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二要命也不會想到,慄原直太表面上是外科醫生,其實他是日本領事館的日本特高課間諜,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日本特務”!
日本投降前的一段時間裡,日本在中國加緊了間諜活動,特別是針對大城市更是不遺餘力。他們一方面對軍事力量進行了部署,另一方面對經濟方面也實行嚴格控制,搜取情報,破壞抗日地下組織,監視中國人的思想動態,取締反日言行……慄原直太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被派到天津以醫院作爲掩護,從事特務工作的。
慄原直太畢業於日本國立東京大學醫學部,畢業後又在國立東京大學附屬研究中心醫科學研究所研究了兩年,不僅精通外科醫術,對病理學,心理學也有着很深的研究,因此,他很容易就判斷出吳老二受傷的真正原因。
慄原直太剛到天津不久,人生地不熟,在醫院裡也是憋得夠嗆,突然見到吳老二肩上帶着剪子來醫院,也就一時來了興趣,便把吳老二當成了研究對象。
慄原直太仔細看了看吳老二,當時心裡就有了底。他看出,吳老二不像是個本分人,就想和吳老二這個人渣開個玩笑,解解悶兒。沒想到從吳老二的嘴裡得到一個漂亮女人的信息。慄原直太也是個色鬼,當她聽到吳老二對黃花兒的描述,看到吳老二那種神魂顛倒的樣子,心裡也不免就蠢蠢欲動,產生了一種極大的興趣......
轉天大早,慄原直太又來到吳老二的病牀前。吳老二還做着夢呢,一聲聲的打着呼嚕。慄原直太悄悄地捏住了吳老二的鼻子。
吳老二不知怎麼回事兒,嚇了一跳,一個激靈爬起身,肩頭上的傷處頓時一陣劇痛,叫了一聲:“哎呦歪......”剛想罵街,卻一眼看清眼前站着的是慄原直太,頓時就傻了眼,趕緊坐直身子,心裡七上八下的直哆嗦。
慄原直太也不說話,掏出了一把日本糖扔到吳老二的病牀上。
吳老二更傻了,不知慄原直太又要出點兒什麼幺蛾子,直勾勾地看看慄原直太,又看看花花綠綠的日本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慄原直太一臉的正經,對吳老二說:“嗯、你地嘗一嘗,大日本國地糖果、大大地好吃!”
吳老二心有餘悸地伸出手,想抓糖,又怕有什麼圈套,伸出去的手停了下來,又看了看慄原直太。
慄原直太笑了:“你地,害怕地不要,”說着,親自拿起一塊糖,包開,送到吳老二面前:“你地、我地,交個朋友,你地明白?”
吳老二一看慄原直太不像是拿他找樂兒,受寵若驚,當時就樂了:“嘛玩意兒?你似說,咱倆交朋友?介,介似真的,還似拿我找樂兒啊?”
慄原直太沒說話,衝着吳老二認真地點了點頭。
吳老二美壞了,趕緊接過糖,往嘴裡一放說:“介要似真的,那我可遇上貴人啦!太君,您啦放心,我介人就愛交朋友,我的朋友三教九流乾嘛的都有,您啦交上我介個朋友就算行啦!嘿嘿,就算行啦!整個兒天津衛咱不敢說,就城裡那地界兒,咱平趟啊!沒有事兒咱辦不成的!”
慄原直太笑了笑:“我地,天津衛地不熟,你我朋友地幹活,一起快活!”
吳老二一聽更樂了,心想:行啊,我要似交介麼個朋友,那以後誰還敢惹我呀!介不就行了嘛!於是就說:“行啊!咱可一言爲定啊。從今兒起咱就似朋友啦!你等我好了,咱就出去轉轉,哪兒的館子有嘛拿手菜,咱都知道,我帶您啦吃個夠......”
慄原直太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說:“吳先生,你地,大大地夠朋友!我地,醫術大大地精良,一個星期,你就,可以出院啦!”
吳老二聽了心裡這個痛快勁兒就甭提了,趕緊把病牀上的日本糖收在一起,說:“借您啦吉言,我好好養傷,等傷好嘍,我先帶您啦去幾個好地方......”
慄原直太拍了拍吳老二的腦袋:“不急、不急,你地好好地休息!”說完轉身走了。
吳老二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心想:我說介日本大夫幹嘛老纏着我呢,原來他看上我啦!好傢伙,這兩天心驚肉跳的,我還以爲介小子要琢磨我呢!吳老二這個樂呀:原來,我吳老二介命還真不錯!平白無故捱了一剪子,又稀裡糊塗地交了一個日本朋友!要說呀,介一剪子挨的也值啦!可不唄!要不似捱了介一剪子,我能往醫院來嗎?要不似來醫院,我上哪兒認識日本人去!
一整天,吳老二都挺高興。巴不得快點好了,也好出去讓慄原直太看一看他的能耐......
連着三天,都是慄原直太親自爲吳老二換藥、打針。吳老二心裡感激慄原直太的同時,也因爲失去與日本女護士接觸的機會而多少有些遺憾,每次都對慄原直太說:“慄原直太先生,介打針、換藥的事兒,我就別麻煩您啦!還讓那**來吧,您啦忙的似大事兒,別給您啦添麻煩呀......”慄原直太每次都是笑笑,也不表個態,弄得吳老二心裡挺彆扭……
這天,慄原直太又來了。
吳老二趕緊把病牀上褶褶巴巴的牀單子劃拉平整了,好讓慄原直太坐下。慄原直太搖搖頭,走到吳老二身邊,慢慢地將吳老二肩上的藥布拆開,仔細看了看吳老二的傷口說:“吳先生,你地,傷就要好了,明天可以出院啦。”
吳老二一聽,心裡滿高興。這幾天也真把他窩憋得夠戧。吳老二說:“嘛玩意兒?明兒就能出院?介可太好啦!我明天就出院!明天出院!哎呀,這幾天吶,總算熬出來啦!”
慄原直太點點頭說:“吳先生,好了傷,可別忘了朋友!”
吳老二趕緊說:“不能、不能!哪能啊!我交的朋友,都似過命的朋友!介你放心,等過幾天我就來找你,咱出去轉轉!天津衛哪兒有好飯館兒,您啦隨便點......”
“不、不不!吃吃喝喝地不要......”慄原直太打斷了吳老二的話。
“那就找地方玩兒玩兒,天津衛有書場,有戲園子,您啦隨便挑!”吳老二又打斷了慄原直太的話。
慄原直太穩穩地坐下,擺了擺手:“中國的戲劇,我地,不感興趣。”吳老二摸不着頭腦了:“中國戲您啦不感興趣?中國飯館,您啦說吃吃喝喝地不要。那......您啦想去哪兒呀?介天津衛我還真沒聽說,有能唱日本戲的人吶......”
慄原直太奸笑着說:“你地說過,帶我去幾個好地方!”吳老二摸着腦袋想了半天問:“我說過嗎?”慄原直太眼睛一眯:“吳先生,你想狡賴嗎?”
吳老二搖晃着腦袋說:“我狡嘛賴呀,介事兒用不着哇!對吧......介樣兒吧,您啦點,您啦點哪兒咱就去哪兒,行嗎?”
慄原直太陰險地笑一笑:“你說話算數?”
吳老二拍拍胸脯:“那還用說!我似誰呀!怯!一言出口、駟馬難追呀!”
慄原直太向吳老二跟前湊了湊,語氣堅定地說:“黃花兒!”
吳老二腦子裡當時就轟的一下!心想:怨不得介小子跟我套近乎,你媽沒安好心吶!當時一口氣兒沒上來,兩眼都朧了!
慄原直太一看吳老二這摸樣兒,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就問:“你的,想反悔嗎?”吳老二被逼上了絕路,想不答應也不行了,腦筋一轉,只好硬着頭皮子說:“反悔?我幹嘛反悔呀?咱不朋友嗎,介點兒事兒都辦不成,那我還怎麼混呀!我似說呀,那黃花兒可不似一般人兒,您啦別再讓她也扎你一剪子!”
“哈哈哈……”慄原直太笑着說:“你的,中國人,征服之術地,不懂!”
吳老二點頭兒應承着:“似、似!還似太君有法子,太君有法子!”慄原直太又拍了拍吳老二的肩膀,臉上掛着笑問:“怎麼樣,我們......現在就去!”
吳老二搖搖頭:“不行、不行!咱先去不了!”慄原直太一瞪眼,皺了皺眉頭子。吳老二趕緊說:“似恁麼個事兒,那天她紮了我,我就跑你介兒來了......你想啊,那黃花兒還能在那個院子裡等着?早就不知跑哪兒去了......”
慄原直太一聽,一臉的失望,卻又不甘心,咬着牙,對着吳老二說:“你地,趕快去找!三天時間,三天,懂嗎?”
吳老二一看慄原直太跟個凶神似的,心裡又撲騰上了,趕緊答應下來。
慄原直太揹着手走了。
吳老二見慄原直太出了門兒,心裡這個罵呀:“呸!你媽的小日本兒!算你媽嘛東西!**從第一天起,就你媽沒安好心呀!你奶奶的!憑嘛讓你個王八蛋糟蹋中國女人?呸!你媽的,還惦着黃花兒!想得倒美!我你媽要似把黃花兒給你弄到手,我還算個人嗎!最起碼兒黃花兒也算我們吳家的人吶,我整天爲她神魂顛倒的到不了手,幹嘛要讓給你呀!去你奶奶的吧!”
吳老二不敢出聲,在心裡罵了老半天,突然又一想:哎呦!不行啊!這小子似你媽日本人,我哪惹得起呀!別回來他一急眼,再把我給殺嘍!介不沒影兒的事兒嗎!不行,介小日本兒勢力大,我你媽可別惹他!再說,就看黃花兒那天扎我一剪子內個勁兒,我介輩子恐怕似得不到她了!不如拿她送個人情,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得着介日本人的時候……哎!光棍不吃眼前虧,我也只能介樣兒辦啦……想到這兒,吳老二壓了壓心口裡的氣,趕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臨走,心裡還是覺得不痛快,照着病牀就踹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