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賜侯“鎮西”(下)

訓練有素的軍隊,歡騰激動地人羣,歌功頌德的百姓,熱鬧喧囂的大街……

身着金色龍袍的秦天一陣激動,他覺得自己似乎在那方椅子上坐得太久了一些,久到忽略了聽一聽外面的聲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曾經常聽到老臣言不由衷的“萬歲”二字,讓他一度對這個詞產生了膩煩,可是從無數百姓口中重溫這意義非凡的兩個字,卻讓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何須萬歲?創千秋盛世,百年足矣!

“平身!”

唐安應聲起身,遙遙和秦天對望一眼。半年的時間似乎洗去了他臉上的稚氣,雖然仍舊帶着一臉笑容,可是在這面具背後,卻讓人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

秦天快步走近,眼神中掩飾不住的欣賞:“唐安,你真是給了朕一個天大的驚喜。能帶着三千殘兵在夏國殺一個來回,咱們大唐立國以來,你還是頭一個。”

“多虧皇上的鴻福庇佑,才讓唐安和兄弟們能夠愈戰愈勇,反敗爲勝。”唐安一臉嚴肅,如今已然到達了拍馬屁臉不紅氣不喘的極高境界。

秦天失笑道:“你這小子,這和朕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大大的有關係!”唐安表情誇張道,“每每遭遇困境和挫折時,皇上的音容笑貌總會出現在唐安腦海之中,給了我們無窮的勇氣和力量。正是抱着忠君愛民、與敵攜亡的決心,我能才能一路有驚無險地返回大唐。”

秦天臉色一僵:他孃的,音容笑貌…這小子是在咒我死麼?

心中把唐安罵了兩遍,表面上卻呵呵笑了兩聲,在衆目睽睽之下俏俏湊近唐安,低聲道:“臭小子,半年不見越來越會說話了。”

唐安騷騷一笑,藉着秦天說悄悄話的機會,故意“瞪大雙眼”,失聲大吼道:“皇上‘萬萬不可’!爲國盡忠職守乃是唐安的本分,又怎麼敢貪圖賞賜呢?什麼‘黃金千兩’,‘加官進爵’,這些都不是臣想要的。只求皇上能夠考上我身後這些來自西域邊關的兄弟們,就是對唐安最好的報答了。”

秦天眼前一黑:他孃的,朕倒是說什麼了?

本以爲半年時間沙場百千回,能夠磨掉他輕浮淫蕩的性子,但此時此刻,秦天才終於領悟了什麼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唉,還是太低估這傢伙的無恥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透露”出剛纔秦天附在耳邊說的“悄悄話”,這讓身爲皇上的他怎能拒絕?看看周圍老百姓們佩服的眼光,還有復仇者聯盟這一幫蠢貨感恩戴德的模樣,秦天心中暗罵了一聲臭不要臉。好人都讓你當了,那朕來做什麼?

雖然心中有些小鬱悶,但秦天卻並不生氣。這麼多年來,敢於“陰”自己的人已經越來越少。當然,這種“陰”是善意的“陰”,而惡意陰自己的那些人,都被他送去跟閻羅王下棋了。

“好一個忠義無雙的唐大人!”

“唐外史不愧是咱們汴京城的驕傲。”

“老子以前也當過兵,可惜去沒碰到這麼一個體恤下屬的將軍。能夠跟着這樣的人,老子就算死了也值了!”

聽着身邊聲聲議論,復仇者聯盟的人個個挺胸擡頭,無不爲身爲唐安的兵感到驕傲。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唐安這手空手套白狼的功夫一貫是無師自通?

秦天微微一笑:“大唐邊軍替大唐戍守國門多年,屢立戰功,乃是真正的虎狼之勢。尤其是你們這些人,真正讓夏國胡人見識到了咱們大唐軍人的血性。以區區三千之數牽扯了地方主力大軍,化解了邊城危機,還殲滅了數倍於己的敵軍,這樣一份功勞,用曠古絕今來形容也不爲過。對大唐有功之人,朕絕不會吝嗇——六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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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踏前一步:“臣在。”

“所有將士官升一級,賞五年餉,再根據戰報論功行賞。賜其家眷良田,永久免賦。”

衆人大喜,同時道:“謝皇上隆恩。”

哇塞,對將士們都這般豪爽,那老子身爲主帥,豈不是要發了?

一閃一閃亮晶晶,唐安滿眼都是小星星,不知道皇上會上次給自己什麼呢?

秦天看着滿臉希冀的唐安,忽然壞壞一笑,低聲道:“朕不打算賞你了。”

不…不賞了?

唐安當即垮下臉來,抿嘴道:“皇上,您這也太不厚道了吧?我可是在西域出生入死唉!你知道當時情況有多危險嗎?你知道遮天蔽日的夏國大軍列起陣來有多嚇人嗎?你知道物資不足又冷又餓的那種滋味嗎?你知道大沼澤有多兇險嗎?擔任這支部隊的主帥,這些老爺們兒吃喝拉撒睡都要我操心,我容易麼我,皇上你看看——我頭髮都掉了好多根唉!”

秦天忍住笑意,扭過頭去幹脆不理他,道:“張大友!”

“奴才在。”

首席太監總管當即往前一步,對着兀自喋喋不休的唐安眨了眨眼,輕笑道:“唐大人,皇上和您開玩笑吶。”

唐安微微一愣:開玩笑?皇上會嗎?

張大友也不囉嗦,當即從袖子裡掏出聖旨,清了清嗓朗聲道:“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外史唐安,承恩於天,率忠勇之師驅胡虜於邊陲,立國風於危難,揚軍威於西域。特赦鎮西侯,世襲萬代。西域統帥戰凌雲,常駐西北苦寒之地,勞苦功高,特赦一等國公,輔天理政,以恩皇典,鹹使聞之。欽此!”

這話說得半古半白,唐安聽得雲山霧罩。但是“鎮西侯”三個字卻是清晰地飄入耳中,讓他不禁有些失神:老子這就當上王侯了?但…老將軍已然故去,皇上必定也早已收到了自己提前發來的加急戰報,這封賞又有什麼意義?

按道理來說,若非遇到兵禍戰亂,臣子立下不世之功的機會少之又少,而朝廷也擔心王侯割據,不利於權力集中,所以封王封侯的情況少之又少。

和動輒幾十萬大軍火拼的情況比起來,唐安帶着三千兵馬斬敵萬餘,這樣的功勞算不上大。但復仇者聯盟勝在深入敵後,以殘兵敗將在重重包圍之下反敗爲勝,打出了罕有的以多勝少的戰績。而且第一次把戰火燃燒到了夏國境內,創造了大唐入侵夏境的典例。

更爲關鍵的是,他們拖住了夏國大軍東侵的腳步,讓莫凌圖沒法以戰凌雲爲要挾,破壞西域守軍的軍心。

雖然戰事所產生的意義沒有明確說明,但是秦天只要動腦子想一想便能想通其中的關鍵。至於戰凌雲……現在局勢緊張,內憂外患,讓秦天不得不隱瞞下這條令人沮喪的消息,依然要立起西域不敗戰神的光輝形象,讓大唐百姓安心。

將唐安一個連品階都沒有的“外使”直接封侯,期間不知道跨越了多少級,這在大唐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先例。特殊時期當用特殊手段,秦天正是要讓所有爲他效力的人都看到,只要有功,必定會重重有賞,讓更多的人甘願發揮全部才能爲他效力。金錢、爵位、名望,這些他統統都不會吝嗇。

唐安是第一個幸運的人,在大唐風雨飄搖之時,他又被擡了出來,延續了自己平步青雲的傳奇,爲所有人做出了典範。而名號定爲“鎮西”,更是隱隱有安排接班人的意味。

一來,唐安在西域取得的一切讓人振奮,二來……等到唐安的功勞足以讓人們忘記了戰凌雲魂歸西域帶來的傷痛之時,西域才能再度成爲大唐最爲堅實的鋼鐵防線。

唯一讓秦天有所虧欠的,或許只剩下戰凌雲了。讓一個已死之人依舊爲大唐效力,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的辦法,卻是眼前唯一的辦法。

唐安當然想不到這麼多這麼遠,而是愣在了原地,似乎難以接受從天而降的隆恩。

他知道皇上肯定要給予自己重賞,可怎麼也想不到這份賞賜居然這麼沉重:外姓侯,哪怕在大唐開國之初也不曾有過。

不知不覺間,一幅美好的畫面呈現自己眼前:錦衣華服的自己左手提着鳥籠子,右手把玩着倆核桃,後面跟着百十個小弟,忽見轉角一個粉嫩粉嫩的小娘子,於是右手挑起她尖尖的下巴,柔柔弱弱的模樣除了牀讓人想不到別的地方,於是二話不說拖住就往府裡走。小娘子的老爹哭着哀求,自己則對着百十個小弟大喊一聲“給我打”,再拖着任命一般的小娘子哈哈大笑地回府……

“唐大人,快謝恩啊!”張大友低聲提醒道。

唐安這才恍然,單膝跪地道:“謝皇上恩典,臣必肝腦塗地,以報皇上隆恩!”

唐安能得到好的歸宿,復仇者聯盟的人由衷感到高興。更何況,他們也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獎賞。周圍的老百姓更是歡聲雷動,唐安從一介草民到封侯拜相,讓他們看到了烏鴉變鳳凰的希望。

這一次,復仇者聯盟的官兵以及所有百姓一同再度跪拜下去,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

秦天心情大好,朗聲道:“要締造盛世大唐,離不開萬千有志之士。希望大家能夠以唐安爲榜樣,爲國爲民,恩澤子孫,只要有真才實學,朕必虛席以待!”

“皇上英明!”

秦天微微一笑,盯着唐安道:“離開家這麼久,想必你也想家了。朕就放你兩天假,兩天過後來宮裡見朕,朕有話跟你說。”

唐安心滿意足地行了一禮,道:“臣遵旨!”

“三千將士乃是有功之臣,張大友,安排朕的將士們入住京城驛站。天寒地凍,都散了吧!”秦天揹負雙手轉過身來,“回宮!”

看着一羣如同凍得像鵪鶉一樣的官員尾隨秦天遠去,唐安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不見,眉宇間涌起一股隱憂。

鎮西侯…真的這麼好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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