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姬雲汐又開了口想要說什麼。
董思阮心下不禁對這個稱謂生了許多的厭惡,直接遞上話來,問道:“請問,你是雲硯哪一親哪一戚的妹妹?”
她這一句,既點明瞭自己跟雲硯的關係。又劃清了她與姬府之間的瓜葛,提醒她不要亂叫人。然而,語氣言鋒卻着實尖刻了一些,姬雲汐似是不防,一時間被她頂得瞬時啞了口,滿眼的恐慌、無措,抱歉道:“對,對不起!我一時間忘了改口。”
坐在她旁邊青黛安撫一般的,拍了拍她的手,擡顏看向董思阮的一身紅裝說了一聲:“恭喜您了!”
董思阮抿抿脣側過頭去不再看她,顯然根本不想跟她們再一次展開任何的對話了。
姬雲汐感覺到她已經將自己完全的敵對化了,那邊沉默了片刻,說道:“你爲什麼不回到二哥的身邊,卻要這般,嫁給九王爺呢?”
董思阮:“……”
“我以爲你就是跟他賭氣,也一定會回來。”
“……”
“從你遞了休書給他的那天起。我就沒見他笑過了,也很少回家,就我知道的這麼長時間,他統共回去的次數還不到十次。這中間就跟母親發生了三次爭執。你到底,做了什麼?”
“……”
“你什麼都不想說嗎?”
董思阮依舊不說話,只安靜的坐在花沫旁邊扒着車窗看沿途之色。
一陣子的沉默後,姬雲汐的聲音漸漸地變得有些縹緲起來,她說:“你都做了些什麼?就連阿珺他對你也……現在你卻嫁給了九王,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
“他們三個人對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可是你……”
這一句說出,董思阮分明聽出了她話語裡莫名的怨憤之意,然而話到一半她卻又止住不說了。董思阮回頭瞧了瞧這個一貫在自己面前有些怯弱的少女,不自覺得笑了笑,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在這裡殺了我?”
花沫聞言不覺的加強戒備,周身頓時散發出了類似於殺氣的東西,叫對面的姬雲汐跟青黛皆是一慄
。青黛下意識的攬住姬雲汐向後縮了縮。
董思阮拍拍身邊的花沫,道:“你最近的脾氣可是越來越不好了。”
青黛這個丫頭比姬雲汐的年紀要大一些。就她護着姬雲汐的架勢,儼然是個大姐姐的模樣。她看上去比她的主子要鎮定的多,此刻正蹙眉瞧着董思阮,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董思阮聳肩攤手,表示自己什麼也沒打算要做,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然後繼續看向姬雲汐,故意問:“你剛纔說我怎麼了?”
姬雲汐只躲在青黛身後不再出聲,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即便是一直表現的十分穩重,性格溫和的青黛,此刻瞧着董思阮這樣欺負她家的主子,亦不由動了氣,直接道:“您又何必在這裡揣着明白裝糊塗呢?無論您做什麼,我家小姐也不曾怨懟過您一絲一毫。如今您卻反在這裡咄咄逼人,實在欺人太甚!”
見是她開了口,董思阮面露不屑之色,卻是不願再與之搭茬。深深瞧了那邊的姬雲汐幾眼,便又恢復了之前扒窗的動作。心裡忍不住開始盤算起了姬雲汐剛纔的話。
三個對於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她聽得出姬無雙算是一個,成珺算是一個,剩下的一個是她娘溫氏?不對,雲硯應該算是一個吧?姬無雙是她的兄長,成珺是她的心上人。她剛纔提到過,可是董思阮實在記不得自己對成珺做過什麼事情。她原想着姬雲汐的本心是不願意嫁給雲硯,她對他該是無所謂感情可言的。可是回頭再想想,她畢竟是個古代人,有着相當的保守觀念在,所謂出嫁從夫,皇帝既然下旨賜了婚,她有婚約在手,也就是說雲硯從名義上來說已經算是她的丈夫了。然而她這個丈夫卻在剛剛娶了自己。她們兩這情敵的身份纔是實實在在的具有存在性的。
董思阮不自覺得笑了笑,反正她已經跟姬氏一族不共戴天了,也不差着她這小姑娘的一恨。
這邊正胡思亂想着就聽外面響起了一陣子的金屬碰撞的聲音,花沫面色隨之肅然,小聲道:“來了。”
董思阮自然明白她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只是雲硯的預測未免太過準了些,她不覺有些癡愣了。她原想着最想要她死的人大半該是姬府上的人,可是此刻她的身邊可還有一個姬雲汐在,刺殺於她不是會連累到自己人們?如果說是皇帝不想要她嫁給雲硯,那他是皇帝啊,想要她的命的話也就一句話的事情,哪裡需要施出這種手段來?
那麼來者就是第三方力量了,誰呢?
這一瞬,她已然無法預計自己後面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了,心下忐忑之餘,不覺有些嘲弄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了。
她以後所要踏上的路途只怕真的比以往還有難上許多了。
雲硯,你在前面等着我嗎?
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外面嘈雜打鬥的聲音越發激烈,姬雲汐那廂慌張之色更重,問道:“外面出了什麼事兒?”
董思阮沒有接話,就聽姬無雙的聲音在外響起:“沒事兒吧?”
姬雲汐聽見他的聲音,起身便掀起車簾探了出去,喚了一聲:“哥----”
董思阮仍舊不動,甚至都沒去看他一眼
。
姬無雙瞥了她一眼,想說什麼,終究也是沒有再開口。姬雲汐在這一次下了馬車後就再沒出現過,顯然是去了姬無雙車上。
雲硯留給董思阮的人手確實不錯,花沫跟月挽兩個人都不曾出手,便擊退了所有刺客。耽誤了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馬車便繼續朝着皇宮的方向駛去了。
抵達宮門口的時候,花沫跟月挽確實被擋在了外面,跟預計不同的是,她並沒有在那裡看到雲蕾。
董思阮不自覺得有些狐疑,過來接他們的人是一箇中年太監跟兩個宮女。爲首的太監跟姬無雙十分熟絡的樣子,對姬雲汐也頗爲客氣,單單是對她的目色尖銳十分,其中的不友好已然昭然若揭。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不想跟姬無雙說話。她微微嘆了一聲,腳步頓住不再前行,她說:“姬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姬無雙回頭看了她一眼,道:“永壽宮。”
“那是什麼地方?”
“那裡是玉妃娘娘的寢宮!”一個宮女小聲回覆。
玉妃?董思阮的腦袋迅速的運轉起來,她似乎聽誰跟她說過。哦哦,對了,是姬無雙那位在宮裡當妃子的姑姑。
她說怎麼不對勁兒呢,按照雲硯說的,宮裡會召見她的應該皇帝,或者至少也該是皇后或者太后什麼的。一個妃嬪難道還能管的到堂堂王爺的婚事不成?
“姬大人與姬小姐是要前去敘舊拜訪,我與玉妃娘娘素未謀面,更無任何淵源瓜葛,就不同兩位一道去了!”話罷,向後退了幾步就要原路返回。
“好沒規矩!玉妃娘娘召見,哪裡由得你要去就去,要走就走的?”太監臉上薄怒道。
召見。是了,這就是封建社會,有地位的人叫你來那是召見,不是跟你打商量,階級的壓迫下哪有你反抗的餘地?
董思阮不由苦笑了一聲,卻是義無反顧的徑自走了。那幾人實在沒料到她會如此,不由的皆是一愣,待到太監喊了宮女去追的時候,她已走出了一段距離。然後她看到了提着裙襬,急急出現在了拐角處的雲蕾。
“小蕾!”
“阮姐姐!”
兩個人順利會師,董思阮的心這才落了底兒。
瞧着兩個丫頭一起架住了董思阮,雲蕾不禁蹙了眉:“這是哪個宮裡的人?怎地如此野蠻?”
董思阮左右瞧了瞧那兩人,無奈道:“永壽宮!”
這廂話閉,太監跟姬無雙三人相繼趕了過來,朝着雲蕾鞠身見禮。那兩宮女顯然之前並沒見過雲蕾,更不知道她的身份。見其他人喊她公主,才忙鬆開了對董思阮的牽制,衝她行禮。
這個時候,董思阮不禁要想這兩個力氣不小的宮女只怕是專門用來牽制她的。用常理想,一般會被派出來接待人的人多半是些很有眼頭見識的,在這宮裡纔不會得罪了誰。而兩宮女顯然不是,也就是說這個玉妃娘娘一開始便打算好了要用強的把她帶到她的跟前去。
所謂來者不善,說的便是她了
。
這個玉妃難道知道她的身份?
雲蕾一把攬過了董思阮,瞧着姬無雙,道:“不好意思啊姬大人,阮姐姐這兒我得劫走了!勞您給玉妃娘娘帶話,就說:太后那邊也在尋着阮姐姐呢。誰也不敢叫她老人家等着,我只能在這裡跟她告了罪。事後我必當去娘娘宮中領罰賠罪!勞駕了!”
跟着便小聲跟董思阮說起了什麼,沒事兒人一般就要走開了。卻見那太監契而不捨攔了上去,道:“公主留步!這董氏思阮是我家娘娘請進宮的,這樣被您劫去了,小的們實在難做。從這裡去永壽宮再去坤寧宮都順着路呢。您,您就叫我家娘娘瞧上這董氏一眼,再送去坤寧宮,兩不耽誤的,小的們給娘娘也好有個交代。”
雲蕾蹙眉瞧了他一眼,大概也知道這位是比較難纏的,便直接將目光轉向了姬無雙問道:“事有輕重緩急。姬大人您說是也不是?我聽說這會子父皇也在太后宮裡。玉妃娘娘怎麼偏挑這個時間要召見阮姐姐?過往阮姐姐在你府上的時候也沒見召見過,這會子倒是跟太后奶奶搶起了人來卻是何道理?”
姬無雙神色不動,道:“李公公剛纔說的不錯,也就是順帶的事情,偏被公主說的別有用心起來。”
董思阮目光看向剛纔的兩位宮女,幽幽道:“是不是別有用心,你我心裡都很清楚。”
姬無雙:“……”
姬雲汐:“……”
董思阮道:“我此番進宮左右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倒也不怕什麼,皇上在上,一切由他聖裁,屆時我若還有命在,玉妃娘娘再派人來取也不遲,何必急在這一時?”
在這個皇宮裡誰說話不是小小心心、彎彎轉轉的?所謂隔牆有耳,如董思阮這樣把話說在明處,毫不避諱的倒是十分的少見。幾個人皆是一愣,倒是被她嗆在那裡不知道要接什麼話了。
倒是李公公善於周旋,率先開了口,笑道:“您說的這叫什麼話?什麼生啊死啊的,我家娘娘不過想請您去宮裡坐坐,怎地苦大深仇起來?說出來該叫大家夥兒誤會了。”扔吉巨圾。
董思阮皮笑肉不笑:“既然只是坐坐,就勞煩公公帶話給玉妃娘娘,回頭我會跟王爺一道前去拜訪她。”
“這----”
“李公公請回吧!”雲蕾拉起董思阮便不再廢話的走了。
雲蕾對於董思阮嫁給雲硯這件事表現出了相當的熱情跟喜悅,一路上竟聽見她在旁邊嘰嘰喳喳了。董思阮有她陪着,放鬆了許多,可每走一步她的心還是會跟着緊張一分。
“對了,你這些日子跟成珺兩個人可還好?”
雲蕾聽到成珺這個名兒,面上微紅,一副小女人的模樣,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我已經有些日子沒見他了。”
“你們的婚期是什麼時候?”
“下個月。七夕。”
“那也快了!”
說話間她們便來到了一道宮門口,上面三個描金的大字,寫着的正是“坤寧宮”
。
“到了!”雲蕾提醒了一句,道,“不用怕!太后人很好的,不會爲難你的。”
董思阮點點頭,隨着雲蕾一起邁步走了進去,前面已經有人率先進去通報了。不待她走進主殿,雲硯的人已然迎在了那裡,笑吟吟的瞧着她遞了一隻手過去。
董思阮緊緊握了上去,跟自己汗漬滿手的溫熱不同,雲硯的手乾燥微涼,握在手中很是踏實。
“來的路上可還順利?”他問。
董思阮點點頭,亦問:“你這邊怎麼樣?”
“先來跟我一起見過太后跟皇兄!”
“好!”
董思阮頷眸前行,沒有看堂上坐着的兩位。雖然她對這個兩個人是有些好奇,但是她的膽子着實也沒有大到那種地步去看。
雲硯拉着她就跪在地上,他什麼樣自己就跟着做什麼樣兒,一流的禮節之後。頭頂上響起了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說道:“老九身上還病着呢,怎麼好做這些?都傻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扶你們家王爺起來?哀家瞧着你的這些奴才沒一個得力的,快些都給換了。你的身子要一直這樣可不是個辦法。”
她那邊一出聲,雲硯隨即便被下人架着坐回了椅子上。這位太后說話分的多分明清楚?只叫人扶雲硯起身,意思就是:你董思阮給我好好跪着。
雲硯自然也瞧得出太后的意思來,忙接話道:“母后心疼兒子,兒子明白。只是我這身體實在怨不得旁人,這些人跟在我身邊都有了些年份,往日也是兢兢業業,照顧至微。換了我可捨不得的。”
“……”
“母后,您若真是心疼兒子,就快叫阿阮起了身吧?她之前患有腿疾,纔好了一些,可禁不得長跪。”
太后見他這樣把話捅開,正要說什麼,就聽見雲硯繼續道:“母后一直說我身邊的這些人不得力,如今眼前來了個得力的您倒是不允了,卻是何道理?”
“這話怎麼說?”
“母后有所不知,阿阮久病成醫,同時更與汪太醫研習了許久的岐黃之術。她的腿疾,原本所有人都說是治不好了的,結果,還是她自己爲自己施治,取得了如今的成果。她方纔進來的時候,您可瞧見了?同常人一模一樣了吧?兒子若娶了她,指不定她就能把我的身子給調理好了呢!”
“荒唐!你若是需要醫女,這皇宮裡要多少有多少,你儘管挑你看順眼的帶走,你皇帝哥哥難道會說半個不字?”
雲硯搖頭,道:“兒子只要她一人!”
“董氏,擡起頭來。”這時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很是醇厚,帶着難以抑制威儀之意,必是皇帝無疑了。
董思阮依言擡臉,好一陣子才聽到男人的聲音,微微沉吟道:“你女子,朕似乎在哪裡見過?”
董思阮心下咯噔一聲,下意識地想要去看雲硯求救,就聽太后的聲音旋即而起:“果真?哀家瞧着不過普通姿色而已。皇帝眼中何時容得下這等顏色來了?怕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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