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4章
楊若晴扶着老孫頭往鋪子那邊去，照顧他躺下，又拿起旁邊的被子給嘎公蓋好。
桌上的油燈，楊若晴將光線調到了適合睡覺的亮度。
老孫頭突然睜開眼，擡起頭對楊若晴說：“還是調亮一點吧，不用顧及我，亮一點你也好看着點你大舅媽。”
楊若晴卻說：“嘎公放心，哪怕還調暗一些，都不影響我視物。”
“嘎公你安心睡一會兒吧，養養神。”
老孫頭這才重新躺下，原本說着不困不困的老漢，腦袋纔剛挨着枕頭，就打起了呼嚕……
“嘎婆！”
“嘎婆，大舅媽咋來了你這呀？”
不管是這香香臭臭能勾起人食慾的黴豆腐，還是大孫氏碗裡那碗明明是蛋炒飯，卻看不見一塊雞蛋，可是每一粒米飯卻又完全被蛋液包裹的特殊蛋炒飯，楊若晴的眼眶都溼潤了。
結果那個被絆倒的小女孩子就地一滾，原本穿着紅花小襖子綠褲子頭扎羊角辮的她，滾地後竟然化身成一隻灰色捲毛的四五個月大的小狗，夾着尾巴嗷嗚着慌忙跑開了。
楊若晴心裡有個聲音，好像在召喚她進屋。
嘎婆？
楊若晴將兩根手指頭併攏按到大孫氏的脖子一側，感受了下她的脈象和呼吸……
有一個小女孩跑的慢一些，被地上一個東西絆倒。
恨不得衝上去把大孫氏手裡的飯碗給搶奪下來。
面前茅草蓋頂的土坯房裡傳來老婦人的催促聲，那聲音傳到楊若晴的耳中，讓她打了個激靈。
可是當她看到大孫氏的時候，她的腦子卻又有些迷糊……
楊若晴重回牀邊，檢查了下大孫氏的情況，大孫氏還是跟先前沒什麼兩樣，依舊是沉沉的睡着。
在楊若晴眼饞大孫氏碗裡蛋炒飯的當口，孫老太已經看到了楊若晴。
不管是大孫氏和孫氏那個時代的姐妹，還是楊若晴和大傑小潔他們這一輩的表兄弟表姐妹們，當初嘎婆在世的時候，甭管誰生病沒胃口，又或者吃不下飯想要緩緩胃口。
楊若晴抽泣着擡起頭來，當她看到嘎婆的時候，她心裡非常清楚嘎婆已經去世了。
楊若晴伸出的手僵在那裡，看着眼前這突變的一幕，傻眼了。
楊若晴轉過頭去打量大孫氏。
這什麼情況？
明明是小孩子，怎麼倒地就化成小狗了呢？
還有，那是正宗的小狗嗎？怎麼看着模樣有點像狐狸呢？
原本她是不困的，可不知怎麼回事，在炭火的烘烤下眼皮子一點點的發沉，最後連自己打瞌睡都不知曉。
她站在農舍的籬笆門外面，看到農舍裡面晾曬着衣裳，還有好幾個小孩子在奔跑做遊戲。
楊若晴坐回了火桶裡，整個人也蹲坐了下去，身上蓋着舊棉襖，一眨不眨的盯着牀上陷入了沉思。
即使後來大孫氏和孫氏照着回憶，試圖還原這兩樣東西，可奇怪的是，同樣的鍋竈，同樣的調料，因爲換了個人去燒，燒出來的味道適中缺了那麼一些。
這農家小院的佈局，很熟悉，就像是孫家溝孫家老屋子的構造。
此刻的大孫氏已經在開始舔碗底了，聽到孫老太和楊若晴的對話，她將大碗從臉邊挪開，笑呵呵對孫老太說：“娘，你也是的，別人家娘是巴不得跟閨女待一塊兒，你倒好，一個勁兒的把我往外攆，狠心吶！”
此刻，看到大舅媽端了這樣滿滿當當一碗蛋炒飯在扒拉，筷子還不時挑一塊黴豆腐到碗裡搭配着下飯，看得楊若晴都直吞口水。
爹，娘，大舅，二嫂，表妹，還有黃毛他們又何嘗不是呢？
大舅媽的事情，可謂是牽動着大家的心。
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摸着楊若晴的頭，頭頂傳來孫老太輕輕的嘆息聲。
因爲這兩樣東西是當初嘎婆在世時的拿手絕活！
這不是嘎婆的聲音嗎？
多少年沒聽到了，陌生，又熟悉，是嘎婆的聲音！
楊若晴顧不上去思考那個奇怪的小孩，擡腿就往堂屋裡去。
楊若晴又看向孫老太，並用力揉了揉眼睛，“嘎婆？我這是又做夢了嘛？我見到你了！”
實話說，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好轉跡象，脈象和呼吸依舊深沉，整個人好像陷入了永無止境的沉睡中……
她卻做了一個夢。
“別吃了，差不多得了，晴兒來接你了，你快些跟她回去吧！”
只要嘎婆拿出這兩樣東西，我的乖乖，就等着舔碗底吧！
於是她推開院子的籬笆門進去了，那幾個小孩子看到她進來，都被嚇到了，一個個四散跑開。
面前的桌上還放着兩碗小鹹菜，一碗黴豆腐。
楊若晴再次忍不住，跑過去蹲在孫老太跟前，將頭埋到她膝蓋上，哽咽起來。
“你吃快點，吃完了趕緊走！”
而坐在她對面的人，竟然是大孫氏！
大孫氏的手裡端着一隻大海碗，海碗裡面是滿滿一碗金燦燦的蛋炒飯。
孫老太朝楊若晴這慈愛的笑着，“好孩子，你想着嘎婆，嘎婆都曉得的。”
嘎公真是太辛苦了。
夢裡，她來到一個農舍跟前。
楊若晴詫異，原本還想過去扶一下，說：“小妹妹別怕，我不是壞人……”
剛進堂屋，眼前的一幕再次讓她震驚在原地！
“哪個曉得呢？都來了好幾天了，賴着不走，我打都打不走。”
可是自從嘎婆去世，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吃到這兩樣東西了。
還這樣啊？
只見簡陋的堂屋裡，那張破舊到掉了漆的八仙桌旁，穿着黑色棉襖，腦袋後面盤着髮髻，手裡拄着一根柺杖的嘎婆正黑着臉瞪着坐在桌子另一邊的人。 嘎婆不僅嘴裡在催促着對方，手裡拄着的柺杖也配合着，時不時的往地上用力敲幾下。
“好孩子，別哭了，快些帶你大舅媽回去吧！”
被大孫氏這樣指責，孫老太只能一個勁兒的搖頭嘆氣。
“你懂個啥？我當然盼着和你們重逢，可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可曉得？”
“你得趕緊給我回去，家裡一攤子的事兒等着你，你再不回去，到時候就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