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有說有笑,聊了近一個小時,目的地總算到了。
男人停下拖拉機,林曉玲率先從車上跳下來,緊跟着把福姐也抱了下來。
“謝謝叔叔!”福姐有禮貌的說着。
漢子摸了摸腦袋,覺得這娃娃真可愛,恨不得捏捏她的小臉,心裡琢磨着自己也得要個這麼可愛的女兒才行!
林曉玲兩人向那男人道謝,男人點頭笑過後,也忙着要去收種子,於是就在村口分道揚鑣。
林曉玲牽着福姐,緊走了一段路,總算到了自己孃家。
門前的房子,讓她恍然會想起自己未出嫁的時候,就在門前和其他的鄰居跳皮筋、扔沙包。
如今物是人非,曾經的小夥伴各奔東西,不知道嫁到了哪個村哪個店。
“娘,這就是你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嗎?門前的大槐樹可長了不少槐花呢!”福姐新奇的指着頭頂的樹道,鼻子嗅了嗅,感覺格外香甜。
林曉玲笑了笑,“是啊。”那時候她和哥哥們總愛爬樹,爲此不少被爹孃責罵。
彼時,她孃家的大門正敞開着,她家大嫂正在門口洗衣服。
一見到林曉玲回來,孃家大嫂忙起身招呼,忙着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一口一個“妹妹”叫得很是親切。
“曉玲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也好讓你哥哥去接你啊!”大嫂熱情的說。
餘光瞥見她手上的籮筐,大紅布蓋着,似乎沉甸甸的,想必有不少東西帶回來。
二嫂磕着瓜子,正從裡面出來,從她手上的籮筐掃過,面上頓時堆起笑容。
“是啊,咱們大隊離你大隊遠着呢,這走過來得需要幾個小時吧,快快進來坐,外邊這麼熱,可別曬到了!”
這年頭買不起自行車,平常去哪也捨不得花錢搭車,她們下意識的認爲林曉玲走着來的。
“正巧在路上搭了順風車,也就用了一個小時。”
林曉玲和兩個嫂子寒暄,“我也是臨時起意,想着哥哥們都忙,就沒麻煩你們。”
林家沒分家,林曉玲有三個哥哥,大哥二哥成家已久,各有一雙兒女,只剩三哥帶個女兒,同都住在一處大院子裡,相處的還算融洽。
很久沒回孃家,林曉玲和兩位嫂嫂寒暄過後,對家裡也想得緊,直牽了福姐左瞧右看。
指指這個對福姐說,“你瞧上次我回來的時候,這樹才齊膝高呢,現在都長得比我還高了。”
又指指那個說,“這東西還是我沒出嫁前做的呢,現在都這麼舊了。”
福姐乖巧的點着頭,看到林曉玲高興,她也很高興。
兩人看了一會兒,大嫂端着一些糖果走了出來,那糖果紅皮包裝,上面蒙上一層灰似的,“聽娘說你收養了個孩子,這就是那孩子吧?”她拿出一把糖果,塞到福姐手上。
同時打量小丫頭的模樣,長得倒是挺俊,可惜不是從林曉玲肚子裡爬出來的。
二嫂子也過來,瞅了一眼那糖果,繼續嗑瓜子。
林曉玲感激大嫂和氣,把自己的包裹放在桌子上,裡面一筐的東西,兩個嫂嫂都看見了。
而這時籮筐動了一下,一隻兔子腦袋從裡面冒出來,兩位嫂嫂登時眼前一亮。
真是一隻肥美的大兔子,更別提還有那些多硬貨,這可不少錢吧。
頓時,大嫂更加熱情,畢竟誰都喜歡回孃家往家裡帶的東西的妯娌?這東西到最後肯定是要三家分的。
“曉玲啊,你哥哥還有爹孃都去大隊裡領物資了,洪災之後,每個月隊裡都發點東西,等拿回來,你嚐嚐鮮。”二嫂也不磕瓜子了,和顏悅色的和林曉玲說話。
林曉玲笑了笑,將髮絲別在耳後,聽得心裡溫暖。
沒出嫁的時候,她和兩位嫂嫂相處的一般,基本不怎麼聊天,也許是距離產生美,她覺得兩位嫂嫂變得比以前好了。
但是福姐苦着小臉,一點都不開心,因爲她的小手上全是黏糊糊的糖。
明明……明明自己只是輕輕拿了一塊糖,可那糖一到手裡就自己化了。
那些黏糊糊的糖水,從薄塑料紙中流了出來,她的小手頓時就被糖水沾滿。
福姐皺了皺好看的眉頭,把自己沾滿糖水的手,往林曉玲面前揚了揚。
“娘,手上的東西怎麼洗掉呀?”她撅着小嘴說。
林曉玲一看,頓時也皺起了眉,這麼容易就融化的糖果,不用想就知道是壞的。
登時,她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她好不容易回次孃家,嫂嫂卻用壞的東西招呼她?
林曉玲心裡有點兒氣,但不好直接擺臉色,只好暫時忍了下來。
抱起福姐,就去井邊給她洗手,然後坐在大門那裡,等着爹孃和哥哥們回來,也不吃嫂子們遞來的東西了。
那邊兩個嫂嫂坐在大院,一個個眼珠子都往福姐身上打量。
“曉玲,這就是你收養的姑娘吧?別說長得還真好看,一看就是平時沒少花錢給這丫頭買好東西吃,就是可惜這孩子不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就算養大了也沒用啊。”二嫂在一旁說道。
二嫂的話音剛落,大嫂接着道,“要我說曉玲你就是太傻,就算領養也該領養一個男孩子,她一個女娃子,又不是你親生的,以後都是要嫁人的,到時候誰還記得你這個養母?估摸着全孝順她那沒見面的婆婆了。”
兩個嫂嫂恍然沒看到林曉玲越來越難堪的臉色,嘰嘰喳喳的說着。
林曉玲原本喜悅的心情,因爲這些話頓時冷了下來。
她本不想跟她們起爭執,畢竟好不容易回一趟孃家,可聽見她們如此埋汰福姐,即便是再好的性子,現在也被磨光。
“大嫂二嫂,你們這些話未免太過難聽了。”她冷哼一聲,拿出了在大隊裡當記分員的架勢,“既然福姐已經到我家,那她就是我的孩子,和親生的沒什麼區別。”
二嫂沒成想她會反駁,當即臉色白了白,陰陽怪氣的說,“怎麼沒區別了,別人家的娃都是自己親生的,可你這個呢,就是個野種吧!”
這些話一出口,林曉玲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她自己捧在手上的小丫頭,捨不得罵一句,結果被人說成野種?
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輕輕攥着,林曉玲低頭一看福姐,小丫頭的嘴角癟了癟,那雙黑寶石似的眼睛淚汪汪的,可把她心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