼把這瘋女人放過來了?”她殺氣騰騰去瞪馬車周圍旁的侍衛。
這些人明明是來保護馬車的,結果晏笈潛進去,還抱着她走了一路,他們都沒發現!現在連掉眉毛都闖過來了,他們也不阻攔?
結果一看,她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這羣侍衛正看得興致勃勃呢!
十來個侍衛被她一瞪,心裡一緊,剛想開口編理由,卻見姜苗苗已經轉過頭去和掉眉毛吵了起來。
一個小侍衛嘀咕:“要是不把人放過來,哪裡有這熱鬧看!”他扭了扭肩膀,“裝什麼小矮個呀,我這縮骨功保持久了也很累的。”
旁邊高碩的漢子朝馬車努了努嘴:“大人命令,你敢壞事兒?就當平時訓練吧。”
有人撓頭道:“我差點以爲被宣昭郡主給認出來。不過哥們都帶着人皮面具,那幾個原本的侍衛,都被剝皮剔骨剁成塊塊埋了——還是我親自剁的呢。誰能猜到我們都是假扮的?”
“大人這是想讓我們保護宣昭郡主吧?”
“我看啊,宣昭郡主長得是挺不錯,不過光有外貌可配不上咱們尊主大人。”
“行了都少說幾句。”高碩漢子低聲打斷,“雖然咱們是用的傳音入密交談,可是大人武功可精進大漲,絕對把咱們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衆侍衛立刻淚眼朦朧望馬車:“大人求饒命,小的們就是嘴賤,您千萬別放心上!”
馬車裡篤篤幾聲敲了敲桌子,衆侍衛立刻淚崩。
那意思是——聒噪,欠收拾。
另一邊,姜苗苗已經把掉眉毛噴的眼淚汪汪。
“我知道你傻,可沒想到你能這麼傻!這大清早的,你守着門等我回城啊?掉眉毛看不出來,你可對我真上心。”
“誰、誰、誰對你上心了!”
“你放心,我一定回去找人說說,看他能不能幫你弄到個守城門的活兒,你就在這裡呆着吧。”
掉眉毛終於還是沒忍住,哇哇哭着淚奔跑走。
圍觀羣衆回味無窮地開始收桌子收椅子,搖頭晃腦離開:“大清早看一場熱鬧,這幹一天活兒的熱乎勁都有了!”
“這宣昭郡主洗了大花臉,長得到挺漂亮。只是她這拋頭露面的整天鬧事兒的,將來怕是找不到婆婆家咯!”
“蠢啊你!就宣昭郡主這樣的,誰願意要她?郡主怎麼了,還不是得當一輩子老姑娘。反正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看戲就好啦。”
人流散開,姜苗苗卻沒回到馬車裡。
以她現在的耳力,周圍人喧雜的交流聲都能聽見。她也是剛剛腦海中靈光一閃的,忽然起了一個疑問。
以寧國公夫人葉氏一人之力,將姜苗苗惡劣的名聲宣揚的滿城皆知還是很難的。而掉眉毛這樣辛辛苦苦的人前吵架行爲,似乎更像是爲了抹黑她名聲而出的。
姜苗苗站在馬車轅上眯着眼看,掉眉毛很快擠出了人羣,沒人注意到她轉過一個街角,立刻消失了。
她側耳細聽,聲音小的幾乎微乎不聞,彷彿馬上要被風吹散:
“······事情辦妥了。”這是掉眉毛的聲音。
然後是一道壓低了嗓門仍舊清麗的女音:“小姐對此很滿意。刁姑娘,你且放心去做,小姐自然會把說定的東西給你。但前提是什麼你可別忘了。”
“我明白的,我會繼續努力對付姜苗苗。”
“呵呵,刁姑娘真是個聰明人。”
竟然是有人在背後指揮掉眉毛挑釁她?!
姜苗苗感到不可思議,可是耳邊聽到的不容作假,她面上保持鎮定,心裡卻震驚幾乎要喊出來。
不多時,那邊悄然擡出了一頂二人擡的藏青色的小轎子,輕紗幕帷,低調的幾乎不帶一絲富貴之意,一個頭戴帷帽的婢女低頭走在一邊。
轎子前有人擋路,那婢女上前道:“請讓路。”
聲音正是和掉眉毛對話的清麗女音!
那轎子裡的,莫非就是她主子?
姜苗苗心中正猜測着,一道細如絲線的聲音傳進她耳中,冷平低沉:“進來。”
是晏笈。
她隨便嗯了一聲,腳步慢騰騰往馬車裡一動,視線最後一轉眼掃向青布小轎的時候,風忽然將將那小轎子簾布吹開。
姜苗苗立刻定睛去看。
簾布一卷,露出一雙碧藍素絹的繡花鞋,旁邊是一方金絲花梨木小案,案角雕刻着淺淺的徽印。
“大神,三朵薔薇的花紋,你知道是哪家的家徽或是誰的私印徽章嗎?”
一進馬車,她就火急火燎地找晏笈詢問。
背後一直有人在算計自己,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還是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裡才安心!
晏笈已經坐起來了,車廂一旁一塊平整的雕花木板一拉,後面竟是滿當當的書架,他取了一本《戰論策》在看。
“我會讓人幫你去查。是出了何事?”
姜苗苗蹲坐在矮塌上:“有人暗算我。大神你光幫我查查就行,我想自己對付她。”
“可。”晏笈不以爲意,書又翻過一頁,“你似乎對我的身份,並不感到奇怪。”
聲音平淡,也沒有駭人的血煞之氣,姜苗苗還沒反應過來:“什麼身份呀?”
話說完了,她才反映過來,嗡一聲腦子炸了!
身份,當然是“龍鱗”的身份!
她看過原作,當然一認出晏笈,就同時知道了他“龍鱗”的身份,可晏笈自己卻從未和她說過。
在別莊裡他高調而來,當時情況緊張,她根本就沒想到這一層。
一個普通的京城貴女,怎麼能知道龍鱗是誰?而知道龍鱗是誰的人,怎麼會面對他卻毫無反應!
姜苗苗手心都滲出了一層黏溼,後背都被冷汗溼透。
那一瞬,她靈魂似乎和身體分離。
靈魂高高飄了上去,冷眼看着下方的自己轉過頭去,信任真摯地看着晏笈,歡樂而堅定的語調從口中吐了出來:
“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大神就可以了呀,那你什麼身份,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