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肯定的說道,“尹兄道術高深,而且剛剛你也看到了,那些殭屍根本近不了尹兄的身,更何況中屍毒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尹龍他怎麼會這個樣子啊?又沒見他受傷?”小曼問道。
“可能是尹兄打太猛了吧,”我看着尹龍嘴角的血漬,說道,“你看,都打出血來了。”
“尹兄,你醒醒,你到底怎麼回事啊?”我用力搖晃着尹龍,可是他卻依然緊閉着雙眼,再無任何迴應。
“死尹龍,別裝死了,快起來!”小曼也叫罵道,尹龍卻仍然沒有反應。
就在我和小曼一籌莫展不知所措之際,我們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鈴鐺聲傳來。
只聽到:陰人上路,生人迴避,避於不避,閣下自理……
兩個人影從山路的黑暗處走了出來,身後還領着一羣人。只是後面那些人的動作好奇怪,他們的雙手撘在前一個人肩上,雙腳併攏,一跳一跳的向前走着,分明就跟殭屍一樣。
走在前面那人是個道士打扮,身上穿着一件竈黃色的道服,道服上繪有陰陽八卦和月亮星辰的圖案,頭上戴着一頂大方帽子,帽子最上方也有一個太極的圖案。
而他身後那人卻還看不清面容,不過身形嬌小,走路一扭一扭的。他們領着身後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人正緩緩向我們走來,前面那人不時搖着手裡的鈴鐺,口中喊道:“陰人上路,生人迴避……”
此刻我直直的盯着他們,心中甚是吃驚,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趕屍?其實對於趕屍這種虛無縹緲事情,我一直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是我記得曾在師父書房中看到過的一本描寫上古戰爭的古書,上面好像就提到了趕屍這種東西,我想如果真有趕屍這一說的話,那上面記載的大概就是最早的趕屍原型了。
我記得原文的意思大概是這樣寫的:相傳幾千年以前,苗族的祖先蚩尤率帶兵在黃河邊與敵對陣廝殺,直至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後方撤退,士兵們把傷兵都擡走後,蚩尤對身邊的阿普軍師說:“我們不能丟下戰死在這裡的弟兄不管,你用點法術讓這些好弟兄迴歸故里如何?”阿普軍師說:“好吧。你我改換一下裝扮,你拿‘符節’在前面引路,我在後面督催。”
於是阿普軍師裝扮成蚩尤的模樣,站在戰死的弟兄們的屍首中間,在一陣默唸咒語、禱告神靈後,對着那些屍體大聲呼喊:“死難之弟兄們,此處非爾安身斃命之所,爾今枉死實堪悲悼。故鄉父母依閭企望,嬌妻幼子盼爾回鄉。爾魄爾魂勿須彷徨。急急如律令,起!”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一下子全都站了起來,跟在蚩尤高擎的“符節……”後面規規矩矩向南走。
我記得曾經看過一本科學解密的雜誌,說趕屍是苗族蠱術的一種,是楚巫文化的一部分。蠱有黑巫術和白巫術之分,趕屍屬於白巫術。
書上說,其實,“趕屍……”就是“背屍……”而已。趕屍匠找人將屍體分屍,然後在殘肢上噴特製藥水,防止屍體的殘肢腐爛。一個人背上殘肢,套在既長且大的黑袍裡,頭戴大草帽,將整個頭部覆蓋無餘,連面部的輪廓也難叫人看得清楚。另一個人扮成“趕屍術士……”在前面扔黃紙,搖鈴鐺,給背屍人指引方向。兩人還故意造出恐怖氣氛使人不敢與之接近。如果路途遙遠兩人的角色就一日一換。趕屍者身上帶有一種特製的桃木劍,用來辟邪之用。
但是我現如今眼前所見,那兩人身後的可是實打實的一蹦一蹦的屍體啊,莫非趕屍之術真是真實存在的?
據坊間傳聞,趕屍之術很特定,在全國範圍內也就只有湘西地區有這方面的傳說,舊社會時,在當地還好像是一種養家餬口的職業來着。
中國人特別眷戀自己的鄉土。不管怎樣,葉落必須歸根。客死異地的遊子,本人的意願一定要入葬祖塋;孝子賢孫必得搬喪回籍,親友相知也都有資助此事的義務。而湘西沅江上游一帶,地方貧瘠,窮人多赴川東或黔東地區,作小販、採藥或狩獵爲生,那些地方多崇山峻嶺,山中瘴氣很重,惡性瘧疾經常流行,生活環境壞到極點,除當地的苗人以外,外人是很少去的。死在那些地方的漢人,沒一個是有錢人,而漢人在傳統上,運屍還鄉埋葬的觀念深,但是,在那上千裡或數百里的崎嶇山路上,即使有錢,也難以用車輛或擔架扛擡,於是有人就創行了這一奇怪的經濟辦法運屍回鄉——也就是非常著名的湘西趕屍匠。
而據有關文獻記載,趕屍有“三趕,三不趕……”之說。
凡被砍頭的、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可以趕。理由是,他們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氣,既思念家鄉又惦念親人,可用法術將其魂魄勾來,以符咒鎮於各自屍體之內,再用法術驅趕他們爬山越嶺,甚至上船過水地返回故里。
凡病死的、投河吊頸自願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不能趕。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閻王勾去,法術不能把他們的魂魄從鬼門關那裡喚回來;而投河吊頸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纏去了,而且他們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來,舊亡魂無以替代豈不影響舊魂靈的投生?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屬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燒死的往往皮肉不全,這兩類屍同樣不能趕。
但是關於古代趕屍,民間書中卻少有記載,而是在湘西地區性的鄉間傳說中則更普遍。湘西古來盛產硃砂,硃砂又具有多種藥理功能。湘西現今的喪葬習俗中仍有沿用硃砂的習慣:死者入棺前,需以硃砂點其腦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左右手板心、腳板心等七竅連同耳、鼻、口諸處,以圖封其七魄三魂。爲死者挖好墳墓後,還要以硃砂撒在底部,意爲鎮“老屋場……”。
此時只見那兩人已經走到身前,前面那人雙手成劍指合併,打了個手印,大喝道:“天圓地方,六令九章,吾今下筆,萬鬼伏藏,急急如律令,停!”
說畢,只見身後那羣殭屍真的直挺挺的停止了下來,站在那裡猶如雕塑般一動不動。而那個道士又兀自唸了起來:“赫赫陰陽出東方,因因果果塵事多,今生孽債來世報,輪迴道衆往生忙。”
我和小曼在旁邊簡直看得目瞪口呆了,這世上居然真的有驅使殭屍之術,眼前這人想必也是一個道教高手,就不知道是不是屬於茅山派了,因爲我好像從未聽師父提前過茅山有驅趕殭屍之術。
正當我想開口問一下眼前這人時,接下來看見的事卻令我的下巴都差點驚掉,只見身後那個嬌小的身影,嬌軀一震,摘下道帽,居然有一灣如同瀑布一般的長髮流了出來,與此同時,她嬌嗔的聲音也傳了過來:“爸爸,我說了不要走這條山路的,你偏偏不聽。”
那個中年人也摘下了道帽,露出了他黝黑的臉龐,他的聲音很沙啞,就好像從幽冥地府中傳出的惡鬼呻吟一般,讓人聽了渾身毛髮皆豎。他說道:“我的寶貝女兒,沒辦法啊,我要把我的顧客送到平安鄉的義莊,天亮之前必須要送到,不然僱主不會給我們錢,我只好抄這條近路了。我也沒辦法啊。”
“就算你再抄近路,你也得抄對啊,搞得我們現在都迷了路,不知道走到這什麼鬼地方了。”女子生氣的說道。
“咳咳,”中年男人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說道:“誒,只怪與我小時候的記憶出現了偏差,我怎麼記得這裡沒有這麼一座山的啊。暮兮你就別生爸爸的氣了。”
“哼,我不生你氣,我倒只是想看看你的笑話,我看你這下還怎麼走出去,還怎麼趕在天亮之前到達義莊?”那個叫暮兮的女子說道。
我和小曼看着眼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皆面面相覷,喂喂,把我們當空氣,當不存在是嗎?正當我想開口問他們幾句時,那個中年男人卻開口了,他朝我們問道:“請問二位,這裡是什麼山什麼洞啊?”
“這裡是七裡山,七裡洞。”我抱拳說道:“見二位如此打扮,身後還驅有這羣殭屍,莫非二位使的是傳說中的趕屍之術?”
“不瞞這位小兄臺,鄙人正是大暮老屍家族的族長,見你年紀尚小,你若不嫌棄,你可以稱鄙人爲大暮叔,想必你也不吃虧。”那個自稱大暮的中年男人說道。
大暮老屍?這什麼玩意啊?這是一個家族的名字嗎?我不禁奇怪的問道:“不知大暮老叔口中的這大暮老屍家族是個什麼樣的家族?”靠,說完這句話真吃力,我自己都覺得拗口。
“誒,”大暮叔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想當年我們湘西趕屍盛行的時候,在湘西地區總共有一百多個趕屍家族,而我們大暮老屍家族是排得上號的大家族之一,想當年湘西最富盛名的趕屍八大家族,就有我們家族的一席之地。”
說完大暮叔臉色竟泛起了激動和興奮,然而更多的是感慨。他接着說道:“可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趕屍這個行當傳承到現在,已經是乏人問津了。因爲幹我們這一行的人,都是代代相傳,家族中人根本不會別的手藝,所以經過了文革時期的破四舊後,當年的八大家族的七個家族,餓死的餓死,當乞丐的當乞丐,流浪的流浪,幾乎已經是死絕了,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而當年我的祖父也差點遭受滅族之災,幸得一位高人指點迷津,於傳統中求變革,求突破,總算使的我依託這個古老的行業,在狹縫中艱難的生存了下來,一直傳承到我這一代。”
雖然我很想知道大暮叔口中的那位高人指點的到底是什麼,但此刻我們還不相熟,也不好貿然相問,萬一觸及到別人的禁忌,卻反而會遭到大暮叔父女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