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9章 我陪你
拓跋嫺將信給了武王過目。
他看信的時候，她就站在他的身旁，仰頭，繾綣目光留戀在他的側臉上。
這張臉，她一生都沒看夠。
這個人，她一生都沒陪夠。
山谷裡這短短十來天的相處，不被外界打擾的清幽歲月，美好得就像是在做夢。
就怕什麼時候夢突然醒了，一切又回到原位。
果真，今天她接到了密信，是那日鬆寫來的……
“我先前有些猶豫，想把信給撕了，假裝沒收到……”
見他看完了信，她輕聲說着，脣角勾起一絲尷尬和苦澀。
“娘，那您的意思是？”
她只想這種財迷油鹽的生活，守着一個人，一日三頓，看夕陽西下。
“啊？”
每一樣都送到拓跋嫺的嘴邊，親自伺候她吃。
武王收起信，像往常一樣轉過身來，面色平和的對她微笑。
他擡起筷子給她碗裡夾了一塊羔白的山藥。
“然後上鎖，鑰匙交給玉兒那丫頭暫未保管。”
“對了，這蜂蜜也是我們倆在山谷那邊的蜂巢里弄回來的，味道極爲純正。”
武王所到之處，眼見的一切物事皆讓他滿意。
武王笑了，“我一直記得你喜歡吃甜的，裡面放了蜂蜜。”
從一個女政治家，漸漸的向一個慈愛的祖母身份轉變，吃齋唸佛，清心寡慾。
楊若晴壓下心中的猜測，趕緊過來迎接公婆。
她和駱風棠從未停止對孃的鼓勵和打氣，因爲這是一份精神上的追求，是支撐下去的信念。
“好，你說，我聽。”拓跋嫺說。
“再然後，我們一起北上，不管是去大遼，還是去哪裡，我都陪着你！”
桌上，早已擺好了三菜一湯。
使命？
拓跋嫺回過神，也直直望向他，他眼中的溫柔彷彿可以穿透歲月，他們依舊是對方眼中，時光深處的那對年輕的男女。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的那些話，不要說，請先聽我說。”武王又道，握慣了刀劍的手很是粗糲，卻讓她感覺異樣的舒服，踏實。
爲了成全公婆，楊若晴和駱風棠他們還特意不去山谷裡打擾他們，只定時託人把需要的物資送到山谷入口的地方。
先前的猶豫不決突然就被賦予了堅定的信念。
是短暫的回村來探親訪友？還是有其他事？
“飯菜都做好了，趁熱吃，天大的事兒也得先把肚子填飽。”
但後面那些年，隨着孫子孫女的出世，婆婆的精神追求似乎就悄然轉變了。
“還沒來得及處理，你就進來喊我吃飯了，這可真是……哎！”
“那日鬆給我來了一封密信，大遼那邊局勢有變，希望我能回去主持大局。”
武王笑了笑，接着說：“你好好吃飯，等把這頓飯吃完，我們把屋子收拾好。”
拓跋嫺輕輕點頭，優雅的咬了一小口。
這麼多年，娘一直在隱忍，等待，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加之以前從大遼那邊密探反饋回來的信息，兩者結合在一起推敲推敲，確實是拓跋嫺出山最好的時機。
之前從玉兒處得知，公公當初進山解蠱療傷，剛剛脫離生命危險後便跟玉兒那請求了一件事。
“接着，我陪你下山，咱回村去找晴兒和風棠交待一聲，”
“武哥，你別伺候我了，停下來，我有話想跟你說。”
很多時候夜裡睡不着，楊若晴和駱風棠在牀上夜聊到半夜，話題都是關於婆婆。
對不起，如果她有罪，等將來下了地獄她再去跟父皇請罪。
武王的性格跟駱風棠差不多，即便駱風棠不想承認，但這父子倆寡言少語的性格一脈相承。
……
她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人也被他牽着來到了桌邊。
而前院，拓跋嫺也將這趟下山的意圖跟楊若晴這合盤托出。
拓跋嫺每一樣都很配合的嚐了一口，然後紅了眼圈，看到武王又要給她添飯，拓跋嫺按住武王的手。
怎麼這麼快就回山了呢？
“這山藥，是那天我倆一起挖的，我給刨了皮，做成了山藥糕，你嚐嚐。”
總結出一點，婆婆這後半生有兩個遺憾。
公婆的突然回村，讓楊若晴有點措手不及。
“淡淡的甜味兒，很好吃。”她說。
後面公公化險爲夷，婆婆進山跟他團聚，兩人便在當初公公搭建的茅草屋子裡過着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
“聽話，來，咱先吃飯。”
尤其是看到後院那片練舞的小竹林，武王更是駐足良久，思緒連連，感慨萬千。
甜的山藥糕，辣的鮭魚肉，酸的白肉湯，苦的釀菜根……
她沒什麼了不起，她也不過是普通的血肉之軀，若有不同那也是這拓跋姓氏賦予了她的使命……
是的，什麼雄圖霸業，她統統不要了，人生到了這個光景，她什麼都不圖。
“阿嫺，”武王的聲音很低沉，渾厚，一開口就讓她莫名的心安。
楊若晴也看完了信。
武王突然反手握住拓跋嫺的手在掌心，寵溺的目光將她團在其中。
武王簡單的跟兒媳婦說了兩句話，便藉故去了後院，這是兒子的家，也是阿嫺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之前那些年他一直躲在暗處觀察，今天，可謂是頭一回正大光明的進來四下參觀。
武王輕按着拓跋嫺的肩膀讓她坐下去，自己在她身旁坐下。
楊若晴只能問半截。
玉兒接受他的相求，幫他在山裡找了一處僻靜的山谷，蓋了兩間茅草屋子。
武王又給拓跋嫺夾了一塊鮭魚的腮邊肉，然後酸菜白肉湯，有點焦苦卻又很下飯的釀菜根。
她一口一口的嘗着，彷彿經歷了人生百味。
但現在，請允許她做一回懦夫。
那日鬆在這封加密的信中並沒有對大遼那邊眼下的具體情況做詳細說明，但是言辭中的意思也透露了一些信息。
之前有很多回因爲希望渺茫，娘都沮喪過，甚至想過放棄。
一個是大遼的政權。
還有一個，應該就是武王。
愛上一個男人，一等，就是半生。
如今婆婆終於等到了跟公爹的團聚，還沒開始享受後半生，就要回大遼去，就要分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