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拜過堂之後，宴席上一片熱鬧，不少人都在向葉卿清這個做長姐的道喜。葉卿清心頭也終於放下了一塊巨石，臉上笑意盈盈。
妍秀神色有些匆忙地走了過來。對着葉卿清附耳低語了一句。
葉卿清雙瞳猛地一縮，隨後對着衆人笑道：“諸位夫人慢用，本妃先行去隔間換身衣裳。”
“恭送王妃娘娘。”
走出宴客廳之後，葉卿清臉上陡然繃了起來：“人現在在哪？”
妍秀答道：“母子二人全都帶到了後頭的汀香園了，奴婢正派人在看着。”
“王爺那邊派人去請了沒有？”
“奴婢已經將消息傳過去了。”
葉卿清點頭，忽而又頓住了步子：“凝秀，你去傳句話，將袁濤夫婦一同喚過來，切記莫要驚動了他人。”
凝秀應下，快步退了下去。
妍秀邊走邊問道：“娘娘，不用通知公主嗎？”
葉卿清脣瓣緊抿，搖頭道：“暫時先瞞着公主那邊。”這件事還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思思知道了，只怕她和顧煜之間又是一番大波浪。
來到汀香園之後，葉卿清便看到了那低頭站在一起的母子二人。
那個小男孩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年紀，低着頭看不清相貌。但看年紀，倒是與當初的時間極爲符合。
那婦人正是名叫薑絲韻，正是之前碭山春獵時袁姜氏所提到的那個親妹妹。因爲之前葉卿清幫忙讓肖揚替她治病一事，薑絲韻倒是曾親自上門找她拜謝。後來的幾次宴會，她跟在袁姜氏身後也曾見過她幾次。
談不上多熟絡，主要是因爲葉卿清對她並無好感。雖說她被夫家趕了出來，但到底守孝未滿三載，就成日裡穿紅戴綠地跟着袁姜氏穿梭在各個宴會之間，令葉卿清有些看不上她略顯輕佻的作風。
但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會多問，可薑絲韻幾次刻意的靠近都被她委婉地拒絕了。
“見過王妃！”薑絲韻一見葉卿清進了屋子，趕忙帶着孩子一起跪了下來，聲音裡帶着些猝不及防的驚慌失措。
葉卿清一雙妙目細細流轉，淡淡道：“擡起頭來！”
不同於袁姜氏的平凡相貌，薑絲韻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相貌清麗怡然，身段卻十分妖嬈，那一雙似包含着無數愁情的盈霧雙眸像是天生就會說話一樣，令得她渾身上下更增了一分楚楚可憐的動人氣息，讓人看到了就不由生出一股想要保護的感覺。眉梢間流轉着自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媚態，極少有男人能抵抗得住這份誘惑。
而那個孩子……饒是鎮靜沉穩如葉卿清在看清那個孩子的相貌時也倒吸了一口氣，眼裡微微閃過一絲不安。
大眼挺鼻、長相秀氣斯文，雖然仍顯稚嫩，可是這張臉和顧煜那張天生年輕的娃娃臉簡直是如出一轍。若是他們兩人被放到一起，只怕所有的人都會認定了他們是親生父子。便是思思的長子顧翊，只怕都比不得這個孩子與顧煜的相似度。
雖然心中震驚，可是在薑絲韻面前葉卿清絲毫沒落了底氣。她端起手邊的雙繡青紋茶盞輕輕地啜了一口，一雙暗含精明的美眸在孩子身上靜靜地轉了轉，問道：“這是你的兒子？”
薑絲韻惶恐地點點頭。
“叫什麼名字？”將茶盞輕輕放到桌上，但那清脆的聲響在稍顯安靜的屋子裡還是聽得明顯。
薑絲韻細聲細氣地答道：“回娘娘的話，這是小婦人的長子程思煜。”
薑絲韻的前夫家姓程，只不過這思煜？葉卿清冷笑，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爲之？
“多大了？”
“回娘娘，剛滿十四。”
葉卿清眼中狠狠地一抽，剛滿十四？和靖霄、靜沅一樣大？她記得那個時候思思還曾和自己私下求過求子的方子，難道顧煜真的是因爲沒有孩子而在外面與人留下了一個私生子？
想了想，葉卿清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顧煜是這種薄情寡恩的人，當初父王和子皓也不會同意將思思嫁給他。子皓和顧煜又是多年的兄弟，顧煜一向惟他馬首是瞻，應當做不出這種弄出私生子的事情。
若是當初顧家二老心急抱孫子還情有可原，可是思思嫁進去的時候，大表姐已然替顧家生下了兩個嫡孫。便是在思思久未有孕的那段日子裡，她也不曾在顧夫人的臉上見過半分怨懟之色。
“姜氏，之前怎的沒見你帶着孩子一同來參加過宴會？”葉卿清臉上帶着淺笑，可眸中卻是一片陰寒。
幸虧之前因爲對袁姜氏有所懷疑，她曾派身邊的人對她多加註意。所以，今日凝秀也習慣性地多關注了一番大姜氏和小姜氏姐妹兩人。在一看到薑絲韻身邊帶着的這個孩子時，凝秀便敏感地覺得事情有不對勁，她曾見過顧煜，所以第一時間便將這母子二人軟禁了起來。
薑絲韻臉上浮現一絲驚慌之色，訕訕道：“娘娘，孩子調皮，因爲聽得下人說今日小婦人要同姐姐和姐夫前來參加喜宴吵着鬧着要跟着來。小婦人這纔沒辦法……”
或許之前對葉卿清的傳言多有耳聞，薑絲韻本就心虛，這會兒完全發揮不出平日裡的長袖善舞、八面玲瓏。
這時，妍秀上前稟道：“娘娘，王爺來了！”
齊子皓臉色緊繃地走了過來，看樣子她讓人傳過去的話已經他已經盡數知道了，他身後還跟着神色略顯驚惶的袁濤夫婦。
“見過王爺、王妃！”幾人依次行禮。
齊子皓冷峻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投在了程思煜的身上。
程思煜身子陡地一縮，下一秒竟“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看這情形，若是不知道程思煜已經是個十四歲，只怕還要讓人以爲他們在欺負小孩子呢！
薑絲韻趕緊輕聲哄他，但是那雙媚眼裡流轉的風情卻是暗中投在了齊子皓身上，微咬脣瓣，拭着淚道：“王爺，思煜他小時候發高燒沒有及時救治好，這才落了病根，形式舉止與三五歲孩童無異。”
葉卿清秀眉蹙起，眼裡閃過對薑絲韻的厭惡，對這個孩子倒是沒有太多的感覺。
她不會同情心氾濫，更何況就憑着這孩子的相貌，她也沒法在當下這個情況未明的時候去做一個聖母。
本來還只是有些懷疑，現在她更覺得這個孩子突然出現是有意爲之。程思煜智如幼兒，薑絲韻看起來對他也並沒有多少關心之色，豈會帶着他前來榮國公府參宴？
“袁濤，這是怎麼回事？”齊子皓對孩子的哭聲極其厭煩，直接忽略了薑絲韻，冷聲擲向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袁濤。
袁濤卻出乎意料地並沒有大失所色，而是恭敬地朝齊子皓行了個禮，小心翼翼地問道：“下官不明白王爺的意思是？”
齊子皓冷笑一聲，示意身旁的夜二將孩子提起來。
夜二身形高大，冷着一張臉猶如地獄修羅，拎着程思煜的衣領霎時讓他雙腳離地，不停地在空中撲騰。頓時，哭聲撕心裂肺，看得薑絲韻在一旁也哭泣着連連求饒。
她爬向齊子皓企圖抓住他的腳向他求情，俯身看下去，胸前白嫩壯闊的美景一覽無餘。
葉卿清彎了彎嘴角，她該說些這個薑絲韻什麼好呢？手段夠到位，男人嘛，都喜歡柔弱的女子。哭得也恰到好處，梨花帶雨，多一分少一分都會失了風韻風情。
只可惜呀，她面前的這個可不是一般男人！葉卿清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好戲，企圖勾引她丈夫的女人，她自是樂得見她倒黴！
果不其然，薑絲韻還未摸到齊子皓的衣角，便被抱劍立在一旁的夜三一腳踢在了肩上，整個人在地上滾了滾。
好不容易起身後，那精心修飾的妝容滿臉灰塵，一身靚麗的衣裳也慘不忍睹。釵環鬢亂、灰頭土臉，在對上夜三那雙浸淫過無數鮮血所練就出來的充滿殺氣的視線時，身子瑟瑟發抖，顫着肩膀低聲哭泣了起來。
袁姜氏驚呼一聲，趕緊上前將額角擦傷的薑絲韻扶了起來，哭着道：“王爺、王妃，你們這是何意？敢問家妹做錯了何事？”
齊子皓無意去關注這些女人間的吹拉彈唱，再次問向袁濤：“袁大人如今未至不惑，難道便眼花耳聾、頭腦不清，以至於連本王的話都聽不懂了？若是如此，本王倒可以大發善心替你上個摺子向皇上陳情，讓你提早告老還鄉！”
袁濤“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饒道：“王爺饒命，實不相瞞，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他是顧參政的兒子！”
顧參政，指的便是顧煜。顧首輔退下來之後，顧煜在朝裡一帆風順，現已坐到參政之位，協同皇上一同處理政務。
齊子皓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嘴角微勾：“剛剛還說袁大人年紀大了，現在果然如此，竟連自己的妹夫都記錯人了！”
“王爺，下官沒有……”撒謊！可後面那兩個字在齊子皓陰冷如刀的眼神裡陡地縮了回去。
很明顯，齊子皓只有一個意思，不管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都只是程家的孩子！至少在外人看來是如此，這是在警告他們不要妄圖打什麼主意更不要隨意胡說八道！
袁濤有些不甘地撇了薑絲韻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今日好好的一個機會就被她給毀了！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鬆口：“王爺說的是，是下官糊塗了！這孩子是下官那可憐的妹夫的孩子，和旁人毫無關係！”
“老爺！”袁姜氏在後面不甘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裳。
袁濤回過頭硬聲硬氣地低斥一句：“閉嘴！”
齊子皓滿意地勾起了嘴角：“袁大人記得自己說的話纔好，否則本王手裡的刀可是不認人的！”
“是是是！王爺教訓的是！”袁濤忙不迭地答道，並且擡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細汗。
“既如此，你們先行退下吧！”
袁濤領命，朝着依舊被夜二提在手裡的程思煜看了一眼，腆着笑臉道：“王爺，這，孩子……”
“讓他現在定王府住幾日吧！”齊子皓目光微垂，袁濤一時之間看不出他的打算。
“這，不太好吧？”他勉強地扯着嘴角，“煜兒不懂事，怕是會給王爺和王妃添麻煩。”
葉卿清領會到齊子皓的用意，笑道：“袁大人不必擔心，府裡不缺照顧的人，總之不會讓孩子委屈了便是！”
程思煜也不知是不是覺得葉卿清說話溫柔，竟擡起頭看着他咧開嘴笑了起來，眼神如同稚童一般青澀，讓她一時之間心頭柔軟了下來。
袁濤知道今日定王夫婦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他們將孩子帶走了，只好訕訕地笑着先行離開，袁姜氏還不甘心地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很狠地斥了一頓。
至於那個別有心思的薑絲韻，則是哀怨地看了齊子皓一眼之後，低着頭跟在袁濤後面走了出去。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程思煜一眼。
那三人離開後，夜二也將程思煜放了下來，他腳一落地，便跑到了葉卿清身邊，蹲在了她腿邊一臉笑容地仰頭看向她，甚至臉上還帶了一些討好的意思。
葉卿清看得出來，不僅是薑絲韻對這個兒子沒有感情，程思煜對薑絲韻也未必有多少孺慕之情。她心頭微微發酸，程思煜雖然像個幼童一樣什麼都不懂，但肯定也希望有人關懷他愛護他，他這樣，是怕她也像薑絲韻一樣對他那般冷淡吧！
齊子皓不耐地睨了程思煜一眼：“將這臭小子先帶下去！”個子看起來比靖霄矮不了多少，還坐在他的清清身邊撒嬌，看得他極其不舒服！
更何況，這小子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身份呢！
雖然他相信顧煜對思思的情義，可是這孩子和他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難免不讓他心生疑竇！
程思煜聞言，雙手扒在臉上朝着他做了個鬼臉，而後還故意對着他吐了吐舌頭示威！
齊子皓臉上一凜，臭小子！
倒是葉卿清掩着手帕笑出了聲，吩咐妍秀和凝秀二人：“你們先將他帶到馬車上去，一路上注意這些，莫要被別人看到了！”
程思煜拼命地搖着頭，明亮的大眼裡蓄起了淚水，抓着葉卿清的裙子不肯離開。
葉卿清俯下身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小時候哄着幾個孩子一樣：“乖，你先跟兩位姐姐下去，讓他們給你買好吃的好不好？一會兒帶你回家！”
一聽到要帶他回家，程思煜猛地點了點頭，頓時破涕爲笑，一臉乖覺地抓住了妍秀的手跟着她走了出去。
齊子皓嗤了一聲：“你還準備再認一個這麼大的兒子不成？”
葉卿清輕推了他一下，嗔道：“渾說些什麼呀！不過是覺得他和咱們的孩子差不多大罷了！”
又想起從頭到尾程思煜似乎都沒有開過口，便又問道：“子皓，心智會影響孩子說話嗎？”
齊子皓搖搖頭：“不知道，回頭讓肖揚給他看看便知。”
葉卿清想到程思煜的相貌，心裡又是一陣不安：“你說……剛剛袁濤說的會不會是真的？”
齊子皓眉頭擰起，薄脣微抿，緩緩道：“這事，回頭我會親自去問問顧煜，先瞞着思思那邊吧！那丫頭這麼些年性子還是急躁，到時候要是知道了不定和顧煜鬧成什麼樣子！”
葉卿清心想，可不得鬧麼！這和性子急不急躁可沒什麼關係！
若是程思煜真的是顧煜的兒子今年又十四歲了，那可是比思思的長子顧翊還要年長，即便心智不全，可顧家二老定然不會看着顧家的血脈流落在外。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就等於是狠狠地將思思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的臉踩到了泥裡！
不說是思思那般自小驕傲的人兒了，換了誰都受不了！
“王爺，前頭院子裡國公爺派人來問您的消息。”外面侍衛稟道。
葉卿清擡手將他眉間的皺起的地方撫平，柔聲道：“等今日喜宴結束了再說吧！咱們若是再不出去，旁人還不定得以爲出了些什麼事情呢！”
齊子皓拉着她走了出去，只是眸間冷聲凜冽，凍得身後跟着他的那些人都自動遠離了一些。
……*……*……
榮國公府的喜宴結束後，姜氏姐妹倆同坐了一輛馬車回府去。
姜氏拉着薑絲韻的手安慰道：“絲韻，你放心，有姐姐和姐夫在，一定會幫你討個公道的！定王和嘉睿公主地位再高、勢力再大，也改變不了思煜是顧參政的親生兒子。”
薑絲韻邊抹着淚邊朝姜氏道謝：“若是沒有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不得不說，薑絲韻雖然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可那哭哭啼啼的樣子卻絲毫不令人反感。相反地，她很好地掌握了一個表演的度，任是姜氏一個女人看到了都會不由自主地可憐起她。
一見薑絲韻這滿眼通紅的樣子，姜氏便義憤填膺地罵罵咧咧道：“說來說去，都是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的錯！若非是他刻意誘哄與你，你當年怎麼會未婚有孕，最後還不得不帶着孩子嫁給那病秧子沖喜呢！你放心，姐姐定會給你做主的！這件事，就算是鬧到了御前，也在所不惜！”橫豎他們這邊佔着理！
如果不是當年顧煜不負責任，她也不會匆忙之下將薑絲韻這個惟一的親妹妹嫁給程澤剛那個病秧子。程澤剛死後，程家人不知怎的得知了思煜不是他的兒子，這才連帶着將薑絲韻母子二人一同趕出了程家。若非看在她家老爺是太常寺卿的份上，只怕薑絲韻和孩子早就被程氏族人沉了塘了！
薑絲韻的眼底流過一絲異色，隨即撲到了姜氏懷裡哭得更加地厲害，手裡卻死死地絞着帕子。
如果不是今天定王妃身邊的那個死丫頭太過機警，進門還沒多久便將她軟禁了起來，她一早便趁着榮國公喜宴的機會將孩子公佈於人前了！到時候，只要讓人看到那個小傻子的相貌，誰會懷疑他不是顧家的孩子，誰會不相信這是她薑絲韻和顧煜暗地裡生下的兒子！
到時候，她便能順理成章地進顧家做名門夫人。至於那個嘉睿公主，身份比她尊貴又怎樣！
她就不信，憑着她的身段技巧，還能有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公主身份尊貴，自然不可能自下身份像她一樣，所以薑絲韻對未來早已計劃好了！
只可惜，今日出師不利，而且程思煜那個沒用的傻子還被帶回了定王府。好歹她也生了他又養了他這麼多年，不能給她帶來好處也就算了，居然被帶走時連哭都不知道哭一下！真是沒用，傻子就是傻子，白養了！
是夜，姜府。
薑絲韻仔細梳洗了一番，對着銅鏡描眉畫脣，一雙巧手梳了個髮髻將額頭上擦傷的地方完美地掩蓋了起來。
修長的手指輕捻，將那玫瑰花膏輕輕抹於雪膚之上。又換上了一身清透的薄紗外衣。屋內昏暗的燈光映照下，若隱若現中姣好的身段一展無餘。
“你這個小妖精！”冷不防，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男人獨有的氣息涌了過來。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薑絲韻轉過身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如水霧蒙的大眼裡流轉的皆是風情，隨即嘴角輕勾，似輕嗔似嬌笑，道：“姐夫怎的又來我這兒了？萬一被姐姐發現了怎麼辦？”
袁濤伏在她馨香的脖頸間，大手在她的翹臀上狠狠地捏了一把，不屑地輕嗤了一句：“你姐姐怎能比得上你這個天生尤物？”
說是姐妹兩人，可這大小姜氏也差得太遠了些。自從有了薑絲韻之後，他才發現往日裡他那些妾室都是如死魚一般，更別提已經人老珠黃的大姜氏了！
藉着昏黃的燈光，袁濤打探的目光在她曼妙的身軀上不斷流連，屋子裡的溫度一截一截地不斷升高，再也忍不得身體裡竄起的火氣，火急火燎地便將薑絲韻壓在了身後的圓桌上……
激烈的**之後，薑絲韻心滿意足地縮在了袁濤的懷裡，兩人躺在牀上，薄被下皆是身無一物，袁濤的手隨意地搭在她的腰上，眸子細眯，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姐夫，思煜現在在定王和定王妃的手裡，咱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呀？”薑絲韻眉間隱隱有些擔憂。
她雖然對自己甚爲自信，可也和普通女人一樣膽小怕事。再加上今日又被齊子皓身邊那些凶神惡煞的人嚇了一番，便更加擔心這件事會被人揭穿，到時候別說富貴榮華了，只怕她想得個善終都難！
“怕了？”袁濤睨了她一眼，隨即輕嗤了一聲，“白日裡不是還在對定王殿下暗送秋波麼？”
“姐夫，你胡說些什麼呀！”薑絲韻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楚楚動人道，“人家可從裡到外只有你一個人呢！”
袁濤勾了勾嘴角，五指收攏，漫不經心地捏了上去，一雙善於算計的三角眼微微眯起，道：“既是現在人在定王府，咱們便直接上定王府要人便是了！”
“直接去定王府？”薑絲韻驚詫。
她可不覺得定王夫婦是好說話的人，而且今日定王已經警告他們了，到時候將他們趕出來是輕的，說不定還會治他們的罪呢！
袁濤像是知道薑絲韻在擔心些什麼，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定王不敢真的對咱們怎麼樣的！”
他手上還有一張至關重要的底牌，便是皇上，都不能輕易將他怎樣，只這些，他自然不會告知薑絲韻。
隨後，他附到薑絲韻耳邊輕輕地與她說了起來，聽得薑絲韻是喜笑顏開，連連稱讚：“姐夫，你可真聰明！咱們早該這麼做了！”說着，還蹙着眉可惜了一句：“若是之前便將思煜帶出來，說不定也就不會那麼巧被定王妃給發現了！這幾日我便同姐姐一起去顧家，省得到時候讓定王府佔得了先機！”
袁濤未置一詞，他也得聽別人的吩咐，那人還有別的用意，他自然是得配合了！
眼下已經被定王夫婦知道了，只能另作安排。雖然麻煩了些，可是也不影響後面的事情。
輕紗帳外，微弱的火光輕搖，兩人還在低聲商議着些什麼，很快便響起了一陣陣猛烈的牀榻搖晃聲伴隨着急劇的喘息聲……
……*……*……
定王府
從榮國公府的喜宴上將程思煜帶回來已經有三天了，前兒晚上她也從齊子皓那裡得了準信，顧煜說除了齊思思之外，他絕沒有碰過第二個女人。
多年的交情，顧煜的爲人他們都清楚，也相信他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說謊。
不過他們暫時並沒有就地去處理這件事情，齊子皓派人快馬加鞭趕去了程家。這件事情，肯定是蓄意爲之。
算算日子，過兩日也該到了。
葉卿清正在房裡正坐在桌邊細思，卻聽得屋外傳來了一陣委屈的低泣聲。
“妍秀，外面是誰？怎麼了？”葉卿清朝外面問了一聲。
妍秀牽着程思煜的手走了進來，人高馬大的比妍秀還要高出一個頭，一雙眼睛卻紅彤彤的像個小兔子一樣。
葉卿清柔聲朝他招了招手：“怎麼了？煜兒？”
程思煜抹着淚走到了葉卿清身邊，又記着齊子皓說得不准他撲到葉卿清懷裡哭，便離得她幾步之遙停了下來，一邊哭一邊狠狠地吸着鼻子。
葉卿清看向妍秀，妍秀無奈地道：“程公子不停吩咐，將肖神醫熬給他的藥偷偷倒掉了，被肖神醫發現後罵了一通。”
誰不知道，肖揚最討厭不配合的病人，尤其還是像程思煜這樣打不能打罵又不能罵的“嬌孩子”！
“母妃，藥太苦了！”程思煜癟着嘴委屈道，臉上還掛着兩串亮晶晶的淚痕。
葉卿清嘴角一抽，自從程思煜進府的第一天聽到嬌嬌喊她“母妃”，便死活也要跟着後頭喊，齊子皓瞪他也沒用。反正他的年紀和靖霄、嬌嬌一樣，葉卿清也沒什麼好與他計較的，便也隨着他去了。
原先還以爲他不會說話呢，後來發現他只是不願意對着陌生人說話。肖揚說他的心智不全是因爲後天被人下了藥，所以停留在了六歲的時候，若是從這時候開始給他治療的話，還是能慢慢長一些的。
葉卿清無奈地搖搖頭，讓妍秀替他將臉上的淚痕擦乾淨，輕聲道：“不是讓人給你準備了蜜餞嗎？你若是不吃藥的話，以後就不能像府裡的幾位哥哥一樣長大學本事了！”
程思煜低下了頭，癟着嘴對着自己的小手指，就像個正在鬧彆扭的小孩子！
“下次你若是再將藥給倒掉，母妃就不喜歡你了！”葉卿清嚇唬他。
“不要！”程思煜一聽，果然就急了，眼裡的淚花又盈了起來，秀氣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母妃你別不喜歡我，我會很聽話的，你不要把我丟掉，我吃藥！”
程思煜邊說邊拿袖子在眼睛上胡亂地抹着，看得葉卿清心裡也不太好受。
程思煜之所以這麼怕她這個“母親”把他丟掉，大概是因爲薑絲韻的原因吧！
薑絲韻不喜歡這個兒子的原因，葉卿清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大約便是因爲他心智不全，讓她覺得丟臉了。
這時候，一向沉穩的凝秀走了進來，臉上還帶着些幾不可察的驚慌：“王妃，公主回府了！”
公主，自然說的是齊思思，旁人在這個時候也不會讓凝秀這般急切。
“你先將煜兒帶下去！”葉卿清吩咐妍秀，而後親切地對着程思煜道，“你要聽妍秀姐姐的話，不要到處亂跑，晚上母妃讓大廚房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百合糕！”
程思煜重重地點了點頭，一雙澄澈的眸子裡亮光閃閃，剛剛的一些不快早就被忘到了腦後。
葉卿清趕到正廳的時候，才發現事情遠比想象中的更加嚴重。
看着她身後的一衆嬤嬤丫鬟還有外頭那些護衛手裡拿着的行李，葉卿清心裡咯噔一下，直覺事情不好。
走進廳裡，葉卿清才發現不只是齊思思一個回來了，還有她和顧煜五歲的女兒顧夢梵以及尚在襁褓裡的顧興。若不是大兒子顧翊和二兒子顧敘進了國子監，準會全都帶回來。
一見到葉卿清，齊思思冷凝的臉上這纔有了一絲表情：“嫂嫂。”
顧夢梵上前對着葉卿清行了個禮：“大舅母。”一向乖巧的小姑娘許是感受到了自家孃親身上的情緒，性質不太高，有些悶悶不樂的。
葉卿清見狀，沉聲對着齊思思的身後的嬤嬤丫鬟道：“你們先將小郡主和五爺帶下去好好照顧。”
屋裡只剩下了姑嫂兩人，葉卿清也沒與她拘禮，直接開門見山地道：“你這是鬧得哪一齣？”
齊思思左手放在桌上緊緊地握拳，極力忍着一直沒有掉下來的淚水，恨聲道：“嫂嫂，我要和顧煜和離！”
“胡說！”葉卿清斥了一句，看這陣勢，心裡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什麼。
畢竟那天雖然及時地阻止了薑絲韻等人，可她也不確定之前有沒有人看到了程思煜的樣貌進而聯想到一些什麼。
她試探着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和我說說？你這一句話不說地就要和離，當真就將你和顧煜青梅竹馬這麼些年的感情不當回事兒了？還有你可想了孩子們要怎麼辦？你剛剛也看到了，夢梵才那麼小的孩子，都能感覺到你不開心，要是真的在鬧出些什麼，他們會怎麼想？”
葉卿清這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讓齊思思隱忍已久的怒氣和委屈噴薄而出，抱着葉卿清就大聲哭了起來：“嫂嫂，我也不想的，我不想的！可是，可是……顧煜他太過分了，他竟然在外頭有一個比翊兒年紀還大的私生子，而且還是在我和他成親之後有的。這兩日私下裡已經有不少人在傳了，說是前幾日見到了那個孩子，和顧煜長得一模一樣！嗚——！你說我要怎麼辦？而且昨日娘已經見過那個女人了，可昨晚我問她的時候，她卻隱瞞了我，你說她是不是想認下那個孩子還順便想將那個女人接進府來？”
如果顧煜真的有了別人，就算她再喜歡他，也絕不會再要他！
顧夫人雖然待她有如親女，這些年她們之間的婆媳關係也一直很親密。可是那個孩子畢竟是顧家的血脈，是顧煜的長子，這個時候她肯定不會站在她這邊了！
再加上顧煜這幾日出京辦事，她連想問他都不找不到人，隱忍了好幾天，要是換做以前，她肯定是聽到風聲便發作了！對顧煜的信任支撐着她，可是不斷涌來的事實卻一次又一次地打擊着她。
大嫂長寧公主陪着大哥回鄉祭祖了，她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知道顧夫人瞞着她的那一瞬，她瞬時有了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愛得真誠，眼睛裡便容不了沙子。
葉卿清輕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傻丫頭，顧煜還沒親口承認你怕什麼？況且這都是你在猜想，顧夫人也沒說要認下那個孩子啊！”
“那我問她她爲什麼要瞞着我？”齊思思停下了哭聲。紅腫腫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這個葉卿清還真是不知道。說實話，媳婦再親，也不可能親過自己的兒子和孫子，是以她也不能肯定顧夫人到底是什麼心思。
但眼下也只能先安慰着齊思思：“你放心好了，顧煜已經親口在你大哥面前說了，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齊思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目光有些奇怪地看向葉卿清：“嫂嫂你真的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什麼叫真的早就知道了？葉卿清忽然面上一緊：“你聽誰說了一些什麼？”
齊思思抿了抿脣，而後點點頭道：“我知道那個女人是太常寺卿袁大人的小姨子小姜氏，最近這段時間聽說她與嫂嫂走得很近，還有人說可能這件事嫂嫂一早便知情甚至故意給她創造機會……”
“你相信？”葉卿清挑眉。
齊思思想也不想地便搖頭：“嫂嫂是什麼人我還能不清楚嗎？況且咱們雖說是姑嫂，可感情比大多數親姐妹都要好，我懷疑誰也不會懷疑嫂嫂的！”
葉卿清笑了笑：“實不相瞞，那個孩子現在在我府裡。”
齊思思紅脣微張，顯得驚訝不已。
“他真的很像顧煜麼？”雖然葉卿清說顧煜是無辜的，可是齊思思心裡到底不舒服，萬一是有什麼意外呢？
葉卿清點頭：“不說一模一樣，但眉眼像足了七八分。”
見她面色不虞，葉卿清又繼續道：“我相信你看到他之後定然不會太討厭他，其實這個孩子也很無辜。”而且定是受了不少的苦，饒是齊子皓，雖然對他那愛哭的性子十分不耐煩，但也沒有多討厭他。
齊思思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是嗎？”
葉卿清知她短時間內肯定難以轉過彎來，也不勉強她：“你先在府裡頭住下，回頭我派個人回顧府裡頭說一聲就說你帶着孩子回來住兩日，不然你這般帶着大小家當說走就走到時候還不定得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呢！”
齊思思聽到葉卿清說顧煜親口保證過的話之後，情緒已經好了很多，眼下也在爲自己的莽撞懊惱不已。她是公主的身份，要出府自然沒有人敢攔着她，可是卻好像忽略了爲人兒媳爲人妻子的本分。也是，昨兒晚上她聽到顧夫人隱瞞自己心裡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怨恨的。現在冷靜下來，才覺得自己太過沖動了，多有不妥。
“嫂嫂，要不我還是回去吧！”已經出嫁了的女兒怎好無端端地住在孃家。
葉卿清彎起了嘴角：“無妨！到時候便說我想你了，接你回來住兩日，我們姑嫂好談談心。”
齊思思發自內心地嘆了一句：“嫂嫂，當年不遺餘力地撮合你和大哥真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情。”
“嘴甜！”葉卿清笑着揶揄了一句，看着她那雙腫得似桃般的眼睛，道，“回頭讓丫鬟們給你住兩個熱雞蛋敷敷眼睛，否則定是沒法子見人了！”
齊思思離開之後，葉卿清嘴角的笑容拉下，紅潤的脣瓣也漸漸地抿了起來。
這幾日她一直想不通爲何當初在春獵的時候袁姜氏有意接近她或者說是幫着薑絲韻創造接近她的機會，之前她總是在想若非薑絲韻和袁姜氏的刻意接近讓她有機會阻止的話，只怕這件事早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剛剛思思那般一說，她才明白了薑絲韻接近她的意圖。如果她和思思只是和普通人家的姑嫂一樣的關係，這個時候早就鬧翻了吧？甚至還有可能因爲姑嫂不和，導致她和齊子皓之間的關係也受到影響。
難道薑絲韻有這個本事一箭雙鵰既打算對付思思、顧煜，又暗中將矛頭指向了她？
葉卿清蹙眉搖了搖頭，她覺得不大可信，一則是不覺得憑着薑絲韻有這個本事，再來她之前從不認識她！這種敵對，也來得太過突然了！
“王妃娘娘，顧夫人求見！”凝秀稟道。
葉卿清鬆開脣瓣，淡淡地問了一句：“只她一人？”她還以爲薑絲韻找上了顧夫人是藉着孫子的名頭想要帶着她一同進府示威呢！
凝秀答道：“只有顧夫人一人。”
葉卿清鬆了臉色，道：“你去請她進來吧！”
讓她先探探顧夫人的意思也好！雖然顧煜說孩子不是他的，可是萬一如思思剛剛擔心的那般，有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意外呢？
葉卿清見到顧夫人的時候，首先便笑着替齊思思賠了個不是。道是她前幾日便派人去了顧府說想接她回來住兩天，結果思思行事衝動，竟是急吼吼地回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
二人都心知肚明這些只是場面話，顧夫人自然也借坡下驢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