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之間，已經是十年。
一處三階頂級靈脈上，江定睜開眼睛。
身旁千米高的太陽神木吞吐天地靈氣和大日精華，也隨着他的停下而停下，璀璨的光芒內斂。
方圓百里動盪的雲海，漸漸平息。
“傷勢初步恢復了……”
江定內視己身。
破敗不堪，滿是蛛網裂痕的識海現在穩定了一些，裂痕雖然還在，但已經變細，大的缺口基本上修補完畢，神魂初步完整，不會再出現簡單數字運算都會出錯的混亂情況。
經脈也是如此，已經能初步容納法力在其中運轉，不會造成傷勢惡化。
焦炭狀的皮膚長出來了，還很蒼白，有些地方是半透明的，隱約可見血液在皮下流動，但至少已經長出來了。
“戰鬥力恢復了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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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遇到危險，戰鬥力可以全力爆發，就是傷勢會惡化，界內安全進一步得到保證。”
江定微微點頭，計算一下自己徹底恢復的時間：“大概還需要三十年，才能徹底恢復，沒有任何後遺症。”
“這期間修煉速度會影響一些，不過不大。”
這就是燃燒精血、燃燒神魂、燃燒血肉之軀的可怕後果。
這還是江定已經使用了仙門傳送過來的大量四五階療傷靈丹靈藥的情況下，不然能活下來就是大幸運了，道途什麼的不要再奢望。
江定擡頭看向天空。
這十年來，星空戰場越發的殘酷血腥。
八大仙宗的大能開始拼命了，不再那麼畏首畏尾，星空不斷破碎，星域級大陣也扛不住，陣基崩解，爭奪，又修復。
雙方就每一處陣基展開生死搏殺，修仙者的生命如雨點一樣的凋零墜落。
不時，就有戰艦和星空要塞被大能手段打破，艦體支離破碎，砸開界壁，向界內墜落。
穿過界雷層的時候絕大部分修士死亡，只剩下少數人被救起，送入定界陣中療傷。
但最多隻是等傷勢稍稍穩定，星空部隊軍人又向界外飛出，駕駛仙門備用戰艦，繼續殺入仙門軍陣中，誰都攔不下。
這些年，界內空天部隊都被抽調了大半，融入星空軍陣中。
歐陽慧、安思言、金鈴風等人空天艦隊將官都去了，帶着麾下的部隊，融入星空軍陣中，參與煉虛戰場。
死的人太多了！
元嬰，化神修士都大量死亡，仙門軍陣開始出現缺口。
不管是空天部隊，還是公民徵召艦隊，還是科研機構徵召艦隊，甚至各大院校研究生、博士生，都開始強行徵召，全部投入煉虛軍陣之中。
每一個有戰鬥力的仙門公民都參與，也必須參與！
因爲，若是失敗，所有人都要死！
八大仙宗絕不會留下任何後患，定然會滅絕所有，確保自己的統治霸權。
在她們離開的那一日，
江定沒有勸阻什麼，只是默默送行，注視她們離開雲層，進入罡風層消失不見。
而後，又返回定界陣這裡，繼續療傷，直到今日，初步恢復。
今日，動盪的星空，被煉虛攻擊餘波撞得左搖右擺，界內頻發的天災開始平復，不再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
星空中也恢復了平靜。
不是一時，而是接下來數月時間都是如此平靜，界壁不再遭受攻擊。
“如何？”
江定屏住呼吸，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劍意無法阻止。 下意識的，他神識觸碰到斷劍尖。
如果戰局不利，局勢已經無法挽回，仙門星空部隊已經盡數覆滅，遠、神機天君、萬機天君等人盡數戰死，且仙門的末法城印記無法讓他逃離。
那麼，他會離開這裡，進入北原，數千甚至上萬年內都不會再回來。
直到，晉升煉虛。
這時，神機天君的聲音傳來。
“江定，我們……”
“……嗚…嗚嗚……”
神機天君在抽泣，旁邊也有很多的哭聲，停頓了許久，痛哭道：“我們勝利了，可我的妻子，雲兒，死了。”
“勝利了。”
“勝，利了。”
他重複道，極力壓抑自己的哭泣聲。
江定默然。
誰說天君沒有情感？
高階修士常常表現出現情感淡漠，是因爲他們在成長過程中，自己的親人、朋友、兒女都是壽命耗盡了。
後來的生命，再是美豔絕倫，談吐不凡，智慧深遠，也難以走進久經滄桑的老修士的心。
若是從幼年時期，從低階修士之時就相伴至今，數千年攜手走來的愛人，又怎麼會情感淡漠？
江定抿了抿嘴脣，握住劍柄。
神機天君的妻子，同樣是一位化神天君，和他是高中同學，是仙門衆多修士羨慕的神仙眷侶，一直互相扶持，走到今日。
不想，今日就是永別。
“是影魔淵大能幹的。”
“很多朋友都死在他手中，他的確很強，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仙門煉虛軍陣也無法時刻鎖定他。”
神機天君勉強平復心中的情緒。
“八大仙宗的化神修士傷亡，至少十倍於我們，八位大能，有四位身受重傷。”
“傷勢最爲嚴重的玄武天宮大能，幾乎要瀕死，青木仙宗的太乙青木之氣液無法治癒仙門禁忌核武器的滅法輻射毒素。”
“他們預感到了繼續戰鬥下去，自己可能會死亡，和仙門一起死亡，以自己的性命爲代價，給其他四個仙宗大能做嫁衣。”
“這種局面下，他們不願意繼續戰鬥下去了，故而退了。”
“江定，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神機天君喋喋不休的說着許多事情。
現在的他格外脆弱，道心受到了巨大的震盪，幾乎破碎，不復仙門北面星空方面軍總司令的鐵血肅殺。
像是個佝僂無比，壽命無多的老人。
“江定，你要答應我，未來晉升煉虛，一定要抓住影魔淵大能，將他打死，將影魔淵上下盡數滅絕，取所有影魔淵弟子的頭顱，放在我的妻子墳墓之前，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即使這樣，她也不在了……”
神機天君再也無法控制，嚎啕大哭。
灰白頭髮披散着，淚水從眼眶滴答落下，打溼了殘破的星空要塞甲板，順着仙宗法寶斬出的刀痕破口，向深處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