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進去休息吧,我先做飯去。”不等顧沉香再說什麼,顧志剛忙着把她推進了屋,讓她原本想說的話全咽回了肚子裡。
進了屋,看着小几上凌亂的紙,顧沉香忍不住輕輕嘆了一聲。
“香姐兒在屋裡嗎?”
屋外傳來一聲叫喚,顧沉香擡頭看去,從打開的窗戶她看到了芳姐。忙跳下牀,顧沉香迎了出去,可一出屋,她腳下不由一滯,咦了聲:“白大哥你怎麼來了!”
白惜安笑嘻嘻的看着她,眼睛盡往她腳上轉,過了好半天,他才笑着問道:“好些沒有?”
顧沉香嗯了聲:“白大哥給的那藥真的很管用,其實第二天就不痛了,腫也消了。現在全好了。”
一旁的芳姐聽了她的話,也不由點頭:“那趕情好,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原以爲你最少要在牀上躺一個月呢。”
顧沉香呵呵笑了笑,有幾分不好意思。
芳姐往廚房那看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香姐兒,我今天找安哥兒過來,是想讓他幫着出出主意。”
顧沉香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張嘴道:“出什麼主意?”
芳姐見顧沉香一副不開竊的樣子,不由瞪了她一眼:“還能爲什麼事情?就上次你和我說的那件事呀。”說完,芳姐使了個眼色給顧沉香。
“哦哦哦!”顧沉香這才一下反應過來,眼睛往白惜安看去,要說就她那賣花樣的想法找白惜安商量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白惜安走南闖北見識的多,能定給她出個好主意。
顧沉香道:“白大哥,芳姐你們先請廂房坐,我去拿東西。”
回到屋裡,顧沉香忙把她這些日子畫的花樣一併拿了出去,可是走了兩步,她停下來想了想,從裡面拾了幾張出來放了回去。
“白大哥,你看看。”
白惜安接過顧沉香遞過來的東西,仔細看了看。
芳姐坐在一旁不住衝顧沉香擠眉弄眼的。
“香姐兒,這些全是你畫的?”
顧沉香點頭:“是,全是我畫的。怎麼?”她略有不安的看着白惜安。
“好,真好,真是好。”白惜安一臉的笑,“香姐兒看不出你還有這本事?”
見白惜安連說三個好中,顧沉香也說不清他這是真誇她還是哄她玩,狐疑的看着白惜安,顧沉香道:“那白大哥,你認爲這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看對方沒明白她的意思,顧沉香想了想,試探的開口問道:“我是說,如果我把這些花樣子賣了,可有賺頭?”
“賣了?”白惜安沒立馬應她,沉吟片刻,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東西,白惜安問,“香姐兒的意思是賣給繡坊嗎?”
“是,這生意應該做的成吧?”顧沉香心裡有幾分忐忑,她現在可以肯定白惜安剛剛只是誇她花樣子畫的好罷了,別的白惜安壓根就不知道。
白惜安再次沉默,而這一次他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凝重。
一旁的芳姐也是神色不安,眼睛在白惜安與顧沉香之間來回打轉,想說話又一副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的樣子。
過了很久,白惜安道:“香姐兒這是想做一次生意還是打算做長久生意?”
顧沉香一時沒明白惜安這話,頓了下,她問道:“白大哥,這一次生意怎麼這長久生意又是個什麼說法?”
白惜安道:“這一次生意,便是把這些花樣子全賣了,這樣的花樣子不要說咱們地界上,就是放眼整個京城也是繡坊裡搶着要的。可是這些花樣子一旦繡了出來就沒什麼新鮮感,說不定有人還能通過你的這些花樣子聯想到別的,也就是說這生意只能做一次,到了後面別人也做這生意的話,你也就賺不到什麼銀子了。”
作爲穿越者,這樣的道理顧沉香自然明白,這樣的生意只做一次,只賺一次的錢,顧沉香肯定是不願,就她看來不論是什麼生意大也好小也罷,只有長長久久的做下去才能賺得盆滿鉢滿。
“那如果我想做長久生意,白大哥又有什麼好主意?”
白惜安笑了兩聲,道:“如果香姐兒信的過我,這事就交給我吧,我這倒是有個想法。只是不知成不成。”
看白惜安說話時神色之中並不見什麼不安與小心,反而是一種胸有成竹的坦然,顧沉香不由笑了起來:“白大哥肯幫我這個忙,我感謝都還來不及,哪有什麼不放心的。不過……”顧沉香還是很好奇,她道,“白大哥,你想了什麼好法子?”
白惜安裂嘴一笑,只說了四個字:“奇貨可居。”
這一回,顧沉香也不由的放聲大笑起來,這人的確明白她的意思呀。
白惜安只坐了一會,便和芳姐一道出了顧家門。顧志剛端着碗走進屋,一臉子的不高興。
“香姐兒,白貨郎怎麼來了?”
顧沉香笑道:“給我送藥來了,順便給芳姐送半截布匹來。”倒不是顧沉香不想告訴顧志剛她有賺錢的好法子,主要是這銀子還沒有到手,誰知道她畫的那些花樣到底能不能賣,如果先提前告訴了顧志剛,最後卻賺不來什麼銀子,這不就丟臉丟大發了呀。
幫着顧志剛安置好飯桌,顧沉香突然道:“哥,讓你打聽王家賣田的事情你有打聽到什麼嗎?”
“問過了,王家今年一共賣八十七畝地,全在西坡那邊,有一部的地背陰可也不算差,好好收拾下,也能種出好莊稼。”
“那價錢呢?”顧沉香夾了一筷子的五花肉放到顧志剛碗裡。
“這個沒打聽到,聽俞管事說,這個田價內院裡還沒傳話出來,下面的人也不敢胡亂猜測。不過按以前的慣例,不低於十兩。”
顧沉香心裡暗暗盤算了下,這個價位倒和吳大娘上次說的一樣,如果仗着吳大娘的關係,她和她哥能以七兩左右的價格買下二畝田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往嘴裡扒了口飯,顧沉香道:“哥,這事你可要仔細打聽了,一旦得了準確的消息,咱們動作可要快。”這些年國泰民安的,放眼王家村除了那些破落戶還有像她們家,大夥的日子過的都不錯,要置上一畝田對於很多村民而言不是什麼難事。王家這次只賣八十七畝田,要是下手晚了,顧沉香乾脆買塊豆腐撞死好了。
第二天,顧沉香去王家大院裡找吳大娘,可才走到石橋那,就遇到三少爺騎馬帶着小肆往這邊來了。顧沉香可從來不願與這位三少爺有什麼瓜葛,她忙頭一低,避到一旁。
馬很快從身前跑過,揚起的灰讓顧沉香忍不住咳了兩聲。不過,比起她以前常常在馬路上吃汽車尾氣,這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咦?香姐兒!”
顧沉香擡頭看去,不由一驚,緊接着臉色一下白了。
顧沉香一開始只想避着三少爺,哪知道卻還有一個冤家避不了。
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顧沉香白着一張小臉道:“廣邦哥,你……你怎麼在這?”天呀地呀佛祖呀,顧沉香心裡叫苦連天,怎麼會讓她在這裡遇到柳廣邦,看着柳廣邦越靠越近,顧沉香只恨這腳怎麼沒好全了,不然她可以撒腳就跑呀。
“香姐兒,你瘦了。”柳廣邦立定顧沉香身前,眼睛不住上下打量。
這陣子吃的清淡又基本上不沾油腥,哪有不瘦的道理。訕訕一笑,顧沉香再後退一步:“廣邦哥,你有事自管去忙。我家去了。”
“等下!”柳廣邦伸手攔住顧沉香,從懷裡掏了幾塊碎銀作勢就要塞到顧沉香手裡。
顧沉香嚇的連連直退,差一點踩到了裙襬。
“香姐兒,你……你拿着買些胭脂水粉去吧。”柳廣邦蒲扇一般的手直直伸了過來。
見柳廣邦手往她胸前探,顧沉香什麼也顧不上,轉身就跑。就算把腳跑斷了,她也不能受這委屈。一想到柳廣邦剛剛直盯她胸口看的樣子,她心裡恨的牙直癢癢。
一口氣跑回家,顧沉香立馬把門插上,心裡不住犯嘀咕,柳廣邦前些日子不是被人打發去外地辦事了嗎?他什麼時候回王家村的?
顧沉香坐在炕上,腳踝處隱隱作痛,到底剛剛是跑急,這多少影響了腳上的舊傷。
該死的柳廣邦,顧沉香忍不住又咒罵了一句。
顧沉香在家裡呆了好一會,才又打開門往王家大院去,看剛剛那情形,柳廣邦應該是跟着三少爺出去辦事,這會應該不在大院裡。
此時快近中午,很多人家開始燒水做飯等下地的人回來吃食,還有一些嬸子大媳婦則挎着籃子去給地裡勞作的男人們送飯。王家村因着王家大院,村裡的各條小道都鋪上了碎石,走的時間長,這石頭路卻不比官道差,總之下雨時不用擔心泥濘,天晴時不必擔心揚灰。
幾條鬧騰的小狗從顧沉香面前竄了過去,有婦人出門,看到顧沉香,笑着打了聲招呼:“香姐兒,你這是去哪?”
“去大院裡找吳大娘呢。德興嫂子,你這是要去哪?”和顧沉香說話的婦人手裡拎着一個包,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進城看我二姐去。香姐兒,可要從城裡帶點什麼回來?”
顧沉香忙擺擺手:“德興嫂子,不用客氣了,你快去吧,我剛剛聽村頭的老牛叔說一會也要趕車進城,你正好搭老牛叔的車,可省不少力氣呢。”
一聽有車坐,德興家忙謝過顧沉香,拎着包就匆匆往村口去了。
“香姐兒!”
身後轉來一聲低喚,顧沉香先是下意識的一怔,然後才慢慢轉回頭,她心道不會那麼慘又遇到那個不想見到的人了吧?
等看清身後站着的人,顧沉香長蘇一口氣,她輕拍胸口道:“彩菱,你突然叫這麼一聲險些嚇死人了。怎麼今天有空出來,不在院裡侍候你家大少奶奶了?”
站在顧沉香面前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大大的眼睛,鵝蛋臉,皮膚白白的,一身亮色千水裙短褙穿在她身上,看上去賞心悅目的。彩菱在王家大院裡侍候大少奶奶,很是受寵。
彩菱一見顧沉香白着臉,也知道剛剛的確是嚇到她了,呵呵一笑,彩菱拉着顧沉香的手道:“香姐兒,前些日子聽得吳大娘說你腳崴了,可好些沒有?”
“好了,現在已經不礙事了。對了,你怎麼在這?是不是大少奶奶遣你出來辦事?”見彩菱手裡也拎着一個包,顧沉香忍不住好奇。
“沒有了,我剛剛從家裡出來,大少奶奶昨天給了我一天假讓我回家看看我娘。”彩菱就住在隔壁村,聽聞她家裡老孃身子不太好。
“那你怎麼不在家裡多呆一天?”顧沉香心想,難道這古代沒有帶薪假,還是內宅裡丫頭規矩多,就像紅樓夢裡一樣,出個門回趟家也要右請示左請示的,回了家也不能呆久,不然會被人罵。
彩菱拉着顧沉香一道往王家大院走,顯然彩菱不想多說她家的事情,彩菱問:“香姐兒,你馬上就要及茾了,可有什麼打算?”
還有十來天顧沉香就滿十五歲了,這些日子好多人都問她這個問題。說實在話,顧沉香也考慮了很多,可是這思來想去的,目前對於她而言,最希望也是最大的願望便是家裡有銀子,大把的銀子。
見顧沉香只笑不語,彩菱伸手在顧沉香胳膊底下一咯,笑道:“是不是想着嫁人了?”
“纔沒有呢。”顧沉香笑着避開彩菱伸過來的魔爪,很認真的說道,“我哥都沒有成親,我急什麼呀。”
彩菱卻咦了一聲:“呀,可是我聽聞柳管事準備等你及茾就去你家提親的呀。”
“什麼?”
顧沉香一下吼了起來,她沒聽錯吧。
顧沉香只差化身咆哮教主馬大神,她怒了,真的怒了。
“這話是誰說的?”
彩菱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許是彩菱萬萬沒有想到顧沉香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好一會後,彩菱才怯怯的道:“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知道……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
狠狠的瞪了彩菱一眼,顧沉香只覺有無數的怒火在心中翻騰着,她真想破口大罵,這不是毀她名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