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可能嗎？她已經不再是一個清白的女子了，又試問，有什麼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是別人穿過的破鞋！難道，靖王你就能做到嗎？”
面對何暢洋一番歪理，趙靖頓時無言以對，只是緊蹙眉頭，憤然怒視。
“你！”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問了也是白問！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我自認爲自己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所以無法容忍。”
“你到底還愛不愛她，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側目，只是直直的對上了趙靖那逼問般的眼神，目光裡沒有妥協之色。
“愛她怎麼樣？不愛她又怎麼樣？既然事實是如此，我又還能怎樣？不過我是挺羨慕婉兒的，雖然她已經死了，但終究還有你這樣一個靠山。看來她的身邊不僅擁有着那般權貴勢利的父親，還有一個如此愛打抱不平的男人，確實是婉兒的福氣呀。”
何暢洋那般傷人的言語衝脫出口，趙靖聽之，惱怒，卻又是努力的壓抑着心中的怒火，此時的趙靖只是想得到更多的真相，至少是更多接近事實的真相。
“本王曾聽婉兒說，她是因爲接到你的傳信，才入京的。可是，最後居然演變成這般的結局，本王很是好奇啊！”
脣角輕扯，何暢洋一臉的不屑諷刺之色。
“我的傳信，哼，真是笑話，這是我見過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我這裡也有一封信，靖王要不要看一下，或許靖王看完了這封信便會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聽完何暢洋的這番話，趙靖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信。
那展開的信涵，那入目的字眼，卻讓看這封信的趙靖滿臉寫盡疑惑。看着趙靖這番表情的何暢洋卻只是微微的扯出一絲淡淡的冷笑之意。
“靖王，你終於明白了這高家老爺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吧，他就是一個趨炎附勢的人。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爲高家小姐不願如他的願嫁入有權有勢的人家，所以才被賣入青樓。可憐這高家小姐投錯了胎，才導致如今的一場挫敗！”
一邊的惺惺嘆息，一邊的瞅着趙靖此時瞬息萬變的表情。看着趙靖眉頭緊鎖的模樣，何暢洋只是暗生笑意。
那信紙被緊緊的拽在掌心，趙靖只是滿眼寫滿着冷凜，疑惑與不解在臉頰之上肆意橫行。
“何暢洋，本王問你，你到底愛不愛婉兒，當着婉兒的面將實話說出來，就算是她死，也讓她死得瞑目。”
順着趙靖的目光，擡眸，何暢洋淡眼的看着那塊小小的，簡陋的墳地，滿眼裡寫盡冷漠。指尖捏着小小的一錠碎銀，眉眼輕擡，目光清冷。
“愛，愛算什麼？愛是他父親賜於的二兩銀子嗎？愛，就是他父親當着她的面對於我的百般凌辱嗎？愛，是讓我看着她衣不遮體，讓我橫生猜想嗎？此時此刻，我的心裡充滿着恨意，沒有一絲絲的愛！”
此時的何暢洋，早已不是原先模樣，那扭曲的臉頰之上，一雙寫滿着怒意的雙眸盡是報復後的快感。
那腰間的二兩碎銀被拿捏在指尖，而後拋棄，扔於婉兒墳前。趙靖的眼眸看着那碎銀被丟棄於墳邊，拳頭緊緊的捏在了一起，發出咯吱的響起，眉頭緊擰，眸中憤意四起。
看着此時怒火被點燃，
憤意四起的趙靖，何暢洋卻只是冷漠的不屑，雙手輕輕的拍了拍，轉身，背對着趙靖。
“靖王，你的命令，我已經完成。如果沒什麼事兒了，學生就先行告退。”
看着已然轉身的何暢洋，趙靖緊擰眉頭，面無表情。
“難道對於婉兒，你就沒有一絲眷念，一絲留戀，你的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
冷眼擡眉，雙手輕輕的拍着，似乎是對那碎銀污染手掌的一種清理。
“怎麼想，你也是男人，難道一雙別人穿過的破鞋我還要拿回家當神一樣的供奉着嗎？這個話題不說了，學生先行離開！希望以後，學生與靖王是在朝野上的交鋒，而不是在這一坯黃土面前爲着一些無謂的事情爭論不休。”
何暢洋的冷漠是一種讓人無論如何都猜想不到的結果，原本那麼想愛的人，到了此時竟然變得如此冰冷。
最後一次，何暢洋擡眸冷眼的看着那並未立碑的墳堆，輕摸着鼻尖，而後毫無留戀的扭頭離開。衣角被風捲起，慢行遠至，最後坐上了轎子，離去！
風吹着，那蘆葦和人高的野草只是在風中起起落落，搖曳生姿，卻又似孤單作伴。
墳旁邊的草叢裡，婉兒只是靜靜的跪坐在地上。
此時的婉兒將何暢洋的那番話盡數聽了去，所有的話語都在腦中、心中肆意盤旋着。那些話語如同是利刃割心般，只知其痛。
壓抑着，壓抑着不許哭聲傳出，婉兒只是緊緊的咬着自己的手指，那如雨般滑落的眼淚早已模糊了雙眼。那指間被利齒咬破的鮮血和着眼淚蔓延於身體間，那種疼痛早已滲透到身體的各個角落。
這是一場宿命，還是一場捉弄，婉兒覺得窒息，壓抑得窒息。
痛，一種錐心的痛在身體裡蔓延；眼淚模糊了雙眼，視線裡早是模糊的一片，世界早已分不清顏色，混沌的存在。
鑽進草叢中的趙靖找到了婉兒，此時的他並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婉兒，更無法想像她聽到那番話是如何的心境。撥開了草絲兒，入目的，卻是婉兒緊緊咬着自己的手指情景。看着那鮮血和着眼淚滑落，那一刻，他只是感覺到了心被利刃切割的痛楚，痛到，無法呼吸。
風吹着，那蘆葦與野草相互摩擦散發着沙沙的聲音，想是一種孤獨擁抱後的蜜語。
趙靖輕蹙眉頭，一臉悲傷。手指伸入懷中，掏出一塊雪白的絲絹，輕輕的將婉兒的手指從她的齒間取出，溫柔的擦拭着，包紮着。
無聲的哭泣，卻無法拖延眼淚的落下，那呆滯的表情，那空洞的眼神，早已生生的將婉兒出買。即便是她不說，他也能很輕易的體會她此時的悲傷，她此時的難過。
替着婉兒包紮那受傷的手指，卻分明體會到來自於她身體裡的顫抖。看着那張被淚水打溼的臉頰，趙靖只是擡手，用以手指輕輕的抹去她臉頰上的眼淚。
“你都聽到了！”
沉默替代了所有的言語、所有的回答。這種沉默更深深的打擊着趙靖，讓他備感疼痛。看着這般可憐楚楚的婉兒，趙靖只是下意識的將婉兒擁入懷裡，表情裡有着無法言語的痛苦和內疚表情，下巴輕輕的抵在婉兒的額頭，如是溺愛般：婉兒，相信我，我會保護你一生一世！
嚶嚶的哭泣，微微的壓抑，伏在趙靖的懷裡，眼淚早已將視線模糊。
坐在轎中離去的何暢洋微蹙眉頭，卻只是深深的嘆息：婉兒，對不起！或許，這是你的命！
那轎隊漸行漸遠，那蘆葦在風中肆意起伏，那野草深處，婉兒泣而無聲。
起風的季節，一個寒意與之交替的季節，婉兒卻體會到了寒冷提前來臨的感覺，身體似乎通透般，任由風穿插而過。
許久後，似乎從哭泣中清醒過來，婉兒神色依是木然。
“他終究還是嫌棄我的，如此深知，卻還是選擇讓他把這一切說出來，卻沒有想到，原來聽到的比想像到的更悲傷。”
似若喃喃囈語，卻又輕易的入了趙靖的耳。緊緊的扶着婉兒的肩膀，卻分明能感覺到來自於她身體內無法消除的顫抖。看着那淚水打溼的臉頰，雖如此的落魄，卻依是風情萬種。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的女人分天仙和妖孽的話，那這個女子便是天仙與妖孽的化身。看着婉兒的眼神有些微微的發直，最終卻是又不好意思的回過神。
“婉兒，就算沒有他，我也會一直守護你，不讓你受傷。”
此時，此景，此情，面對趙靖此時的告白，婉兒卻只是一臉冷漠的將他掀開。擡步有些踉蹌的離開，穿過了那片蘆葦地，終於是一片平原，趙靖也終於追攆了來。一把拉住了那木然前行婉兒的手臂。婉兒一臉冷漠的掙扎着，退離，看着這般倔強的婉兒，趙靖只是微蹙眉頭，盡顯無助的立於原地。
一臉漠然的婉兒繼續前行，突然間卻又停步，微仰臉頰，硬生生的逼散了眸中霧氣。微微的調整着自己的情緒，婉兒卻又突然間的倒回，朝着趙靖的方向回來。
看着婉兒的倒回，趙靖沒有再擡步，原本一臉的漠然失落隨即演變成一臉笑意的迎對。此時迎面而來的婉兒，一臉的嬌媚戾氣，那眼眸中霧氣尚未散盡，卻更顯明亮。那慢步行走間的一顰一笑更像是山野裡修煉而成的妖精，幻化的精靈。
徑直的走向趙靖，靜靜的站於他的面前，用一種從未曾經見的眼神盯着他。看到這樣的，與之前判若兩人的婉兒，趙靖情緒有些激動，似乎清晰的聽到了那來自於胸腔裡心臟加快跳動的聲音。
兩人靜靜的對視，一個有心，一個無情。趁其不備，婉兒卻是將趙靖腰間的佩劍拔出，那般不留情意的，直直的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不要跟着我，我警告你，不要跟着我。”
斜陽看着那架於自己脖頸上閃着微寒之意的劍，趙靖只是一臉的平靜看着冷漠的婉兒。
“如果說你要我的命，這是我欠你的，你儘可以拿去，我姓趙的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天下男兒皆薄性，你也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我恨你！”
婉兒眼裡的恨意是一種幾近絕望的，看到這番神情，趙靖只是無比平靜的閉上了眼。趙靖似若平靜的閉上了眼，而婉兒手執輕劍，眼眸裡盡是冷凜的憤恨之意。
耳邊分明能聽到那劍氣划來的聲音，只是此時的趙靖卻如同等待命運的主宰般，安靜的、平靜的將那原本捏緊的拳頭慢慢舒展開來，無比坦然。
“如果是死，能死在自己心愛的女人手中，我趙靖此心足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