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從身上抽出玉簫,湊到嘴邊,開始吹奏起來。
簫聲清涼激越,頗顯急促,顯見吹簫的人,其實心中並不平靜。
嗤!
一枝短箭,突然間從簫中射了出來,速度其快無比,就如閃過天空的流星。
洪金左手催動九陰真氣,右手催動九陽真氣,兩道氣息,在他面前,不斷地盤旋,形成一個陰陽魚漩渦。
那枝短箭,正射到氣勁漩渦中,突然變慢下來,就在漩渦中消失不見。
黃藥師正在吹奏的身子,不由地一頓,他用訝然地神情,瞧了洪金一眼,將玉簫收了起來。
嗖!
黃藥師化成一道青影,突然向着洪金飛了過來,他出掌很快,急風暴雨般地向着洪金打來。
洪金天山折梅手,原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他以快打快,兩人瞬間對了數十招,竟然保持平手。
黃藥師臉上,不由露出佩服的神情,他耗費許多心力,才從奇門五術中,創出這套奇門五轉功夫。
誰知洪金憑着超強的定力,憑着梅花間竹般地出手,竟然將他的攻勢,一一接了下來。
高手之間,只要稍加試探,就能夠明白對方進度,黃藥師臉上,露出凝重神氣。
本來憑着這些日子的苦練,黃藥師以爲,當可稍稍地勝過洪金一籌。
誰知洪金進步,比他還顯得更快,這一次接下他的三番攻擊,神情間顯得頗有餘力。
黃藥師知道,如果再不懂得進退,一直糾纏下去,其實並不能佔任何便宜。
“洪金,你憑着練就的這些功夫,就到處亂管閒事嗎?”黃藥師冷哼一聲。神情當中頗有不滿。
洪金神情自若地道:“不敢。可是天下事情,都擡不過一個理字,我認爲我的所作所爲,俯仰無愧天地,其實並不能算是做錯。”
黃藥師嘿嘿冷笑,轉向黃蓉:“蓉兒,我要回桃花島了。你跟我回去吧,去見你娘。”
黃蓉瞧了郭靖一眼,心中頗爲戀戀不捨,可是知道黃藥師所說的話。也是至理。
“靖哥哥,我先走了,你多保重。”黃蓉迷離着淚眼說道,一想到至此別後,相見不知何期,她禁不住一陣心酸。
“蓉兒。”郭靖張開口呼喚一聲,只覺得如有千言萬語,誰知偏偏一句都說不出口。
黃蓉用溫柔的眼神望着郭靖,縱然明知不可能。卻也盼他能夠挽留一下。
郭靖瞧着黃藥師冰冷眼神,不由地心中一寒,隱隱地覺得,黃藥師就如一座高山。簡直不可攀越。
一直等到黃藥師牽着黃蓉的手,快要消失不見,郭靖才大聲呼喊起來:“蓉兒,不管你在那裡。我都會去找你。”
黃蓉回眸笑了,燦若春風:“我在桃花島上等你,一定要來啊。”
郭靖重重地點了點頭。他什麼都顧不得了,大聲說道:“一定。”
黃藥師冷哼一聲:“臭小子,如果你真的敢踏入桃花島,我就打斷你的腿。”
一直等到黃蓉消失不見,郭靖猶自癡癡地望着她消失的地方,心中唏噓不已。
陸乘風吩咐大擺宴席,款待洪金等人,他臉上陰鬱,完全消失不見。
梅超風離開了,直到黃藥師走後,她臉上才露出痛苦神情。
瞧着梅超風孤獨而淒涼的背影,場中很多人都心生感慨,人生關鍵的路途,只要走錯一步,恐怕就很難回頭。
裘千丈從那口破缸身後,偷偷地探出頭來,看他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想起驚弓之鳥。
陸乘風走到裘千丈身邊,還沒開口,就將裘千丈嚇了一跳,他驚慌地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裘前輩,剛纔的事,多有驚嚇,你不是說,就連我師父都不是你對手,剛纔爲何躲了起來?不敢出來相見?”
陸乘風難以忍耐心中的笑意,裝作一臉驚詫地說。
裘千丈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陸莊主,你是有所不知。試想一下,黃藥師輸在我手裡,是何等沒面子的事?當着他這麼多後輩的面,我不忍心讓他難堪,這才屈身到了缸後。”
瞧着裘千丈這張洋洋得意的臉,陸乘風徹底無語,他心中實在好奇,這張厚臉皮,到底是怎樣練成的?
裘千丈冷哼一聲,突然面露不悅神色,拱了拱手:“道不同不相爲謀。既然你不接受我的一番好言相勸,那就告辭了。”
將話說完,裘千丈轉身疾走,實在是心中恐懼,唯恐陸乘風會將他留下來。
啪!
裘千丈只覺腳下一絆,身子一個踉蹌,一頭栽倒在地上,他連忙順勢向前,一個筋斗翻了起來。
“真是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放個屁都會跌一跤。”裘千丈打量着地形,罵罵咧咧地說道。
“哎呀,裘前輩,你摔倒了。摔疼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好好揉揉。”一個邋遢書生,出現在裘千丈身邊,替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
“算了。”裘千丈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這個邋遢書生,在他面前,很不討喜。
裘千丈大袖飄飄,走到湖邊,取出大蒲扇,踏到水裡,一搖一晃的去了。
“哎呀,我不活了。”朱聰突然間抽出一把劍,向着他身上疾刺。
衆人都嚇了一跳,連忙望去,只見那劍一寸一寸地刺了過去,朱聰卻是一臉如常。
“哈哈,都是駭人的東西,只是一柄會伸縮的劍。”朱聰向衆人展示了一下,看起來驚世駭俗,說穿了如此簡單。
說話間,朱聰將一堆東西都扔到地上,只見裡面一件件,全都是騙人的小玩意。
“哈哈,蓉兒看到,心中必然喜歡。”郭靖笑眯眯地說道,將那些東西,全都收了起來。
柯鎮惡冷哼一聲:“郭靖。黃蓉不是你的良配,彼此間江湖地位,相差太大。別忘了,臨別大漠時,你已答應大汗,要娶華箏公主。”
郭靖瞬間呆愣了,他心中一直隱隱有個念頭,跟黃蓉之間不可能,可是他一直不願意面對。
就象是華箏,在郭靖認識黃蓉以後。就極力想將華箏忘記,甚至連想都不願去想。
誰知此刻,卻被柯鎮惡說了出來,就如一粒石子,打破了平靜的水面。
“唉!人生苦短,世事無常,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郭靖長嘆一聲,心中頗爲悲涼。
衆人飲酒期間。郭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他只想放縱,只想喝醉,這樣才能夠。使他不去再想黃蓉。
韓小瑩臉上,不免露出嗔怪的神情,洪金在一旁低聲道:“人生難得一次放縱,我們就不要太苛刻了。”
酒席正酣!
突然間。郭頭領和賀寨主兩人,押着兩個人走了進來,洪金不由地一愣。其中一人,竟然是楊康,另外一個是個官員。
“這兩人都是賣國求榮的敗類,我們特地提他們前來,就是請莊主看看,還有沒有用處?如果沒用,不如就喀嚓了吧。”
郭頭領一向出手都是特別地兇狠,他本來生性嗜殺,行事更是大大咧咧,直來直去。
楊康沒有想到,他真的會陷落在這種地方,說起來還是他平時太過自負的緣故。
“我段天德請求饒命,如果得蒙不殺,來世一定結草銜環,以報恩情。”一個武官,低聲哀求着說道。
“你……你是段天德?”郭靖耳中如聞雷震,“十八年前,你在江南一帶,擔任指揮使。”
“哈哈,原來這位小哥認識我,真是太好了。我們這是他鄉遇故知,好有緣啊。”段天德連忙順竿說道。
郭靖雙目含淚,仰天一聲嘆息:“爹!你在天之靈保佑,將仇人送到了面前。狗賊,你還記得江南牛家村,被你踏平的那個村莊嗎?”
段天德聞言,如遭五雷轟頂,身子情不自禁地就顫抖起來。
郭靖並沒有絲毫猶豫,他走上前去,只一刀便砍去了段天德的腦袋,然後放聲痛哭。
陸乘風當即派人,在側廳設了郭嘯天的靈位,讓郭靖進行了拜祭。
“此刻,你要死還是要活,是要做楊康,還是要做完顏康?”
郭靖手裡拿着匕首,匕首上放着寒光,他的眼中,都是寒意。
楊康不由地一個哆嗦,他知道一個應對不善,只怕真得就會刀口喋血。
“殺了段天德,我心中才解了一個心結。從此以後,我是楊康,不再是完顏康了。”
楊康無奈地說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好兄弟,恩怨分明,知道是非正義,這樣纔是好漢子。如果楊叔父知道你肯認祖歸宗,一定會喜不自盛。”
郭靖走上前去,重重地抱住楊康,神情之中,顯得特別地激動。
楊康臉上,顯得極其地無奈,就連堆出的笑容,很明顯就是敷衍之情。
郭靖自然看不出,楊康神情有假,可是在洪金這個明眼人看來,楊康的心思,卻逃不出他的火眼金睛。
洪金和郭靖等人,辭別了陸乘風,準備去向柯鎮惡等人的故里,李萍就暫時被安頓在那裡。
路途之上,突然間就聽到風聲有異,接着一雙白色的大雕,向着郭靖撲了過來。
郭靖能夠認得清楚,這是他和華箏一起餵養的大雕,卻不知怎會來到這裡?
大雕身上的雕毛,有着明顯脫落,在雄雕身上,還有着一道血痕。
“是不是有敵人?你們在前面引路。”郭靖毫不猶豫地說道。
一行數人,催動着各自的馬匹,紛紛地向着前方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