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女人,一旦心裡愛上了一個男人,淪陷了,那她的腦子也就空白了。
林環雖然是恆王嫡女,但也是個女人,她渴望夫婿對她一心一意,能時刻掛念着她。
但太子何許人?
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他的驕傲,不容許任何人來觸及。
但林環的大小姐脾氣,讓她有什麼事兒都要發作出來,不會給男人留點兒退路。
蕭裕終是被她給激怒了,袍袖一甩,力道大得把林環給甩在了地上。
看着她狼狽地趴在地上,蕭裕也有些於心不忍。
可還沒等他去扶她,林環就爬坐起來,嚎啕大哭,“可憐我苦熬了這幾年,竟然落得這般下場了!嗚嗚,我這些年,辛辛苦苦生兒育女,到頭來竟然連個狐狸精都不如了。”
她一邊哭着一邊爬跪了幾步,忽然就抱住了蕭裕的大腿,死命地搖晃着,“殿下這是在那狐狸精處沒撈着好,回來對着我撒氣了是嗎?那好,我也不想活了,殿下就把我殺了吧!到時候,也好讓天下人知道,你們蕭家的男人如何不是個東西的!”
林環惱起來,早就忘乎所以了,哭天搶地,誓要把個東宮給攪得天翻地覆的!
蕭裕自小到大都是別人前呼後擁的,哪裡見過這樣撒潑的女人?
他眉頭狠狠地皺着,眼神裡迸射出冰冷的光芒。
要不是因爲蕭家還重用林珏,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一腳把林環給踢飛!
聽見林環罵蕭家的男人如何不是東西,蕭裕受不了了。
他們蕭家怎麼對不起她了?
她身爲太子妃,就該有個太子妃的樣子,這般跟鄉野間的潑婦一樣,哪裡上得了檯面?
他心裡升騰起一股濃濃的厭煩來,索性住了腳,蹲下身子,貼着正哭得稀里嘩啦的林環,陰狠地笑道,“林環,你這個樣子,就跟鄉野的潑婦一樣,讓本宮十分地厭煩,你知道嗎?”
林環的哭聲戛然而止!
太子竟然說她像個潑婦,讓他十分厭煩?
天,這簡直是一個女人的噩夢!
被自己的夫君厭煩了,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蕭裕看到林環臉上現出的驚詫、失落,十分高興地笑了。
他伸出手來,指腹在林環那柔滑的眼角下拭了拭,笑道,“知道嗎?你這副樣子很難看!”
林環看這個男人雖然笑着,但眼底卻寒意四射,特別是說她很難看的時候,那臉上簡直是獰笑着的。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對她已經恨意十足了?
她這幾年,陪着他伴着他,爲他生兒育女,怎麼就不知道他對她已經厭惡成這個樣子了?
難道,僅僅是因爲羅錦心那個賤人?
還是他,心裡從未有過她!
林環忽然害怕起來,只覺得他的指腹彷彿一條小蛇在她的臉上爬一樣,讓她戰慄不止。
“你……你……”她驚懼不安,眼神驚恐地看着蕭裕。
只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刺眼,那麼猙獰。
“你什麼?”蕭裕笑嘻嘻地一下一下用力擦乾了她的眼淚,“你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太子妃不好嗎?爲何非要逼得本宮動怒?”
“你知道嗎?”蕭裕逼近她的臉,笑得陰森可怖,“你的弟弟林珏,今兒可是也去提親了。”
“什麼?林珏他……他也去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腳剛吵着鬧着嫌太子去找那小賤人,後腳又扯出自己的弟弟來。
沒想到林珏竟然也喜歡上那小賤人了,這可怎生是好?
看着林環一臉的震驚,蕭裕袖着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林環,“你覺得,讓她做了你的弟媳好,還是讓本宮接到身邊來好?”
這話還用問嗎?
林環不傻,她弟弟都去提親了,那定是要做世子妃的。做了世子妃,雖說是她的弟媳,那可就是林家人了,到時候是要上族譜的。
她即使貴爲太子妃,可蕭裕不給她撐腰,她能奈何得了她嗎?
何況,她對自己的孃家弟媳下手,到時候林珏也不會善罷甘休!
可要是蕭裕把她接到東宮裡來,頂多也就給她一個側妃的位子,到時候還不得看她的臉色吃飯?
她讓她往東,她怕是不敢往西。
至少,她這個太子妃管一個側妃還是名正言順的。
“把她接到東宮來吧。”林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說完,她就渾身癱軟,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蕭裕則笑着點了下頭,“本宮有你這樣賢惠的太子妃,真是可喜可賀!”
說罷,他大步朝裡走去,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悅。
林環的侍婢上前把她扶起來,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裡。
當晚,蕭裕歇在了王側妃的屋裡。
第二日,蕭裕就讓林環收拾房屋,預備去把羅錦心接進來。
天兒越發熱起來,錦心一早起來,就被熱得後背上出了一層汗。
她讓紫芝給她打來熱水,洗漱了一番,才穿戴齊整,走出門來看了看,萬里無雲,風絲兒全無。
看樣子又是一個大熱的天兒。
“姑娘,這麼熱的天兒,今兒還做胭脂嗎?”
紫芝笑着問她,拿過妝臺上的一盒子胭脂來,用指腹抹了一點兒,“姑娘,到底是咱們自己做的東西,又香又甜,抹一點兒就鮮亮地很!”
“是啊,這可是百花提取的。”錦心接過在頰邊拍了一點兒,氣色看上去就好了許多。
“我們還可以做些香脂和麪膏用。”錦心看着鏡中的自己,很是滿意。
“對了,送去綢緞鋪裡的東西賣掉了沒有?”這兩日,她讓雪翎把自己做的胭脂和麪膏送到了綢緞鋪裡代賣,開價十兩銀子一盒,也不知道有人買了沒有。
“賣了兩盒了,是位大家子的小姐買的。綢緞鋪的掌櫃的嘴皮子很會說,硬是說服那小姐買了。人家說了,用用再看。”
紫芝知道錦心擔心什麼,忙把綢緞鋪子那邊的信兒說給錦心聽了。
錦心倒料不到自己的東西還能賣出去,她心裡當真喜悅起來。
本來覺得自己定的價還是太高了,但是她不肯讓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東西賣不出個價兒。
與其那樣,不如一開始就走高端路線!
妝扮完了,雪翎忽然從外頭挑了簾子進來,手裡拿着一張帖子翻來覆去地看着,“姑娘,誠親王世子來了。”
錦心驚訝地張了張嘴。
蕭恪?
他怎麼又來了?
昨日難道她說得不夠清楚嗎?
昨兒,她已經答應了林珏,今兒就算他來了,她也不會再反悔的。
接過那張帖子看了眼,上面幾個燙金大字“誠親王世子蕭恪恭候”!
錦心又把它遞給了雪翎,“告訴誠親王世子,就說我身子不適,不能招待貴客!”
雪翎遲疑了下,心想人家一個世子來了都不接待啊?
可是面對錦心那凝重的面色,她還是一個字也不敢說,拿了那帖子就要往外走。
可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人影給堵了回來。
“姑娘身子怎麼不適了?可要我給你請個太醫來?”蕭恪含笑從外走來,眼睛一錯不錯地望着正坐在妝臺前的錦心。
錦心聞聽愣了下,一臉驚愕地看着蕭恪走了進來。
蕭恪就見那小女子如驚慌的小白兔一般,瞪大了雙目,錯愕地看着他。
他素來只看見她穩重冷靜的樣子,還從未見過如此驚慌失措的她。
他只覺得眼前的她很可愛,讓他情不自禁就有些春心蕩漾起來。
“蕭世子?”錦心回過神來,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您怎麼過來了?”
蕭恪的眼神一直在錦心的臉上流連忘返,這個女子,有着傾國傾城的容貌,雖然只着了一見月白家常衣衫,卻越發襯托出她的清新脫俗來。
他自認自己見過不少美貌的女子,能趕得上錦心的也有,但論起那份寧靜冷傲,眼前的這個小女子當真是獨一無二的。
今兒她面色很是紅潤,站在她對面都能聞得到一股子香甜,也不知道擦了什麼胭脂。
那張菱形的小嘴兒上也是粉嫩欲滴的,像是夏日裡的果子,讓人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看見她,蕭恪才知道,自己經過的那些女人全都是些庸脂俗粉。
昨兒晚上睡的那丫頭,看上去也很清新,面容和錦心有幾分彷彿,這也是他自打見了錦心之後,特意挑上來伺候自己的。
可到底沒有錦心這份冷然,不管哪個女人,在他面前都是討好巴結,讓他總是意猶未盡。
眼前的這女子亭亭玉立,如雨後的新荷,讓人慾罷不能,那聲音,更是如出谷的黃鶯般嬌嫩動人,不過是幾個字,從她嘴裡吐出來,那味道就變了。
“咳咳。”蕭恪握拳咳嗽了幾聲,掩飾住自己的心猿意馬,一本正經道,“舍妹今兒請了一些閨秀們到王府參加賞荷宴,特意託我前來跟姑娘說一聲,上次的事情是她任性妄爲,還請姑娘給她一個面子,好讓她當面致歉!”
上次的事情?
錦心納悶了,端慧郡主那般驕傲的人會跟她當面致歉?
她沒有聽錯吧?
蕭恪顯然也看出來了,忙道,“舍妹當時雖然氣得病了一場,但事後父王和母妃都狠狠地把她數落了一通,她也知道自己錯了。這才厚着臉皮讓我來請姑娘。姑娘好歹給我一個薄面!”
端慧郡主對林珏的心思顯而易見,錦心想不出來爲何才過了幾日,她就想通了?
不過既然蕭恪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不去實在是不好了。
再說,去一趟又能如何?
端慧要是真的道歉,她們就握手言和。若是誆她的,她就當被狗咬了,又不損失什麼。
想必,她點點頭,“好!”
蕭恪生怕她不去,見她點頭,不由大喜,忙道,“來時我都備好了車,姑娘這就過去吧。”
錦心無話,帶着紫芝就出了門上了車,往誠親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她就看見門外已經停了大大小小數輛車轎,看來端慧郡主請的人不少啊。
她感嘆着,就見自己所乘的馬車徑直入了大門,連停都沒停,一直到了二門方纔住下。
她心想看來蕭恪是特意囑咐過了。
還沒下車,她就聽見外頭有個女子的聲氣喊起來,“是羅姐姐到了嗎?”
錦心聽這聲音有些耳熟,卻不能確定是誰在叫她。
她忙挑了簾子看時,就見端慧郡主正站在車外,焦急地看過來。
錦心不由得心中一動,看來端慧真的知錯了?
她扶着紫芝的手下了車,端慧郡主看見她,竟然忘乎所以地奔過來,一把就抱住了她。
“羅姐姐,您可是來了,可把我給急壞了。我還怕您不來了呢?”端慧郡主上來就噼裡啪啦說起來,沒容得下錦心插一句嘴。
“到底是哥哥的面子大,要是我去,鐵定請不來!”
她一邊說着一邊就拉着錦心的手,“羅姐姐,上次是我不好,要不是您,我可就死了。”
錦心忙欠身,“不敢當,這都是郡主吉人自有天相!”
端慧郡主卻跟老熟人一眼,攥着她的手就往裡走,“嗨,什麼郡主不郡主的?叫妹妹就好,不然倒是生分了。”
錦心無法,只得叫了一聲“妹妹”。
蕭恪跟在後頭笑得歡暢,“對,姐妹相稱最是該當!”
他巴不得錦心跟他妹妹姐妹相稱,那樣,纔可以拉近些感情啊。
錦心並沒多想,只是覺得有些怪。
端慧郡主難道真的轉性兒了?
人家這樣的門第,怎麼會對自己一個孤女賠禮道歉?
她蹙了蹙眉,有些不適應被端慧郡主給牽着手。
很快,她們就到了後面的花園子裡,湖心島的涼亭裡,已經坐滿了人。
蕭恪不便跟着他們過去,就笑道,“羅姑娘,我就送你到這兒了。”
“世子請自便!”錦心回身行禮。
蕭恪又囑咐自己的妹妹,“你要拿出點兒誠意來,好好招待你羅姐姐。”
“哥哥,你快些去吧。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以爲你是捨不得我羅姐姐了?”
端慧郡主嬉笑着道。
蕭恪拿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終究還是笑着搖頭走了。
聽着這對兄妹的話,錦心只覺得心裡不安起來。
她和蕭恪沒有這麼熟好不好?
這話怎麼聽着怎麼彆扭!
不過如今人已經走了,她就算追究也沒辦法了。
於是,她隨了端慧郡主一步一步走到了涼亭裡。
“羅姐姐,來,這邊坐!”
端慧果真對她照顧有加,特意把她的位子安置在自己旁邊,這讓錦心那股不安更加強烈了。
亭子裡擺了一張花梨木的大圓桌,已經坐了十幾個閨秀了。
羅錦心坐下之後,放眼看去,有幾個是她認識的。
其中就有陳令如,此時正垂着頭默默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