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摟着他，在他耳邊哽咽着道歉，“騰浩霆，對不起，對不起……”
三個字一直重複，好像要把這輩子的“對不起”都跟他說盡說完。
看來她真的是嚇壞了，騰浩霆嘆一口氣，“不要說對不起，你做得很好。”
真的很好。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她身邊，她大概也是可以保護自己的。
夏靈哭得更兇，在頸子處一個勁兒搖頭。
不是的，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不該拿刀子對着他的，更不該傷害他！
騰浩霆一陣頭疼，揉了揉額心，打斷她的自責，“你再這麼下去，我就流血而死了。”
夏靈的情緒猛然收住，她低頭才發現純白的羊毛地毯上已經染滿了豔紅的血色，他之前似乎就受傷了一直在流血。
她惱怒得拍打一下自己的小腦袋，夏靈你這個笨蛋，有人受傷不是該第一時間打120嗎？
一直抱着他哭有毛用！
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這種鏡頭她都忍不住吐槽，現在輪到她了她才知道：人並不是在所有的時候都能做出最理智，最正確的判斷。
總會有那麼一些事情它在發生的時候你措手不及，發生後又不知所措。
就像今天一樣。
不再多想，她趕緊去沙發上找自己的手機，看到沙發上的衣服碎片，整個人愣住。
然後意識到自己現在除了一條小褲褲幾乎是一絲不掛。
腦海裡涌出一幕幕她方纔和騰浩霆交纏在一起的畫面。
臉色瞬間紅得滴血，紅過之後又發紫，發青，五顏六色，十分複雜。
她咬咬嘴脣，雖然心裡尷尬彆扭還有些火氣，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得趕緊找到手機叫救護車。
不然騰浩霆沒被她捅死，也真的會如他所說，血盡而亡。
可是，到底在哪兒呢？
她爬上沙發，到處都摸不到，急得她團團轉。 忽然想到什麼，她的小手伸到沙發縫隙裡，摸啊摸，眉眼一開，“找到了！”
她滿臉驚喜地扭頭看向騰浩霆，發現他的兩隻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前的兩團。
見她看過來，竟還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喉結。
夏靈趕緊將沙發上的抱枕拿過來擋在自己的胸前，恨恨地剜一眼躺在地上的騰浩霆。
這個色胚，都這個樣子了居然還……
她回憶了一下剛纔她姿勢，貌似她側着身子半跪在沙發上，一側低下去摸手機，另一側剛好……
夏靈小臉的瞬間紅到了耳根子處，發燙得快能烤熟一隻地瓜了。
“你，把眼睛閉上！”她憤憤地警告他。
騰浩霆看着她氣呼呼的小摸樣，不知道怎麼的後背的傷後竟沒那麼疼了，這麼鮮活有生氣的夏靈，他喜歡。
剛纔那個絕望、害怕、死寂的她，他希望再也不要出現。
他低低地笑了出來。
夏靈清秀的眉毛繾起，都什麼時候了，他還笑！
會不會是被她一刀子捅傻了？
這麼一想她又急起來，趕緊拿出手機撥了120。
掛斷電話，一顆提着的小心臟才稍稍放了些下來，但仍吊在半空中，那一刀她
還有印象，她插得極深。
他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夏靈的小臉漸漸沉下去，跳下沙發撿起地上的衣服穿起來，褲子雖然有些破了，卻也能穿，只是上衣……
她咬牙切齒，是真的被他撕成了碎片片。
這還怎麼穿，一會兒人來了，她總不能一絲不掛地全被別人看了去吧。
騰浩霆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他忽然出聲，“ 把我的衣服披上！”
夏靈憤恨地看他一眼，也只能這樣了，反正他是個男人，傷口又在上身也不方便再穿衣服。
她不再耽誤，撿起騰浩霆的外套披在身上，然後從沙發上扯下一大塊布，在騰浩霆跟前蹲下。
“你忍着點。”她繃着小臉似是很緊張。
騰浩霆捉住她的小手，“還是等救護車來吧。”
他不想讓她看到那背後的傷口，她刺的，他怕她自責，難過。
夏靈一聽急了，甩開他的手，“你以爲你的血是流不完的嗎？”
說着就轉到了他的背後，然後整個人怔住！
血……
他背後全是血！
她終於知道他爲什麼一直側着身子對着她了，不是因爲怕觸到傷口，而是怕她看到。
那樣的姿勢剛好避開她的視線。
夏靈的鼻子一酸，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滴到被染成血色的羊毛地毯上，滴到騰浩霆的傷口上。
他的身子一顫。
忽然有些變態地覺得圓滿了。
今天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爲別人男人傷心掉眼淚，如今這滾燙的淚是爲他掉的。
他不想她自責難過，卻自私地想她心疼他，想她對他的記憶是刻骨銘心，蝕心入肺。
有些矛盾，但愛一個人似乎就是這樣矛盾的。
“別哭了，我一點都不疼，真的。”
他出聲安慰她，他想叫她心疼，最後卻聽着那哭聲，變成心疼她。
哎，她果然是他這輩子的魔咒。
夏靈死咬住脣，止住哭聲，卻還控制不住地哽咽抽泣，她發抖地將布攤開，看着他血淋淋的後背卻無從下手。
生怕角度不對弄疼他。
可也不能一直讓血這麼流下去，夏靈一狠心一閉眼就將布覆在了騰浩霆的傷口上。
暖黃色瞬間被浸透，染紅，可見他傷得有多重。
這一刻她真的懷疑他會死。
“騰浩霆。”她忽然出聲叫他。
“嗯？”他應了一聲，聲音很輕很輕，輕得不像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夏靈心頭一緊，她緊緊抓住他的手，“我們聊天吧，我想和你說話。”
騰浩霆的眼皮卻漸漸地沉下去，夏靈一急擰了他一下，“不要睡！”她命令他。
“我求你了，別睡好嗎？”聲音變成帶着哭腔的央求。
“好。”
騰浩霆費力地撐開眼皮，眼睛中她近在咫尺卻有些看不清了，唯一能看見的是她眼睛中的焦慮和擔心。
他嘴角微微上揚。
她總是不承認他在她心裡的位置，她真該看看她現在的這副樣子。
忽然想起什麼來，騰浩霆的眸光猛然聚在一起，被夏靈握着的手也突然用力回握住她。
“怎麼了？”
夏靈以爲他不舒服，懸在半空中的心又吊回了嗓子眼，怕他撐不到救護車來，就……
她的視線瞬間被模糊。
“傻瓜，我沒事。”
騰浩霆伸手，想擦去她臉蛋上的淚，剛纔還自私地覺得她爲他哭真好，這會兒就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看見她哭了。
夏靈將自己的小臉伸過去，方便他夠到，他很虛弱，她知道的。
他的指腹輕輕地摩挲在她的臉頰上，聲音也輕輕的，“靈兒，告訴我你是……”
忽然頓住，話在脣間輾轉了幾圈才又開口，“你記不記得你剛纔跟我說過什麼？”
夏靈迷茫地看着他，“我剛纔說了很多句，你指的是哪句？”
他幫她回憶，“你說我是壞蛋，說你有什麼不好，我爲什麼不喜歡你？“
夏靈低下頭去，小臉微微發燙，她剛纔神志不清的時候竟說過這麼厚臉皮的話嗎？
她使勁兒搖頭，打死不承認。
“我，我哪裡說過，你不要以爲我神志不清就可以隨便栽贓嫁禍！”她儘量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騰浩霆的眸子忽然深不見底，周身卻有一股似是失望的寒意涌上來。
她不記得！
不是不記得說過那句話，而是她的記憶裡明顯就沒有夏依敏的存在。
他微不可查地輕嘆一口氣，罷了，她是誰他總會慢慢搞清楚的。
好在他剛纔沒有魯莽地直接問出來，不然她那顆看起來堅強，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的玻璃心會碎掉的吧。
“你，在想什麼？”
夏靈讀不懂他的表情和眼神，心裡莫名得有些慌。
騰浩霆想了一下，“我在想救護車怎麼還不來？”
夏靈心裡一驚，小手攥了攥他的手掌，“你撐住！馬上就回來了！”她望向門口，沒有動靜，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一刻她是怕的，騰浩霆卻忽然撐起身子，將頭枕在了她的腿上，有氣無力道，“我有些冷，抱緊我。”
夏靈聽話地抱住他。
“再緊些。”
她又緊了些，整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
騰浩霆的頭埋在她胸前的一對兒雪白裡，滿足地吸了一口氣，這才作罷，不再要求什麼。
夏靈渾身一哆嗦，咬牙，她分不清這個傢伙剛纔是真的冷還是故意想佔她便宜。
她雖然披着他的外套，裡面卻是真空的。
可又不敢莽撞地將他的頭扔出去不管，只能受着胸口有一下沒一下的溫熱呼吸。
小臉不由得染上一層潮紅。
她忍着，這樣也好，至少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知道他是活着的。
可那呼吸漸漸微弱下去，她的小臉扭成一團，“騰浩霆，你別睡好嗎？”
沒有迴應。
她的心似一下子沉入平靜的湖底，冬天的湖，涼的徹骨，連血液裡都是冷意。
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好像她也是要垂危的病人。
她忽然擡頭，目光停在騰浩霆腿邊那把還帶着血的刀子，眸子動了動。
緊緊抱着騰浩霆的小手鬆開，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地毯上。
然後伸手夠向了那把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