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說,“現在好似是搬到封宅裡來住了,弟弟妹妹也來了。只是我沒看到。他們現在因爲轉學,特別的忙,忙着很多落下的功課。”
厲少霆皺了皺眉毛,喃喃的說了句,“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一點預兆都沒有。”
說完這話的時候,他又去看陸小北,陸小北還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看起來有點像是睡着了。
陸小北果真是睡着了,到了厲宅的時候,車開進去,厲少霆就讓他們兩個先進去了。
他坐在車上陪着陸小北睡了一會兒,不過也就十來分鐘,她就醒了,看了看周圍的景色,轉頭又看到了厲少霆,問了句,“到了?”
“嗯。”
“你怎麼不叫醒我?”
厲少霆說,“看你累了。”
陸小北沒說話,只是下了車,外面陽光很好,燦爛,溫暖,下車的時候,她還伸了個懶腰。
也不知道厲少霆什麼時候過來的,竟是從後面抱住了她。
陸小北皺了皺眉毛,側了臉看他,問他,“怎麼了?”
厲少霆說,“沒怎麼啊。”
陸小北只是側臉笑着說,“幹嘛?這麼膩歪?”
厲少霆竟是嘆了口氣,說,“二哥幹嘛又回來?”
這話音落下的時候,陸小北愣了一下,愣過之後又笑了,再看看厲少霆那模樣,又笑起來。
厲少霆就問她,“你笑什麼?”
陸小北說,“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怕他嗎?”
厲少霆很大聲說,“我能做什麼虧心事?”
然後又說,“走都走了,還回來做什麼。封氏現在南宋那傢伙幹得挺好的。難道是有別的事情?”
陸小北說,“也許吧。可能因爲孩子們吧。”
“什麼意思?”
“記得以前他是怕孩子們中文太差。”
厲少霆就“噢。”了一聲。
他們走到院裡到了房子裡的時候,陸小北纔想起什麼似得的問,“小溪和涼時呢?”
“我叫他們先走了。我以爲你要多睡一會兒呢。”
陸小北就“噢。”了一聲,接着也沒說什麼。
後來她就上樓洗澡睡覺,厲少霆也是,兩個人前後上了牀休息,倒時差,睡了很久,再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起初還以爲是到了深夜,厲少霆看了看錶也才晚上七八點鐘。
厲少霆見陸小北睡得還很沉,他自己就先起了。
下樓的時候就碰到了過來說話的李叔,李叔說,“封二爺過來了。說是來找四爺你的。”
厲少霆聽到驚訝了一下,才說,“你讓他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過去了。”
李叔就出去了。
厲少霆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了衣服,就出去了,到了主院裡,他就看到了封南爵。
封南爵是在外面,站在前面不遠處,站着,正在抽菸,腳前有個垃圾桶,他大概是見厲少霆過來了就掐了煙,將煙扔進了垃圾桶裡,
厲少霆笑着走過去,叫了聲,“二哥。”
封南爵也走過來,卻沒有往房子裡那邊進,反而是往外走,走到厲少霆這邊時候纔開口說,“走,出門去轉轉。”
厲少霆愣了下,大概沒想到,但還是跟了過去。
上了車,封南爵開車,去了郊外,綠草青青,湖水盪漾,荷葉碧綠,荷花開,有風吹過,掀起層層漣漪,蕩起層層波紋。
封南爵站在前,厲少霆站在後,厲少霆看着封南爵的背影,蹙了蹙眉毛,似乎覺得封南爵這次回來並不簡單。
封南爵說,“這話我沒說過。從前我認了陵兒當義子。陵兒也是我們封家在照顧。因此我一直覺得陵兒失蹤這件事還是歸罪於我們封家,那時覺得在北城,的確沒有提防的很好。纔有了今天這個局面。所以這些年,也是在找。早在五年之前,我就取了你和小北的DNA,各處的找,有懷疑就會立馬去鑑定。找了也有很多年了……到現在還是沒有什麼跡象……”
厲少霆聽到這話不由蹙了眉毛,卻不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二哥,我是不知道你有這個想法。其實陵兒的失蹤本來就和封家沒關係。你真的不需要如此自責。我原是沒想到,想到的話,一定會來說的。真的和你,還有和封家沒關係。”
後來他又說,“錯的一直都是我。如果當年不是趟了那灘渾水,出不來,也不會有後來那些事情。總歸是怪自己貪念太多,想要的東西太多,等到明白,最珍貴的那一個卻不見了。這個世界很公平,你得到一些東西總是要失去一些。這天下本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個時候,封南爵轉了身,看着他半晌沉默,卻突兀的說了句,“最近,你和顧家十三就那個叫顧尚的走得挺近的?”
厲少霆“嗯?”了一聲,有點不明白。
封南爵說,“從上次在西北見到那一次,出於職業敏感,我是覺得這個人有點特別,就專門去做了調查。然後發現了一些奇特的事情。大概是四五年前,他因故意殺人罪入過獄,有吸毒史,那時他用的還是英文名字,還沒有顧尚這個名字。我也是費了一些力氣才查出來,套取了他的DNA做比對。可這些都不是最特別的,最特別的還是。因爲他和沈家的關係,我是拿了你們的DNA去做了鑑定。發現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契合率……”
……
陸小北下樓的時候,厲少霆正坐在沙發上想着什麼,還在吸菸,但是卻是夾在手裡,已經有很多的菸灰,都快要燙到手。
陸小北看着他,就走了過去,伸手把煙給掐了,她是又洗了澡,正在擦頭髮,身上穿着睡裙,很寬鬆,大喇喇的,露着兩條腿,雪白纖細。
厲少霆這才擡頭,擡了頭看她,很溫和的笑了笑,問,“才睡醒啊?”
陸小北點了點頭,在他身旁坐下,說,“二爺過來了?”
厲少霆說“嗯。”
“他是有事情嗎?怎麼那麼快就走了?”
厲少霆說,“沒什麼事。就過來聊聊天。說說兩個孩子上學的事兒。”
陸小北就“噢。”了一聲,然後說,“是真的打算定居在北城了嗎?”
厲少霆說,“應該是吧。”
陸小北說,“那很好啊。這樣見面也方便。互相照顧也方便。畢竟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
厲少霆就又“嗯。”了一聲。
陸小北就轉過頭來看他,覺得他好像哪裡有點不一樣,又說不出是哪裡。
厲少霆卻已經站了起來說,“我還是有點累,上樓休息會。”
陸小北看着厲少霆上了樓,皺了皺眉毛,後來也跟着上去,她進去的時候他已經躺下了,她就坐在了他身邊。
他是閉着眼睛又睜開說,“幹嘛坐在這兒?”
陸小北說,“哪裡不舒服嗎?”
厲少霆只說,“沒有。就是困。”
陸小北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卻嚇了一跳,“那麼燙。發燒了嗎?”
厲少霆真的連着發了一天一夜的高燒,就像是噴發的火爐一樣,滾燙滾燙的。
時睡時醒,又很清醒,這高燒來得莫名其妙,像是一種兆頭一樣,預示着些不太平淡的明天,或者接下來不太順暢的事情。
新的項目,工地上出了些事情,也就是顧尚負責的那個,建築過程中出現了事故,死傷人數竟然高達百人,其中確定死亡的就有九個,剩下的也是傷得很嚴重,已經連夜送去醫院治療,原因不詳。
這應該是這些年來北城裡出現的最大的一起工地傷亡事件,因此也引來了不少媒體,還有死者的家屬圍滿了整個工地。
顧尚是這次項目的負責人,無疑也遭到了死者家屬和媒體的圍堵。
厲少霆還是知道了這事情,本來還在發燒就還是起了,堅持要過來,陸小北使了各種法子也不行,只能看着他起來去了工地。
陸小北也只好跟着,看着他冒雨走到臺上說話,有情緒激憤的家屬還往臺上扔東西,這也不過一個爆發點,很快媒體和家屬都是一頓羣轟亂炸,都是爬到臺上直接對峙。
本來是有保鏢要攔着,厲少霆卻擺了手沒讓,不過最終還是平穩下來。
厲少霆說,這次事件會又厲氏全權負責到底,和其他個人沒有什麼關係。還說了,一定會將事故原因還有賠償金額商議得很清楚,直到大家滿意爲止。還說了很多,足足有十多分鐘,是在雨中,沒有頂傘。
那雨淅淅瀝瀝雖然不算大,可是他還在發高燒,臉色蒼白,嘴脣上沒有一點血色,不過看樣子他還算有經驗,並不慌亂,而是運籌帷幄,並沒有太慌張。
或者這種事情也是處理的不少吧,又或者比這更緊急更可怕的事情也處理過很多。
而這種事情對陸小北來說卻是陌生又充滿了恐懼,因爲她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她知道創業很難,也知道事業這方面是有多辛苦,可是落在心裡也只是很難,辛苦,這樣兩個兩個的字,可是具體到什麼地步,她還是不清楚,因爲她沒有直接面對過。
可是今日這一場卻真的讓她感覺到疲憊又窒息,也不知道厲少霆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又想到,那時阮阮身爲他的私人助理,和他幾乎朝夕相處,這些事情定然也是經歷了不少吧,也許正是因爲如此,還有因爲愛慕,纔會對他如此百依百順?
她總是見過他的艱難,辛苦,心酸,心痛,或者波折,甚至淚水,因此才哪怕怎樣,都是溫柔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