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安地握住一枚花瓣,瞳眸裡滿是不解。
過了會兒,她又問道:“那元國呢?元國在哪裡?”
“元國?”君天瀾拿起潤髮的花油給她抹上秀髮,“史書上並無這個朝代的記載,妙妙可是夢到了什麼?”
沈妙言抿了抿小嘴,還是決定把剛剛的夢境告訴他。
她說完,無力地靠在浴桶邊緣,“你大約會覺得荒唐吧,但我的確是真真實實夢到了這一切。不止如此,我還夢見在一座古老破舊的城池前,無寂親手殺了你……”
她垂下漆黑眼睫,熱氣氤氳之中,臉蛋紅透溼潤,格外豔美。
她的聲音很輕,如同拈花細語,“我是擔心你,才趕來這裡的呢。好歹,你是我孩子的爹爹,我總不能叫你白白死了不是?”
她自己,也捨不得就這麼看着他死掉啊!
君天瀾聽罷,卻並未嘲諷她青天白日做的這些詭異夢境。
他仔細把花油在她的秀髮中揉勻,淡淡道:“那座城,是什麼樣子的?”
沈妙言搖了搖腦袋,“只記得非常破舊,城門上還有一塊匾額。但匾額上刻着的字兒,卻是記不清了。”
君天瀾的動作頓了頓,低聲道:“可是焚城?”
沈妙言愣了愣,眼睛裡迅速掠過回憶。
夢境裡的那塊匾額,好似逐漸清晰了起來。
古樸純黑的匾額,暗金色雄渾大氣的勾字,好似……
的確是焚城。
君天瀾端來清水,給她把長髮滌洗乾淨。
絞乾頭髮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他擡眸瞥了眼門外,雙手拿毛巾邊輕揉着她的溼發,邊貼近她的耳畔,低聲道:“城主府的藏書室裡,藏有西郡的地方誌。我會帶妙妙去城主府,妙妙若有機會,可去藏書室一觀。興許。能找到關於焚城的記載。”
沈妙言點點頭。
很快,門外的腳步聲停了。
徐祿恭敬的聲音傳了進來:“皇上?可要傳早膳?”
君天瀾淡淡應了聲,又仔細替沈妙言絞乾頭髮換過衣裳。
沈妙言坐在梳妝檯前,鏡子裡的姑娘身着竹葉白對襟衫裙,外面罩着件天青色繡花褙子,梳着元寶髻,很是甜潤可人。
她起身望向君天瀾,只見對方在圓桌旁正襟危坐,正慢條斯理地斟茶。
她走到房門前,打開房門,朝徐祿福了一禮,細聲道:“城主大人。”
徐祿望向她,但見這小姑娘粉面含春,顯然昨夜被滋潤了一夜。
他捻了捻八字須,呵呵笑道:“昨兒晚上,可有好好侍奉皇上?”
沈妙言立即作嬌羞狀,捏着衣角,只低頭不語。
徐祿胖臉上的笑容越發開懷了些,擡手示意身後的婢女把早膳端到房中。
他自己則恭敬地站立在圓桌旁,餘光在沈妙言臉上轉了轉,搓了搓肥手,試探道:“皇上,今兒可要回城主府?還是繼續在蓬萊閣玩玩?蓬萊閣那位花魁娘子也是很不錯的,不如微臣給皇上叫給來?”
他說着,餘光又瞟了眼沈妙言,忍不住地舔了舔脣角。
手底下的人太會辦事,不知從哪兒找了個如此美豔動人的姑娘。
早知道她長得這般禍水,他就不獻給皇上,先留着自己享用了。
現在只求皇上玩膩了她,也好讓自己嚐嚐鮮……
君天瀾哪會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拿起銀筷,淡淡道:“今日便回府罷。對了,這小丫頭,朕看着甚是水靈,打算收爲己用。愛卿可有什麼意見?”
徐祿“啊”了聲,不捨地瞟了眼乖乖巧巧的沈妙言,渾濁眼睛裡流露出一抹遺憾。
然而他到底不敢在明面上忤逆了君天瀾,只得悻悻道:“皇上說的哪裡話,皇上喜歡這小姑娘,微臣高興都來不及呢,哪裡敢有什麼意見?呵呵呵……”
沈妙言親自服侍君天瀾用過早膳,纔跟在他身後,一同往蓬萊閣外而去。
早有馬車停在樓下,她隨着君天瀾上了馬車,稍稍撩起窗簾一角,正好看見徐祿站在屋檐下,正依依不捨地捏着那位老鴇的手。
她挑了挑眉,看來,這位城主大人和這老鴇,也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妙妙在想什麼?”
君天瀾執了她的手。
沈妙言捶了他一把,低聲道:“馬車旁邊都是人,你這般喚我,給人聽見,定會知曉我的身份!”
“馬車外的護衛,都是我的暗衛。”君天瀾把她抱到懷中,垂眸觀察着她的表情,“妙妙心神不寧呢。”
“蓬萊閣地下密室裡,藏着許多擄掠來的小姑娘。”沈妙言掙開他的手,從小佛桌肚裡取出筆墨紙硯,按着昨夜的記憶,努力把地圖畫出來,“我是被蒙着眼睛帶到樓裡的,也不知這地圖對是不對……”
她畫了幾條路線,拿筆桿子戳了戳下巴,有點兒苦惱。
“我懷疑他們故意帶着我多繞了幾個圈子……哎,要是陶陶在就好了。”
她感慨着,努力地畫完了全圖,吹乾墨跡,遞到君天瀾手中。
君天瀾捻着墨玉扳指,俊臉上毫無表情。
沈妙言不解地看着他,“四哥不是要來破這樁少女失蹤案嗎?如今人就被關押在蓬萊閣地下,四哥不打算救人?”
男人輕撓了下她的下頜,“此事急不得。且不說咱們現在回去會打草驚蛇,叫他們及時把人轉移掉,這失蹤案的背後,怕是還藏着秘密。”
“我懂了,四哥是懷疑,這起少女失蹤案,和無寂有關。當初徐政德之子徐湛,周身的氣息像極了無寂。可見,這西北徐家,怕是與無寂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四哥要順蔓摸瓜,直接揪出無寂。”
“聰明。”
男人輕颳了下她的鼻尖。
沈妙言笑了笑,擡手摸了摸髮髻,“那我便努力扮好我的小丫鬟,四哥繼續做不理政事的荒唐暴君,叫徐家放鬆警惕。”
兩人在馬車中膩歪了會兒,才終於抵達城主府。
沈妙言率先跳下馬車,望向這座城主府。
但見府邸寬大奢華,與鎬京城裡的親王府規模別無二致。
甚至許多裝飾,都已是僭越了。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果然是天高皇帝遠,徐家分明不把四哥放在眼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