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阮突然想起,她們初來別院途中,雪朱受傷那一回,同她說起,有人識破她跟風謠兩人身份時,臉上的不安。--
或者她們不安就是這個,被人發現的左氏勢力“餘孽”,她們的下場總是不好到哪裡去的。可即便是不好,也不至於到風謠口中所說的會“死”這麼嚴重
。畢竟當初的她們的作爲罪人親眷,亦不過是被驅逐爲奴而已。
又或者她們只是不信任姬無雙,怕他知道了她們的身份會對她們不利。
董思阮擡眼看看那邊,已然虛脫,幾近陷入昏迷的姬無雙,不由得的覺得他這一回罪受得的委實有些虧。
一來風謠自己什麼性子她自己應該是清楚,她從頭至尾在對姬無雙的態度之上,就董思阮見到的幾次,那敵視跟仇恨都是紅果果的。便是那般,姬無雙也並未於她計較過多,算是對她格外仁厚了的。
再則,她以爲姬無雙不知道她的身份嗎?那就實在太低估、侮辱了姬無雙的智商了。
那一回的刺殺事件叫她們對於在姬府生存有了危機感嗎?
董思阮苦笑,實在不是她要忽略她們的處境,不爲她們着想,而完全是因爲她自己這個左氏嫡親擺在這裡,她自己遠比她們那樣的小角色要危險不知道多少。若要發生什麼,頭一個要頂的是她董思阮。 而她們……
董思阮不自覺得的搖了搖頭:“你不安什麼?有什麼事兒,不是還有我頂着?我是你的主子……”
“你不是!”雪朱悽聲截斷,“你從來不是我跟雪朱的主子,你只是花沫的主子。”
董思阮垂眸黯然:“好!我不是!可是,你這麼做,”她伸手指着榻上的姬無雙,道,“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想什麼後果?”風謠完全不懼,“我不需要後果,最多一死罷了,我怕什麼?只要能報仇我什麼都不怕!就算不能報仇,我就是看着他這麼狼狽,走在黃泉路上也能笑出聲來!”
話罷,她旋即大笑開去,聲音尖利刺耳,卻也又無以言說的悲涼淒寒之意。
董思阮聽得心間鈍鈍的疼,擡眉之間瞧見了門口的身影。
“你自己一人固覺恩仇快意,灑脫放浪,可是雪朱嗎?你不想想她?你們情意幾何?你是不怕死,可是你死了,她卻要如何自處?”董思阮沉填一言。
這話一出,風謠的笑聲愕然而至,下意識的轉身,瞧見伏在門面上泣之嗚咽不止的雪朱,神情一片寒涼,眼淚這纔跟着落下。
董思阮沉嘆一聲,叫人允了兩人話別。
姬無雙的人,對風謠那是滿滿的仇恨。雖是承了董思阮的面子,可是對於風謠態度依舊刻薄。
董思阮過去姬無雙身邊,喚了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否還清醒着。
姬無雙意識混沌,聽見她的聲音,雙眸努力睜了睜,似乎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可是身體大約已然超了負荷。目中神采黯淡視線分明已然模糊。
董思阮見他狀況如是,不自覺蹙了蹙眉,看向一旁忙着開方的汪沛,問道:“他情況怎麼樣了?毒清理的程度如何?”
汪沛一邊寫處方,一邊回頭瞧瞧姬無雙,說道:“一半的樣子,少部分已然侵蝕了他的身體,才導致了他之前的昏迷。剛剛也不過是短暫的清醒而已,這會兒多半撐不住了。”
“可有辦法解毒?”
“剛剛已然予他服食了一般解毒藥物,大約可以稍稍緩些時候
。最終的解毒劑配伍成果尚需時間。”
董思阮點點頭,心中卻愈發沉重了起來,沉聲說了句:“你可千萬挺着點兒。”
話音一落,就見那邊的姬無雙腦袋耷拉了下去。饒是有汪沛的前話提醒,董思阮還是禁不住的一驚,心下跟着就是空了,幾乎要破口喊出。
因爲姬無雙的昏迷。風謠被收押了起來,暫不做處理。
姬無雙中毒被害消息迅速傳遍東苑,周遭惶惶。這些董思阮直到成珺趕來才被告知,只因她今日書房以後,便停止了自己的所有的動作。看着昏迷的姬無雙,看着汪沛或是伏案開方,或是診脈,又或者施針爲治,來來去去的忙,她心裡完完全全的空着,沒有想法,也不知道自己再要去想些什麼。
成珺、雲蕾、付倩瑩三人聞訊趕到時,她這才怔了怔,瞥眼依舊不醒的姬無雙,喚聲“花沫”才恍然記起她還未回來,跟着看了看身後,叫月挽推着自己回屋。
付倩瑩同姬無雙何等關係,進屋第一件事便是抹淚兒,在姬無雙旁邊連聲喚了好多聲。董思阮恍然有覺,人家這纔像是一個“妻子”的正常反應,跟着不禁悵然。
隨後,成珺跟着過來,在她耳側問了一句:“你沒事兒吧?”
雲蕾的聲音跟着響起:“阮姐姐,你還好吧?”
兩人聲調不乏擔憂之意。
董思阮脣角勾了勾,勉強一笑,道:“我沒事!你們這裡陪會兒姬無雙,我先回屋了。”
“他會沒事兒的,你別擔心!”成珺跟着如是安撫。
擔心他嗎?或許有點兒!董思阮點點頭。
雲蕾:“我陪你!”話罷便從花沫手中奪去了輪椅的手推。
這時身後卻響起了付倩瑩,尖聲責問:“你要去哪兒?”
董思阮回頭瞧了瞧,見她坐在姬無雙榻緣上,一手緊緊握着他的,心裡瞬間跟爬了一隻毛毛蟲一樣,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覺充斥全身。
付倩瑩此刻神情看上去除卻悲愴、心痛,更夾雜了濃重的怨懟之意,繼續尖叫道:“你要去哪兒?他都這樣了,你不守着他要去哪兒?”
董思阮:“……”
雲蕾:“……”
付倩瑩:“董思阮,你沒良心!他是你的丈夫,你不好好照顧着他,叫他中毒昏迷,命在旦夕之間,你都不關心他嗎?”
董思阮瞧她一眼,覺得她的這等反應有些神奇,道:“他是我‘丈夫’沒錯,可你這架勢,分明比我更像他的女人。呃呃呃,我猜想你這會子更希望跟他單獨呆着一起,而不是叫我也留下來湊熱鬧。我這都是在爲你着想。”
付倩瑩聞言忙的擦了淚,鬆開姬無雙的手,臉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董思阮微見汗顏:“沒意思,實話實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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