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之前,段斐音曾攔下她,問她這麼晚出門去幹什麼?爲何連汝殊也不帶。
染煙告訴段斐音,說只是去看一個朋友,去去就回來。不會耽擱太久。
段斐音原是不大同意,但經不住染煙再三懇求,終於還是放行,只是叮囑染煙路上小心,要早去早回。
染煙沒有用自家府上的馬車,而是在街邊隨便叫了一輛,登了上去,一則她跟段斐音說朋友就在附近,離得並不遠,步行即可到。
二則鎮國公府的馬車特徵明顯,很容易會被人辨認出來,此時的禰都城正是晚間較爲熱鬧的時段,街面上人流熙攘,染煙可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的行蹤。
馬車穿街過市,一路直奔莫懷蒼的府宅。
到了門前,染煙下了車,付清了車錢之後,她才反身去叩緊閉的大門,令人奇怪的是,莫懷蒼的這座宅子,她以前造訪的時候,府門是虛掩着的,門前還有小廝守候着。不知爲何今日大門緊閉,聽聽裡面的動靜,也是靜悄悄的。
難怪莫懷蒼並不在府上嗎?染煙猛力叩了幾下門環,正猶豫着是不是就此離去。
大門卻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靜靜的微笑着看定她。
染煙定睛瞧去,見來人正是莫懷蒼本人。
便詫異道:“怎麼你會來親自開門?你的小廝呢?”
“進來再說吧。”莫懷蒼淡淡的笑着,將大門又打開一些,請染煙入內。
染煙進到門內,環顧四下,才發現整個宅子中,除了燈光閃爍,竟到處寂靜空蕩,無人走動的樣子,頓時滿心狐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莫懷蒼到底在做什麼?
莫懷蒼在染煙身後將府門重新緊閉,這方走到她身邊,對她道:“走吧,我們到後面去坐,猜到你可能會來,所以略備了些薄酒,因陋就簡,希望你不會見怪。”
“你的那些下人們呢?怎麼就剩你一個人了?”染煙猶豫着止步不前。
也
許是園子太空蕩,讓她無端的產生緊張和恐懼感。
“我把他們都譴走了。”莫懷蒼在微暗的燈光下凝視着染煙:“我怕你會來,所以就提前譴走了家中所有的下人,如果讓他們看到你,我擔心會由此生出些閒言碎語,傳到那邊對你不好。”
染煙知道莫懷蒼所說的“那邊”,就是指太師府,她心中一動說道:“你怎麼就知道我會來?如果我不來,今夜你豈不是要一個人孤獨的過生日了?”
“我只是希望你會來,期待你會來,哪怕僅僅是期待,我也要爲你安排好一切,防患於未然,不能讓你因爲我而受到傷害。”
莫懷蒼說着垂了眼簾道:“至於孤獨的過生日,我早就習慣了,留下人們在耳邊吵嚷,還不如一個人靜靜的獨守只屬於自己的夜晚。”
染煙心裡有些難過,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從懷中拿出送給莫懷蒼的生日禮物,遞到他跟前道:“生日快樂,懷蒼。”
莫懷蒼擡眼,隨即笑了,接過染煙手中的匣子,問道:“是什麼?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哦。”
“是一枚翡翠扇墜。”染煙不好意思的說:“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隨意挑了一樣,希望能合你意,就算你不喜歡,也一定要收下,就當是給我個面子,成不?”
染煙說的是實話,倉促間她也不知道該送莫懷蒼什麼好,故而就從方秀的收藏中,隨便挑了一件扇墜,好歹也是上等翡翠,精工雕就,談不上特別,可勉強還是能送得出手的。
莫懷蒼大笑:“染煙,你我相識四年有餘,你才第一次送我禮物,對我來說可謂彌足珍貴,又怎麼會不喜歡呢?不管是什麼,你送我什麼,我都喜歡。我會把它當最貴重的珍品一樣收藏的。”
“別,千萬別收藏。”染煙也笑了:“你的珍品何其多,大都不見天日,還是把它當尋常物件,需要的時候就取來用了,又或者想轉送給別人,也沒什麼關係,總之隨你處置了。”
“送給別人?”
莫懷蒼失笑:“我才捨不得呢。好了,我收下了,謝謝你,染煙。來,我帶你到後面去坐吧。”
莫懷蒼向染煙伸出一隻手,染煙略一遲疑,委婉的謝絕道:“我自己能走,二哥前面引路吧。”
莫懷蒼笑着點點頭,引着染煙朝後面走去。
進得後園,染煙大吃一驚的看到,後園之內的屋檐、樹上,都掛滿了琉璃燈,燈盞連綴成串,華光閃爍。
就如同六歲那年,在皇宮夜宴上看到的一樣,只有規模要小些,一樣的流光異彩,如入夢幻之境,園子內擺着一張方桌,上面鋪着大花錦緞桌布,桌旁是兩張椅子,同樣又用錦緞絲絨包裹鋪墊,看上去既華貴又舒適。
莫懷蒼請染煙入座,並對染煙道:“稍等片刻,今晚上沒有下人,一切都得我親自CAO持,怠慢之處,多多包涵。”
“要不要我幫忙?”染煙問道。
“當然要。”莫懷蒼笑:“你乖乖的坐着等我上菜,便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沒過多一會,莫懷蒼便端來了酒菜,菜餚的香郁撲鼻,讓染煙情不自禁的嚥了一下口水。
“這是你做的嗎?好香啊。”
“還有最後一道菜,再等我一下。”莫懷蒼說罷匆匆離去,跟着端來一個方方的大盤,還有一杯用琉璃盞裝的類似酒水的液體。
放下大盤,莫懷蒼端起了琉璃盞,對染煙道:“稍稍避遠一點,我讓你欣賞一下我的得意菜品,煙花紫金鱗龍魚。”
“啊,什麼什麼魚?”莫鏡明所提的名字染煙還從未聽說過。
她一邊問,一邊將身子避開桌子一些,只見莫懷蒼將琉璃盞中的液體倒入方盤中的魚身上,在一串“滋滋”的聲響中,魚面上竟然奇蹟般的閃動起狀如煙花的光點。
光點高低相措,耀眼奪目,從魚頭到魚尾,形成了一道閃爍不停的光幕,又多爲紫金色,好像陽光下水波中的龍鱗,熠熠躍動,只看得染煙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