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慎剛查完崗準備去睡覺,就看見莫日根一臉焦急地大步走過來。
“馬軍師,”一直沒能搞明白排軍士這個職位是怎麼回事的莫日根同學,根據排軍士所負責的職責和工作範圍,想當然地把排軍士理解成了傳說中的漢家軍師,“有情況!”
同樣懶得去糾正韃靼人的奇怪稱呼的馬慎上士奇怪道:“什麼事?我還要去……”
“我的人剛纔抓到了一個試圖翻牆離開的人,”快要急上火的莫日根連忙道,“我的人從他身上搜到了一把手(喵)槍和一封信。”說着莫日根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一封信。
接過已經被拆開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馬慎神情大變。“立刻把你的人全都叫醒,記得要悄悄進行!還有,如果有可疑的當地村民試圖靠近,別猶豫,直接開火!”
莫日根領命而去,這幾個月也算打了不少仗的他很清楚現在應該幹什麼。而馬慎自己則趕緊找到了戴宏奎,後者剛寫完報告,正一邊喝着已經涼掉的速溶茶一邊寫家信。
“長官!”顧不得敬禮,馬慎直接把信紙遞給了一臉莫名其妙的戴宏奎。
“……”裝甲兵中尉默不作聲地看完了信上的內容,馬慎注意到他的手都因爲憤怒而哆嗦了起來。不過,軍校時代就獲得了教官極高評價的戴宏奎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叫醒兄弟們,讓他們準備戰鬥,然後你再去莫日根那要一個班去抓人!”
“是的,長官!”馬慎對着戴宏奎立正敬禮,然後從排指揮組座車的炮塔後部的儲物箱裡翻出索米衝鋒槍和裝具,想了想又拿了兩個卵形手榴彈,給自己扣上一頂平時根本用不到的鋼盔之後一邊整理裝具一邊走向其他幾頂帳篷,依次把幾個帳篷裡的人搖醒。
這個時候韃靼人們都已經被分頭行動的排長和士官們搖醒。沒有詢問或者喧譁,接受過嚴格訓練的他們默默地穿好衣服,穿上裝具,拿上槍和馬刀,然後按照建制站到一起。
把所有人都叫醒之後,馬慎又來到坦偵3排營地旁邊的騎兵連營地,找到正在小聲地給幾個軍官介紹情況的莫日根,打了個招呼之後臨時要到了一個下了馬的騎兵班的指揮權,簡單地和會說漢語的班長交代了一下情況之後,馬慎一揮手,帶頭走出了營地。
設立在村莊中央的空地上的營地裡可以看到一隊隊人馬在儘量不發出太大動靜的前提下地跑來跑去,一箱箱板條箱被拆開,裡面的手榴彈和即將停產的鐵拳火箭筒被分發到每一名士兵手上,而裝甲兵們則揹着索米衝鋒槍忙着做坦克出發前的各項準備工作。
雖然已經儘量不發出聲音了,但是兩百號人跑來跑去的動靜還是讓驚醒了附近本就睡地不怎麼踏實的村民們,馬慎注意到有些村民的房屋裡明顯有動靜,一些不安而警惕的視線透過各種縫隙看着這邊。一些房屋裡傳出兒童低低的哭泣聲,但是馬上就消失不見。
嘆了口氣,馬慎不知爲何,突然想到了自己還是個響馬的那時候……好吧,那個時候自己只有14歲,在響馬裡只是負責幹些雜活而已,不過也幸虧他平時只負責幹些雜活還總是被其他響馬欺負,馬慎在北洋軍騎兵越境突襲了數個響馬老窩之後,他除了被抓住的時候捱了一槍托之外倒是沒吃什麼苦,甚至於只在戰俘營裡呆了一個月左右就被放了。
當時既沒有什麼親戚可以投奔,也沒什麼謀生手段的馬慎在錦州街頭漫無目的地晃悠了幾天之後,對未來感到無比迷茫的他毅然決定參加北洋軍——還在響馬窩裡混的時候,他就總是聽別人說北洋軍的伙食怎麼怎麼的好,而且還從不克扣軍餉,這對於當時的他來說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因此馬慎尋思來尋思去,覺得總之還是先找個比較鐵的飯碗再說。
軍隊裡的訓練很艱苦,訓練強度極高的北洋軍向來是只要練不死,就往死裡練,不過以前沒少吃苦的馬慎堅持了下來,甚至還通過軍隊裡舉辦的掃盲班學習到了不少知識。
再後來馬慎和班裡幾個老是欺負他的老兵參加了一次實戰。雖然他當時的表現除了沒吐沒尿之外簡直糟糕到了極點,但是當戰鬥結束之後,那幾個老兵卻哈哈大笑着往他嘴裡硬塞了根香菸……從那之後開始,老兵們再也沒有欺負過他,因爲他也是老兵了,馬慎當時的班長告訴他見過血的就不是新兵了,任何一起衝鋒過的人通通都是自己人,是兄弟。
軍隊裡那和響馬窩裡完全不同的氛圍,迅速而徹底地改變了馬慎。他很快就蛻變成了一名典型的職業軍人。雖然在他的第一次實戰結束之後不久,他參軍時謊報了年齡的事情就被查了出來,不過馬慎當時的連長在和連政委商量過並得到上級同意之後決定不予追究,不過他也被打發去師教導隊呆了3年,離開師教導隊的時候他被直接晉升爲下士。
由於馬慎認真肯學,從負責培養、訓練士官的教導隊離開的時候他被派去了戰車隊,再後來袁雪妃來了,並開始大規模整編軍隊,履歷優秀的馬慎於是離開了原來的單位,成爲了新組建的第1裝甲師的一員,並很快就被晉升爲上士……當再次回到西北的時候,馬慎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搖了搖腦袋把那種微妙的感覺甩出去,馬慎握緊了手上的槍。
抓捕某個老頭的過程乏善可陳,接受過嚴格訓練的韃靼騎兵們畢竟是正規軍,哪怕下了馬也不是拿着大刀梭鏢的渣渣們能夠對付的,用手榴彈炸倒了大門之後士兵們挺着上好刺刀的馬槍或者衝鋒槍涌入了造型看上去很土氣的“大”院,幾聲槍響之後戰鬥就結束了,所有人都把武器丟在了地上,馬慎則和一個韃靼下士一起把某個老頭從牀上拖了出來。
老頭的家眷們發出哭天搶地的聲音,然後馬上就在一聲槍響之後嘎然而止——馬慎直接在一個試圖衝過來把老頭搶回去的中年男人的大腿上,用9毫米版的54手(喵)槍開個了洞然後把槍口頂到了對方的額頭上,於是所有女眷頓時不再哭鬧了。
留下5名韃靼士兵負責看住這些人,馬慎帶着另外5個人押着老頭返回了營地,這個時候差不多整個村莊的人都醒了,不安的氣氛在村莊裡醞釀着,不過在韃靼騎兵們的槍和馬刀面前暫時保持了平靜……馬慎甚至看到有婦人在往自己和女兒的臉上抹灰。
審訊只進行了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結束了,黑着臉的戴宏奎把那封信直接拍到了老頭的臉上,原本還勉強能站着的老頭頓時兩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不過老頭很快就又掙扎着站了起來,因爲他的家眷被馬慎從他家的大院那邊押送了過來,所有人都被捆成一長串,爲首的就是那個大腿上捱了一槍,被韃靼士兵們簡單粗暴地處理了一下之後一瘸一拐地掙扎着走過來的中年男人,老頭唯一一個長大成人的兒子,也是老頭唯一的繼承人。
“別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戴宏奎一邊把自己的水壺遞給馬慎一邊道,“你自己是絕對死定了,通匪是條什麼罪名你比我清楚,你要不想自己家斷了香火就給我老實交代!!”
看上去頗爲敦實的中年漢子聞言立刻掙扎了起來,不過本身就受了傷而且還被捆了起來的他馬上就被身後的韃靼士兵一槍托砸倒,“爹!”、“爹!”地大聲哭喊了起來。
“……”臉色慘白的老頭嘴脣哆嗦着,好半天之後才滿臉頹然地低下了頭。在戴宏奎的臉色越來越糟糕,然後徹底失去最後一點耐心以前,老頭報出了一個地名。
然後老頭就被當着一羣哭天喊地的家眷的面槍斃了。沒有去管依然被捆着的老頭家眷們是如何的悲傷乃至於憎恨,戴宏奎只留下一個班的韃靼人留守營地,其他上全副武裝地離開了村莊,打頭的4輛輕坦開着紅外大燈在大地上碾出兩道壓痕,韃靼騎兵則默不作聲地駕馭着戰馬跟上,整支隊伍只能聽到馬蹄敲打着地面的聲音和行走機構的運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