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選擇,要麼跳下去,要麼一槍打死她。
簡單明瞭,絲毫不是玩笑。
柳巖說得到,做得出。這個男人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於殺手集團待久了,楊平再也明白不過。
現在的他,已是遍體鱗傷,毫無還手餘地。
幾多愁,多少恨?
傷心往事,化爲一潭空濛。無誰幾起,無誰提及,無傷,無悲,無念,無塵。難怪,佛家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怎麼來,怎麼去。楊平本來就不屬於這個生活層次的人,而歐陽蘭,只不過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跳,還是留,還需要選擇嗎?
“怎麼,還沒有想好?”柳巖冷笑,狠狠一腳揣在歐陽蘭身上。楊平趕緊阻止:“不要。”柳巖道:“你想好了?”楊平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抹很色,道:“我跳,不過,你且放了她。”柳巖笑道:“行!——”
楊平在柳巖的眼皮底下,一步一步,走向懸崖,走向深淵。
腦海裡,許多往事,再一次一幕幕閃現。
柳巖,這個陰險狡詐,卑鄙下流,無恥****的小人。當初在殺手集團,柳巖欺上瞞下,勾心鬥角,男盜女娼,爬灰上牆。最令人憤怒的是,柳巖勾結了老大的女人無意中被老大發現,卻栽贓說是楊平的一個兄弟,爲幫兄弟洗刷冤屈,楊平便在殺手集團挖掘真相,尋找內幕,誰知道引起了柳巖的懷疑,於是便對楊平起了殺心,屢次給楊平佈置高難度的任務,基本上九死一生,最後一次任務,楊平潛入敵人內部,事先柳巖已經佈置妥當,不但沒人接應,反而讓敵人掌握了楊平的第一手資料,那一次,楊平險些喪生,從此便暗淡了殺手集團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想要退出殺手集團,想要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很多時候,命運偏偏喜歡作弄人,就連楊平來到海安市隱姓埋名,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都步履維艱,充滿困難。潛入海安市後,楊平才發覺,這兒,早已經有柳巖涉及的蹤跡。
來到海安市,讓楊平沒有想到的是,老頭子已經準備好了一場婚姻等待他。
更沒有想到的是,一個陰謀,也在等待着他。
從歐陽雪被綁架以及後邊一系列的事情,楊平早就應該想到,王氏父子並沒有如此深厚的心計。
布此局者,柳巖也。
柳巖爲了自己吞併歐陽集團以及王氏集團的計劃,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女兒,柳眉。都說虎毒不食子,柳巖屬於怎樣的人,此時此刻,再也明確不過。楊平站在山巔,山風拂過,散亂他的頭髮,一件白色襯衫上邊沾染着許多血跡,在風中不斷漂浮,胸口一個狼頭,若隱若現。
他不是楊平,而是牙。
讓歹徒心寒,讓貪官喪膽,讓殺手界引以爲榮的牙。
牙,不僅是一個代號。
而是功勳,榮譽,不屈,堅毅的象徵。殺手界,無數人以牙爲榜樣,以牙爲標準,以牙爲奮鬥目標。難道今天,楊平就這樣死了嗎?笑,柳巖的笑,從風中傳來,輕輕拂過。那笑容中,有嘲諷,有譏笑,有不屑。
“咯吱!”
楊平再一次向前,腳下幾顆石子一鬆,滑入深淵。
歐陽蘭大喊,楊平,別。歐陽倩也在一邊,雙手捏緊,嘴裡低聲叫着姐夫二字,眼淚直流。
“還不跳?”
“跳啊!”
“牙,我早就告訴過你,別和我鬥,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你,卻偏偏不相信,現在看到了?”
柳巖的笑容中,帶着得意,帶着嘲笑,帶着譏諷。
人羣盡頭,一道身影,由遠及近。
很豐滿,很美麗,很翹挺。
身姿盈盈,美輪美奐。
不算是閉月羞花,也算是風情萬種。柳巖手中的槍一抖,神情幾乎恍惚。多麼熟悉的身影,多麼熟悉的人。柳眉站在人羣中,一步步上前,眼含淚水,道:“爸,不要,不要殺他。”柳巖聲音顫抖着問:“眉兒,你沒事?”柳眉點頭,哭泣着道:“我沒事。”柳巖笑道:“沒事,沒事就好,等我將這個畜生殺了,咱們就回家。”說着,也不等楊平跳下,柳巖已經舉起槍,厲聲道:“你要死,他也要死,哈哈,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讓你們活。”
“柳巖,你已經被包圍了,請你放下武器,繳械投降。”
“對,柳巖,你要是敢傷害我姐姐和姐夫,我就——”
“柳巖!——”
“嘭!”
柳巖對着人羣就是一槍,剛纔吼的最大聲的一個警察當場斃命,柳巖再一次將槍對準楊平,卻被柳眉一把止住,道:“爸,你不能殺他,你不能殺他。”柳巖喝道:“爲什麼?”柳眉哭泣着道:“因爲,因爲——”
“因爲什麼?”
“因爲——我肚子裡壞了他的孩子。”
“什麼?”
柳巖申請恍惚,腦袋一陣轟隆直響,瞬間感覺天昏地暗,怒道,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懷楊家的孽種?話到一半,又哽咽住,冷笑道,那,我就更要殺你了。
然後舉起槍對準楊平第一時間扣動了扳機,柳眉猛然擋在楊平身前,柳巖“嘭”“嘭”的幾槍,直接射穿柳眉的胸腔,鮮血直噴。
“怎麼會?”
“怎麼會?”
“怎麼會?”
柳巖射殺了自己的女兒,神情一陣呆滯,柳眉跌倒在地,呼吸急促,眼淚直流,一雙眸子,直接瞪着楊平。
楊平愣愣的,上前,將柳眉攬入懷中,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傻?然後伸手擦拭她嘴角的血跡,柳眉笑着道,女人一輩子,難得傻一次,以前,一切都是騙你,唯獨我對你的感情,是真心,可惜——可惜——柳眉說着,一隻手吃力的摸自己的肚子,嘆息道,可惜,我們的孩子——
“柳眉!——”
又一條人命,楊平感覺自己罪孽深重,最大惡意。今天,已經有兩個女人因自己而死了。
楊二妞和柳眉。
將會是他心底永恆的傷。
柳巖見自己女兒停止了呼吸,一陣抓狂之後,怒道,你們,你們都要陪葬,然後槍口對準歐陽蘭。
“嘭!”
一槍打響,兩道身影,一同跌入懸崖。
而那顆子彈的餘音,響徹整個山谷。身形下墜,楊平耳畔,徐徐清風,夾雜着無限的憂愁。
他要保護他的女人。
至少,不能夠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
十年後
十年,多少往事,化爲菸灰;
十年,多少記憶,濃縮傷悲;
歐陽集團雄踞海安市,十年以來,一家獨大,獨佔鰲頭,幾乎壟斷了海安市的能源、通訊、電子等廣大領域,而歐陽集團的總裁除了被人們誇讚才貌無雙之外,暗地裡也有人說她冷血、、性冷淡。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已經算是高齡剩女,一直沒有將自己嫁出去,雖然每天上門提親的人多如牛毛,卻沒有幾個能夠被歐陽蘭看重。
在她的辦公桌上,擺着三張照片。
十年來,人事變遷,從開始有人讀懂到慢慢無人能懂那三張照片中的內涵。一男兩女,分別貼着楊平、楊二妞、柳眉三個人的名字。此時此刻,歐陽蘭坐在辦公桌前,無故的看着桌子,喃喃自語,楊二妞是歐陽蘭在那件事情之後調查尋找到的,關於楊二妞的資料以及訊息極少,歐陽蘭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尋找到一張楊二妞的照片,當時拿着照片,整個人都是一怔,裡面的女人,太妖媚,太動人,太勾人心絃。而柳眉,可以爲了楊平去死,無論怎樣,已經對得起那段情。
“咚咚!”
“姐。”歐陽倩笑着從外邊邁入辦公室,道。“老爸呀,又在催你相親了哦。”
“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啊?”
“你們都還沒結婚,你急什麼?”歐陽蘭極爲不滿的道,撇了撇嘴,目光不知覺的盯着桌子上的照片,歐陽倩感嘆一聲,道:“怎麼,又在想姐夫啊?”歐陽蘭點點頭,問:“還沒消息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當初楊平和柳巖一起墜山崖,歐陽蘭前前後後派了無數人去尋找楊平的下落,結果都沒有尋找到,十年,她已經苦苦等了她十年。無數的希望,都漸漸化爲絕望。歐陽倩搖了搖頭,其實,歐陽倩的反應,也在歐陽蘭的預料之中。歐陽蘭笑着道:“這次相親,你替我頂替一下吧?”歐陽倩鬱悶的道:“怎麼又是我?”歐陽蘭笑着道:“好妹妹,我還有一些事。”歐陽倩鬱悶的道:“好吧。”歐陽蘭十分感激,邁出集團,跨上賓利。
今天是清明,歐陽蘭單純的想去看望兩個人。
十年前,埋葬楊二妞和柳眉的地方,還是一片空地,寥寥無幾的幾處墳墓,而十年歲月,轉瞬即逝,整個山頭,已經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全是荒冢。歐陽蘭來到楊二妞和柳眉的墳前,地上兩束白菊花,眼中,反覆閃爍着那個男人的身影。她們,都是爲了那個男人而死,而那個男人,卻又爲她而死。當初,兩人經歷了漫長一段同居生活,卻沒有一天夫妻之實,想來,這是多麼的悽美,又是多麼的遺憾呢?淚水,簌簌落下,歐陽蘭猛一轉身,準備離開之時,在墓地的一角,一道熟悉的身影,恍如她的實現。
是他嗎?
她等到了。
不是他嗎?
她未等到。
不管,是夢,是幻,歐陽蘭都奮不顧身,直接衝向那道身影。十年來,那道身影一直在歐陽蘭的夢中閃現,這十年,她卻從未抓住過,每次在歐陽蘭的夢中,她都一直追,一直喊,卻始終叫不應,追不上那道身影。而現在,歐陽蘭不管是夢還是幻,她奮力的奔跑,不顧及一切的噴跑,直到,她抓住了那道身影。
“是你嗎?”
“恩。”
“我等了你十年,我沒有做夢吧?”歐陽蘭淚水再一次簌簌落下,一顆心,噗咚,噗咚的跳個不停。十年的等待,沒有埋怨,而全部是思念。
“對不起。”
“沒關係,走,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