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通了什麼,她只覺心境豁然開朗。
她的視線掃過他手邊那盞茶,很快垂下眼簾,爲自己也斟了一杯,佯裝大度地開玩笑道:“若我說,我愛上了你,你信嗎?”
君天瀾並不言語。
薛寶璋呷了口茶,美豔的面龐上流露出無奈的表情,“無論如何,咱們也算夫妻一場,今日以茶代酒,薛吟敬你。願終有一日,蛟龍脫困,碧海青天,任君施展!”
君天瀾端起手邊的茶,同她碰了下,仰頭一飲而盡。
他把茶盞放下,提筆,和離書幾乎一蹴而就。
“……此後男婚女嫁,永無爭執。”
君天瀾在角落署上性命,又按過手印,才把和離書推給薛寶璋署名按手印。
薛寶璋白嫩的手指頓在上面,好半晌後,輕聲道:“我自打嫁入太子府,就從未與你有過親近。今日既要分別,不知你可否滿足我一個願望?”
“但說無妨。”
薛寶璋眉眼彎了起來,“與我對弈一局。”
與此同時,木門外。
沈妙言盯着身着正三品侯爺服制的男人,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來人並非是當初擒住君天瀾的龍衛殷祿,而是——
韓敘之。
昏暗的樓閣中,韓敘之頗有些意氣風發,“多日未見,妙言妹妹可是認不得我了?”
沈妙言不是很願意同他講話,只淡淡道:“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乃是薛小姐邀我同行的。此地不便說話,不如妙言妹妹與我去御花園走走,咱們也好說道說道?”韓敘之負手輕笑。
沈妙言望了眼緊閉的木門,想了想,正好也想從韓敘之口中知道些外面的局勢,於是擡步同他一道下樓。
兩人一路朝御花園方向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宮女們把宮燈點燃,藉着燈火,沈妙言清晰地看見他眉宇間的得志之色。
“你怎麼成了侯爺?”她終於忍不住,好奇問道。
韓敘之目視前方,脣角始終彎着,“告訴妙言妹妹也無妨。妹妹可知,廢太子,爲何會兵敗?”
“爲何?”
韓敘之停下腳步,轉向她,雙眸燦若星辰,“因爲有人泄密,向皇上揭發了他的膽大包天。皇上震怒,在宮中早有準備,把所有龍衛都召集起來,這纔沒讓他奸計得逞。”
他緩緩地說着,脣角始終掛着一彎微笑。
沈妙言朝後退了一步,雙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是你告密?!”
“我那晚不小心闖入君天瀾的書房,發現他召集了親信,正在秘密商議大事。我恰巧翻看到夜凜抱着的地圖,發現那地圖竟是皇宮地圖,上面還標記了屯兵情況……”韓敘之笑容轉冷,“他可真是賊膽包天,竟意欲謀朝篡位!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真是罪不可——”
“啪!”
響亮的巴掌聲響起,韓敘之捂着面頰,不可置信地盯向沈妙言。
沈妙言的面龐隱在光影中,從喉管發出的聲音,透着濃濃的戾氣,“混賬!”
韓敘之忽然一把掐住她的脖頸,把她推到廊柱上,雙眸中都是燃燒的火焰,“你竟敢罵我?我是聖上親封的侯爺,你怎麼敢罵我?!我揭發他怎麼了?!他大逆不道,莫非我還不能告密?!”
他憤怒地嘶吼出聲,臉色青白交加,格外猙獰。
他不喜歡被人瞧不起,他如今是侯爺,沈妙言她憑什麼這麼罵他?!
沈妙言擡手攥住他的手腕,仰頭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小人得志!”
話音落地,她猛地攥緊手,韓敘之發出一聲痛呼,沈妙言把他朝旁邊一推,朝旁邊退後幾步,眉眼凌厲,“韓敘之,你真叫我噁心!你以後別再來找我,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說完,寒着小臉,轉身朝青雲臺奔去。
誰知還沒走出幾步,韓敘之就追了上來,一把捏住她的肩頭,“妙言妹妹,太子垮臺了,他註定成不了你的靠山。”
沈妙言擡頭冷笑,“我喜歡他,並不是因爲他能做我的靠山。韓敘之,有這樣想法的你,永遠都比不過他!”
韓敘之鬆開手,揉了揉被扇疼的臉頰,沉下臉色,淡淡道:“若他一輩子都被關在青雲臺中,你也要跟他一輩子嗎?妙言妹妹,人從來都是爲自己而活,過去我把你送給他,是我不對。可我如今已幡然醒悟,我發現,我是喜歡你的。”
他的目光落在沈妙言身上,他看着她從小不點糰子長成少女模樣,他們原本就是青梅竹馬啊!
如今他貴爲侯爺,這世上,還能有誰,比他更適合她?
沈妙言最是見不得這廝理所應當的模樣,心中一陣惡寒,冷冷道:“你說你喜歡我,可你爲我付出過多少?這麼多年,我甚至不曾收到過你的禮物。連錢都捨不得爲我花,我又怎敢奢望,你對我付出更貴重的情感?韓敘之,你的喜歡,可真廉價!”
韓敘之面色陰沉,“我送過你,是你自己不要。如今我送你侯爺夫人的位置,可比其他禮物貴重多了。妙言妹妹,你與君天瀾不清不楚,鎬京城裡的世家貴族,是不會娶你的。也唯有我,願意不計前嫌娶你。你能嫁給我,已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你還想怎麼樣呢?”
乍聞這話,沈妙言把他扔進水裡餵魚的心思都有了!
她磨着牙,強按捺住胸腔裡的火氣,卻氣得聲音都變了調,“既然侯爺夫人的位置那麼貴重,侯爺您還是留給鎬京其他貴女吧!我沈妙言,承受不來這般厚重的福氣!”
她陰陽怪調地說完,再度擡步朝前走。
韓敘之哪裡肯依,又追上去,喋喋不休道:“皇上說要爲我賜婚,妙言妹妹,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我提前過來跟你說這些,不過是叫你做好心理準備,免得到時候賜婚聖旨下來,你手忙腳亂,叫人看笑話!”
沈妙言火冒三丈,猛地轉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有完沒完?!”
“妙言妹妹,我可都是爲你着想!我都想好了,等咱們成了親,你至少要爲我生兩個兒子,然後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