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送去用最精密的儀器檢查過,紙張沒有問題,落款也沒有問題,這幅畫確定是唐伯虎的傑作。”謝明難免得意之色:“怎麼樣,這一件委託品鎮得住場子吧,和你的那一幅仕女圖不相上下了。”
這一點駱天不得不承認,他點頭:“紙張沒有問題,就不離十了。”畫已經擺放工整,工作人員走了下去,駱天坐在第一排,看得很清楚,他立刻脫口而出:“騎驢歸思圖?!你朋友是做哪行的,居然能夠拿到騎驢歸思圖?”
“不是偷的,不是搶的,算是人家賣了一個漏,活該他得了,聽說確認爲真跡,還有些捨不得拿出來拍賣,要不是情勢所迫,他捨不得啊。”
“起拍價多少?”
“一千萬,比你的略低一點。”其實不是略低,是低了一大截。
“山花爛漫,高山疊巘、流泉斷澗之景。盤曲的小路連接着臨流危橋和谷間茅屋,其間有揹着柴火過橋的樵夫、騎着毛驢回家的士人,表現了文人隱逸的思想情趣。唐寅畫筆初出周臣,上追李唐,後來由堅挺方硬的刮斫轉向秀逸的勾皴,而且時以長披短拂出之。在這幅畫中,石皴和樹幹都用溼筆中鋒,把大斧劈皴變爲帶水長條皴,秀潤縝密,揮灑自如,有唐寅獨特的用筆格調。從圖上朱曜題[喜聞天子駕新歸]詩和唐寅自題[乞求無得束書歸]句推斷,應是唐寅落第後,於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畫的,當時的唐寅三十七歲。”駱天剛纔也看到被包圍在綠色柔光中的畫上,飄浮着的數字,正是1506。
“唐伯虎可是家喻戶曉,還得要感謝星爺。”謝明難得俏皮一把:“風流才子唐伯虎,唐伯虎點秋香。”
“唐寅擅長寫意花鳥,活潑灑脫、生趣盎然而又富於真實感。傳說唐寅所作的《鴉陣圖》掛在家中,有一天有數千只烏鴉縱橫盤旋在屋頂,不知道真假,也許是當時的人佩服他的才情,所以誇大了一些吧,可惜,晚年淒涼。”自古文人皆是如此,沒有幾個得意的,兩人低聲品鑑了一把,突然默契地閉上了嘴巴,等着觀戰。
這戰肯定精神,現場已經露了端倪,像一羣蜜蜂聚集在一起,發出嗡嗡的聲音來,不管認識不認識,都已經交頭接耳起來,謝氏拍賣公司的拍品素來質素高,無人懷疑這畫的真假,大家只是關心價格,還有最終這畫的歸屬。
一千萬的起拍價沒有嚇退大家夥兒,那位代理人女士率先舉牌:“一千兩百萬!”兇猛的出價可不會讓其他有意向的人退縮——“一千五百萬!”唐伯虎的真跡啊,難得一見,只需要拿到手上滾一圈,價值就可繼續上升,投一點底算得了什麼?
“兩千萬!”好一個不甘示弱,駱天吐了吐舌頭,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幅仕女圖能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兩千一百萬!”一位胖胖的還穿着揹帶褲的男人舉起了牌,這也是他第一次舉牌,顯然是有所意向,有備而來。
“兩千三百萬。”這個聲音不怎麼有氣勢,底氣不足,相信不會加入到最後面的競爭中來,人的聲音洪亮,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蠻不講理,簡單粗暴,還有一種,就是真正地有底氣了。
代理人女士的聲音顯得有些急躁了:“兩千六百萬!”兇猛,就像一隻母豹子,依然保持着矯捷的身手。
旁邊的謝明雙手抱在胸前,假裝不在意地看着前方,駱天知道他的耳朵一定是高度緊張,就像自己一樣,這不是頭一回參加拍賣會了,可到了緊張的關頭,還是會心跳加速,有時還會控制不住回頭張望 ,這或許就是拍賣會的獨特魅力了。
“三千萬。”這個聲音音量不高,可是駱天卻有不一樣的感覺,穩,很穩,有把握,同剛纔的揹帶褲胖子一樣,這是第一次發聲,駱天終於控制不住,回頭張望,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穿着很隨意,在他的旁邊,還坐着一位漂亮的小姐,長髮披肩,眉眼如畫,二十五歲左右,這兩人,像是一對情侶。
“這兩人臉生。”注意到駱天的眼光,謝明也回頭看了一眼:“競拍人的資料上只說是商人,身份是合法的。”
第一回參加就這麼有底氣,看那年輕人(其實駱天更年輕)的樣子,完全氣定神閒,讓駱天聯想到了蕭定天在拍定窯瓷瓶時的情形,好像這拍賣場子就是他家的一樣,駱天的感覺很跳躍,這幅畫的主人,儼然出來了。
果不其然,兩個回合下來,已經有不少人退出了競爭,無可奈何,這本是一場硬仗,拼的是金錢實力,現在只有三個人還在繼續,代理人女士,揹帶褲胖子,再就是那一對男女了。
代理人女士的聲音越來越急躁,這不是好的苗頭,估計也要退出了,果然,一番廝殺後,價格到達了三千八百萬,揹帶褲胖子終於放棄了,他額頭上已經沁出不少汗水來,退出競爭,也讓他大鬆了一口氣,連忙掏出手絹擦着額頭上的汗。
一對一的戰爭正式開始,那名年輕人還是面不改色,就像是在悠閒地吃着午餐,現在只是在考慮先吃這一盤,還是那一盤,但結果是任君選擇!
“四千萬!”代表人女士的喉嚨有些澀了,人的喉嚨是非常脆弱的器官,用得過度或是不適當,它就會罷工,現在代理人女士的喉嚨已經吃不消了,心情想必是更加急躁了。
駱天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對男女低頭商量着什麼,面色凝重,何平偉已經在臺上提醒着時間的過去,那年輕人不急不忙地舉起號牌來:“四千八百萬!”
現場安靜了下來,謝明也忍不住回頭看那個年輕人,嚯了一聲:“厲害人物啊。”
“看來是塵埃落定了。”
臺上的何平偉注視着這名年輕人,心中默默數着時間 ,終於,一錘落下——“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