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陽忽然覺得十分好奇,別人眼中的自己,又會是什麼樣子?
悲劇?喜劇?抑或是不折不扣的鬧劇,充滿了讓人無法揣測的變故與荒唐?
正思索間,那熟悉的身影早已循着自己的方向緩緩走來。
舒啓明穿着一身米黃色的休閒服向他走來,神色間卻是有着幾分閃躲。
“陽陽,你來的這麼早?”舒啓明自顧自地坐在李倩陽對面,臉上的笑容不言而喻,見李倩陽早早來到這裡等他,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有什麼話,儘早說吧,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李倩陽察覺到了舒啓明的心意,生怕他誤會自己對她的態度,連忙表明立場。
“陽陽——”舒啓明有些咋舌地看着她,臉上的無奈之色越發明顯。
撇撇嘴,李倩陽漫不經心地將目光投向遠方,看都不看舒啓明一眼,厭惡,憎惡,用這些來形容李倩陽對於舒啓明的態度,似乎還覺得不夠刻薄呢。
舒啓明乾乾笑笑,絲毫不介懷李倩陽的態度,反而一臉淡然道:“陽陽,無論你多麼恨我,都無法改變事實,我畢竟是你的父親。”
“這一點,我持保留態度。”李倩陽刷的回過頭來,嘴角抹過一絲嘲諷。
“陽陽,當年的事情,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真的不知道小晴會和你說那些話,你要相信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怎麼可能不管小悅的死活呢……”
“住嘴,我不想聽到你的巧言令色,那樣我只會覺得噁心。”李倩陽眼裡的厭惡與嘲諷全部化爲一抹怨毒的目光,生生地射向舒啓明。
“無論我如何解釋,你都不肯相信嗎?”舒啓明近乎祈求地看着李倩陽,眼裡閃過的痛楚竟是十分真實。
李倩陽決絕地搖搖頭,放在桌子底下的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掌心早已被溫熱的汗珠打溼了。
“我該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容得下不在意。當初是誰拋妻棄女,當初又
是誰死皮賴臉地祈求她們原諒,最後卻當着別人的面撕毀了她們的尊嚴,當初又是誰以手術費爲要挾,奪走了親生女兒唯一的愛情?”李倩陽默默地低下頭,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藏在心中的三年的話,想不到竟然就這樣輕易地說了出來,一瞬間,不是解脫的感覺,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與茫然若失。
“陽陽,我真的沒想到小晴會做出那樣糊塗的事,去破壞你和聿朗的感情。小晴平時一向很乖巧聽話,雖然偶爾任性一點,但她的本性並不壞,也許她當初只是一時糊塗,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舒啓明絮絮叨叨地解釋着,明知道這樣的說辭頗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哼,真是可笑,一句糊塗就能夠粉飾掉一個人的罪孽了,殺了人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了嗎?她本性若是善良,那麼豺狼也就改吃素食了。”李倩陽不無嘲諷地反駁着舒啓明。
“你非要如此認爲,我也無可奈何,我本來想小晴都過世了,無論什麼樣的誤會都應該隨着往事煙消雲散,卻不想你竟還是如此看不開。”
“我看不開?”李倩陽不禁挑眉反問,繼而笑道:“如何看得開呢?我該有多大度,才能原諒一個搶走我一切的人,就算她死了又能怎樣……聿朗還能回到我的身邊嗎?即使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回得到過去,卻回不到遺失的從前,人還是,物卻非了。”李倩陽眼裡盈溢着晶瑩的淚花,她的聲音帶着絲低沉的沙啞,泛出的脆弱讓人忍不住爲之心痛。
“我會找機會向聿朗解釋清楚的,我相信聿朗的心裡一直有你……”舒啓明忙道,頗有些獻寶的意味。
李倩陽卻是搖搖頭,一臉的難以置信,“那又有什麼用處?我寧願他一直誤會着,也不想他去承受因爲誤解而產生的傷痛。”
舒啓明聽了她的話,竟也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看向李倩陽的目光越發複雜。
“陽陽,你真的不想向聿朗解釋清楚?”舒啓明仍
舊有些不甘心。
“隨緣吧,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是啊,想又如何,不想又能怎樣?如果一切都能按着她的心意與好惡發展,那麼今天的李倩陽,又怎會置身於窘迫之中無法脫身了。
舒啓明低頭不語,默默地將手伸向胸前的口袋,掏出了一張支票遞到李倩陽的面前。
李倩陽驚愕地看着舒啓明的一舉一動,不解道:“你什麼意思?”
“陽陽,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我只是想盡可能的補償你——”
李倩陽揚起舒啓明遞過來的支票,嘴角滿是挖苦,“你以爲金錢真的是萬能的,擁有它就可以救贖自己從前的罪孽了嗎?我不稀罕你的臭錢,因爲我覺得髒……”李倩陽方欲扔掉支票,恰對上舒啓明滿是祈求的目光,手竟是一頓,生生地垂了下去。
“陽陽,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讓你生活的更好一些。”舒啓明忙不迭地解釋着,生怕李倩陽一氣之下會掉頭走人。
李倩陽捏緊手中的支票,暗暗咬咬牙,卻不知如何迴應。
父親的關心與疼惜,終於屬於自己了,只可惜這份愛憐,竟然遲到了這麼多年,以至於她早已不知道如何欣喜,只剩下滿心的困苦了。
“陽陽,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恨並不能解決問題,我不奢求你馬上原諒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自己省下的時間,證明自己想要做一個好父親的決心。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遲了,但終究還是有機會彌補,不是嗎?”舒啓明頹然地望着李倩陽,眼裡滿是祈求的渴望。
李倩陽不知所措地愣在那裡,如果坐在這裡的是媽媽,她會如何決斷呢?
媽媽,你會原諒他嗎?
告訴我,該怎麼做?
愛與恨,不過是一念執着,一念之間,只是很多時候,我們早已被往事蒙了心,早已看不清一切的本來面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