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嫵拿着弓箭的手猛然一抖,因着皇上的這句話,着實讓她呆住了。待她反應過來轉身的時候,卻只看到了男人寬厚的背影。齊鈺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便邁着大步子往外走。
看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沈嫵的心底似乎涌起了幾分異樣的情緒,她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股勇氣,竟是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弓箭,邁開了腳步就往前奔跑着。
齊鈺聽到後頭傳來的腳步聲,不由得挑了挑眉頭,卻始終沒有回頭,腳步也未曾停下。
只是當他的腰被人緊緊抱住,後背也貼上了女子柔軟的胸脯時,他擡起的腿卻是一步都邁不出去了,又慢慢地收了回來。
沈嫵整個人都緊緊地貼在他的身後,兩隻手交握在他的肚子前面。兩個人就這麼緊貼在一起,久久地站立着,誰都沒有多說一句話。直到沈嫵慢慢地鬆開了手,齊鈺才邁開了步伐繼續往前走。而她也轉身往靶子的方向移動,兩人背道而馳,臉上卻都帶了一抹清淺的笑意。
他們最終都各退一步,當魚和熊掌一人不可兼得時,那麼兩個人就可以盡入囊中。皇上願意給她承諾,只是要她完成一個非常困難的任務。
這三日來,沈嫵每日都是起早貪黑地訓練騎射,即使因爲騎馬騎得太多,導致整個屁股都有些痠痛,拉弓射箭的時候,也經常會將手指割破。但是這些她根本不在乎,完全地忽視了。眼神越發堅定認真,一心只想着要狩獵。
一晃眼便到了狩獵的日子。分組的名單也交到了各自的手中,沈嫵低下頭看着手中的字條,上面只有三個字,那就是“遠貴嬪”。她下意識地擡眼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皇上和太后,臉上露出幾分瞭然的笑意。
一衆女眷騎上馬之後,神態動作之間,瞧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沈嫵今兒也穿了輕便的衣裳,頭上只留了一隻玉簪固定住髮髻。眼神嚴肅,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讓人不可小覷。
齊鈺仔細地盯着她瞧了兩眼,心裡稍微安穩了些,才衝着一旁的小太監揮了揮手。
“咚咚——”沉悶而有節奏的鼓聲立刻就傳了過來,沈嫵根本沒有思考,直接揮起馬鞭就準備衝入叢林。
哪知身後卻傳來許衿驚慌失措的聲音:“啊,淑妃姐姐等一下
!”
沈嫵連忙勒緊了繮繩,讓馬停了下來。她扯着繮繩,小心翼翼地帶着馬調了個頭,湊到許衿的身邊,仔細查看她那邊的情況。
許衿十分倒黴,她的箭袋竟然散架了,一支支羽箭全部都落在了地上。比試規則之中就有規定,兩個人爲一組,雙方不能離開隊友,必須一起行動。所以此刻許衿遇到了問題,沈嫵也必須得留下來等着。
其他人早已騎着馬走遠了,只還剩下滾滾的塵土依稀可辨。
皇上和太后都瞧見了許衿這邊的突發狀況,齊鈺的眉頭緊緊蹙起,他的臉上閃過幾分陰冷而不滿的神色。這麼重要的比試,許衿的箭袋竟然會壞掉,她身邊整理東西的宮人是幹什麼吃的!
太后輕輕揮了揮手,立刻就有小宮女抱着裝滿了羽箭的箭袋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替許衿換上了新的。
“弓箭、馬匹、箭袋這些東西,都有備用的。就怕出現這種情況,遠貴嬪日後可要小心吶!”太后輕聲地叮囑了幾句,語氣裡談不上熱絡,倒透出了幾分輕微的苛責來。
“是。”許衿重新上了馬,面對太后的職責她也只有點頭應承着。
“快去吧,時間對於你們來說,可並不充裕!”皇上揮了揮手,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的神色,語氣裡也顯得不怎麼友善。
許衿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她下意識地看向沈嫵。卻見沈嫵的臉上絲毫沒有煩躁責怪的神色,相反還是非常平靜。此刻見她看過來,便擡起頭恰好與她對視上。
“走吧!”沈嫵衝着她點了點頭,便直接調轉了馬頭,再次揚起了鞭子,飛快地衝進了樹林裡。
這回許衿沒有再出什麼差錯,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兩人的背影在叢林裡逐漸看不見了,齊鈺才把目光收了回來,他的眉頭輕輕地蹙起,眼眸裡明顯閃過幾分不安。
圍場裡的動物還真不少,似乎專門爲了這些女眷準備的,一路上飛馳而過,已經瞧見了不少小兔子。但大多太過敏捷,還未從箭袋裡抽出羽箭來,那些“膽小鬼”便都飛快地躲了起來
。
沈嫵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對於這些長着兩隻耳朵的小兔子,她明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目光始終銳利地掃視着周圍,不放過任何一點角落。她現在要找皇上所說的羊,只要獵到一頭羊,她就離自己的夢想更加靠近一步了!
倒是許衿低下頭,看着滿袋子羽箭,覺得不用白不用。經常地拉弓射箭,雖然沒有獵到一隻兔子,不過依她此刻臉上的表情,顯然對狩獵越發的感興趣了。
忽而一隻體積比較龐大的白色從眼角的余光中掠去,沈嫵立刻就偏過頭看去,果然是一頭羊。她的精神爲之一振,立刻就伸手去箭袋裡摸出一支羽箭來。
許衿也被她的動作所吸引,自然看到了那頭羊。不過她也知道那是沈嫵的獵物,所以一直屏住了呼吸盯着瞧。那頭羊站在一棵樹下,此刻正低頭吃草,露出了大半的身子,若是箭術不賴的人,應該是能射到的。
“嗖——”的一聲,沈嫵鬆開了手,羽箭一下子飛了出去。卻恰好停在了羊的蹄子附近,那隻羊顯然就被驚到了,立刻扯開了嗓子喊,然後撒腿就跑。
沈嫵的心情有些急躁了,她怎麼可能讓快要到手的獵物飛了呢!更何況這次的狩獵對於她來說,可是非同小可的,所以她格外奮發和認真。既然已經被發現了,所以沈嫵索性也不管了,只是不斷地從箭袋之中摸出羽箭來,稍微瞄準了一下就放手讓箭射出去。
她的技術畢竟很爛,只是能把羽箭帶些力道地射出去而已,卻從來沒有中過靶心。更何況此刻她坐在馬背上,十分的顛簸,甚至感到五臟六腑都跟着搖晃起來。
“嗖——”“嗖——”沈嫵卻依然堅持不懈地射箭,只是那麼幾個動作,摸出羽箭來,慢慢瞄準一下,然後便猛地放開手上的力道,這樣羽箭便能射出了。只是那麼多箭射出去,卻沒有一隻射到那隻羊身上。
只有偶爾那麼幾次,沈嫵射出去的羽箭,十分幸運地擦着羊的身體滑了過去,所以此刻也能依稀瞧見那隻羊身上帶了傷。
看着沈嫵如此努力,許衿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她雖然緊緊跟在沈嫵身後,但是眼神一直沒忘記過緊盯着周圍的環境,伺機尋找獵物。
那隻羊或許被沈嫵這樣強烈的攻勢給嚇到了,竟是一下子撞到了一棵樹上,直接昏了過去
。沈嫵輕輕張開了嘴巴,臉上盡是驚訝的神色。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這是老天爺都要幫她。
守株待兔,沒想到今日她竟守到一隻羊!沈嫵跳下馬,牽着繮繩走到了被裝暈的羊面前,舉起手上的弓端詳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狡黠的笑意。她直接摸了摸箭袋,卻是一下子摸了個空。方纔那樣狠力地射箭,沒想到竟全部被她用完了!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連忙回過身想着要朝許衿要一支箭過來。
一轉身便瞧見許衿搭着弓,眼神十分專注地看着前方,姿勢也擺得像模像樣。“嗖——”的一聲,她猛地一鬆手,箭便直接飛了出來。
沈嫵扭過頭去一看,那隻躲在草地裡的兔子,竟然真的被她射中了。只不過是射在了腿上,箭掉到了旁邊,兔子根本就跑不快了。許衿連忙牽着馬小跑了過去,臉上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
待許衿抓着兔子的耳朵,把兔子從地上抓起來的時候,沈嫵才向她要了一支羽箭。她就這麼站在羊的附近,拉起了弓弦,一下子鬆手之後。
“噗——”的一聲,鈍器戳進肉裡的聲響,顯得有些沉悶。不過聽在沈嫵的耳朵裡,卻顯得異常動聽。
沈嫵這一箭恰好就射在了羊的肚子上,並且戳得挺深,血液一下子從箭射入的地方流了出來。沈嫵輕輕蹙了蹙眉頭,她沒想到會如此濃重的血腥味,便別過頭去,準備找出麻繩將羊綁起來,待會兒回去之後,好拖着羊出去見人。
只是她剛準備彎下腰,忽然就聽見一陣嘶啞的喘息聲,似乎是從嗓子眼兒裡摳出來似的,聽着根本就不想是人所發出的。
正在擺弄小兔子的許衿也注意了,兩個人都轉過身,待瞧清楚距離五米外的東西時,兩人的瞳孔都猛地皺縮了一下。
那是一頭狼!此刻正舔着舌頭,只要它齜牙咧嘴地發出那種帶有恐嚇的聲音,就能瞧見那兩排尖銳的牙齒,在陽光的照射下,透着寒光,讓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根本就是難以想象。
最重要的是,這頭狼似乎是頭餓狼,神色並沒有多少肉,而且看向沈嫵和許衿身邊的獵物,它的眸光裡帶着顯而易見的貪婪。顯然這便是爭奪的預兆,它十分想要沈嫵身邊的羊,以及許衿懷裡抱着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