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又入了冬,臨安城裡又冷了起來。自夏日攻下這裡之後,這仗雖打得順利,蒙古人也是損失了不少,但又因要有趁熱打鐵之勢,——若不趁機剿了東南沿海的宋人殘餘,天下也總歸是不穩定的,只是這隊伍也需要休整。於是忽必烈思慮再三,派阿術及伯顏帶領精兵去往沿海,但因纔打仗受了損,也不可太過焦躁,只需給對方施以顏色,若能兵不血刃而勝了對方纔是最好。於是阿術、伯顏帶兵去了,剩下損失較爲嚴重的隊伍在城中休整。
打打殺殺的日子算是暫告一段落,等待的又是不知何時的戰火,將士們雖個個都是不怕死的草原***,但思鄉之情卻難免日漸濃厚,偶爾些兒長吁短嘆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忽必烈終日考慮的是戰事,自不會時時注意到這些,直至有一日見了一個士兵在城牆之上,向遠方呆呆地眺望着,心下里奇怪,這纔上去詢問。
士兵正呆得出神,猛見忽必烈來到自己眼前,自是嚇得不行,忙忙地纔要行禮,忽必烈卻將他一把攙了起來,看着他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士兵嘆道:“小人在想遠方的雙親……跟隨大汗出來征戰多年,都不曾知曉家鄉雙親的消息,不知他們……”
“如果你的阿爸阿媽知道你想念他們,會很高興的!”忽必烈一面笑着,一面指向遠方,“你要看到,我大元許多年前的土地只有漠北、漠南,如今卻到了中原的土地!相信長生天會保佑我們的,讓我們再次擴大疆土!那時,我允許你將雙親接來,你們可永世不再分開!”
“謝大汗!”士兵感激地再次拜下去。
忽必烈笑了笑,正要離開,可巧看到士兵腳上的那雙鞋:像他這般的普通士兵,斷斷不能穿這樣的牛皮靴子的,並且還是新得發亮的上等貨色,那只有將軍、元帥甚至王爺纔可以,這樣的士兵,只能夠穿厚底的布靴。
“告訴我,你這雙鞋是從哪裡來的?”忽必烈驟然沉聲,“我自草原出來之時便下了旨意:不可偷盜搶劫百姓。百姓家中自然沒有這樣的東西,你又是從哪裡偷來的?”
“小人該死!請大汗恕罪!”士兵“噗通”一聲跪倒,“這是……這是……”
“說!”忽必烈已然將手按在了刀柄上。
士兵急道:“小人該死!不該接受公主所贈!”
“玉兒?”忽必烈一愣,“她怎地會送東西給你?”
這孩子莫非又與心上人吵架了麼?這樣的靴子想來是做給圖那的,如今卻到了士兵的手裡,這士兵斷不敢去偷了來,也只有受了。
士兵急得要哭出來了:“那日小人巡城,見公主抱了這靴子出來,纔要行禮,公主卻說將這靴子贈與小人了,說是做得小了,兀良哈將軍及另幾位將軍都穿不得,纔要去送給九王爺,出來正巧看見小人,就說‘九哥也未必穿得了,送給你罷’,就硬要小人收下了,還說需得穿給她看纔好,免得小人將這東西供將起來,這只是一雙靴子,又不是什麼神佛,供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