麪包車的車載音響裡響起了廣播頻道的聲音：“神根城鳳凰大街154號恆星科技大廈爆發神聖之戰。這是時隔八年，市區內再次爆發的一起神聖之戰。目前神聖領域已形成，非戰鬥人員已經被驅逐。據目擊者稱，神聖之戰的爆發由新晉使徒，排名十四位的原晴少校發起，挑戰資深神使，排名第十位的萊曼·羅素中校……”
薔薇吹了一個口哨，通過後視鏡望向遠處街區裡升起的火光，這種級別的神聖之戰就相當於世界範圍內，同階最頂尖的水平了。
而且還是越級挑戰。
“姐姐不會有事吧？”
鹿不二忍不住問道。
“不會，她可是原家嫡系，很強的。這幾次出任務，你之所以感覺不到她強，是因爲你們這些礙事的傢伙太多了，她擔心一個用力過猛把隊友也給弄死……以前就出現過這種情況，對手和隊友一起祭天。雖然她的隊友是白癡，但也因此受到了她父親的重罰。”
龍雀抽着煙，淡淡說道：“就算她輸了也沒關係，當前階段是允許她輸的，除非是輸給未加冕的人。只有到了聖徒階段，一旦你輸給了同樣擁有加冕權的人，就會被立刻剝奪神聖加冕權。”
鹿不二默默扭頭望向他：“所以你輸了嗎？”
龍雀搖了搖頭：“沒有。”
鹿不二一愣：“那你的神聖加冕權呢？”
龍雀沉默片刻，眺望着窗外的夕陽，第一次流露出尷尬的情緒，解釋道：“因爲贏得太多了，肆意妄爲慣了，他們覺得我在四處搞破壞。於是就專門開了個會，把我的神聖加冕權給取消了。”
“神特麼，把自己給打上ban位了？”
鹿不二震驚了：“神聖加冕權還能這樣剝奪的嗎？”
“理論上不能。”
龍雀猶豫了一下：“但畢竟律法是人定的，他們既不想破壞神聖君主的競爭體系，又不想讓我這麼繼續肆意妄爲。於是在修訂教條和律法的時候專門爲我加了一條……龍雀除外。”
鹿不二豎起大拇指，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好大的牌面，既然你都沒輸過，爲什麼還不能加冕神聖君主？”
龍雀搖頭說道：“因爲我沒能爲進化者開創出新的體系，我不擅長搞這種研究。無論是梅丹佐的魂刃體系，還是康斯坦丁的異鬼術體系，都是堪稱變革的創造。更何況，我的位階還沒到第十階。”
他爲自己挽尊道：“但對我來說，有沒有神聖加冕權沒有任何區別。如果有一天伱的神聖加冕權也被取消了，你就會發現……真正的強者不需要別人認可，依舊可以用暴權來鎮壓別人。”
後座上的董事們盯着這個男人，彷彿見了鬼一樣。
他們被囚禁的這幾個月，完全不知道這男人回來的消息。
惡魔！
這簡直就是惡魔！
原來這個愣頭青一樣的軍官，是這個惡魔的人。
難怪一股子讓人不爽的囂張氣焰。
董事們想明白了很多。
無論是鹿不二的行事風格，還是他的雷屬性。
亦或是似曾相識的術式。
這都證明，龍雀跟鹿不二的關係匪淺。
唯有陳璟保持着鎮靜，矜持說道：“龍雀先生。”
龍雀抽着煙回頭來：“好久不見，陳璟小姐。” ωωω⊙ тt kān⊙ ℃O
鹿不二挑了挑眉，這倆人顯然是認識的。
陳璟把玩着紅色的長髮，劫後餘生的她並沒有流露出過多激動的情緒，彷彿被囚禁的幾個月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而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因爲什麼回來的？爲什麼這座城市裡會突然冒出這些異教徒？他們想進入聖山，聖山到底發生了什麼？”
龍雀想了想：“我回來是我的自由，這些異教徒應該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他們在這座城市裡潛伏了很多年了。至於聖山，的確是出現了問題，但如今我也不確定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頓了頓：“你們被抓，也是因爲聖山吧？”
勞爾和亞倫沒有說話，生怕觸犯到禁忌。
陳璟一雙修長的腿交疊，說道：“聖山不存在於正常的維度，想要找到正確的入口需要特殊的辦法。這個叫安南的變態，想要我父親當年留下的數據，還有勞爾先生的設備，以及亞倫先生的藥物。”
她倒是膽子大，沒什麼避諱的：“突然出現一批異教徒想進入聖山，這件事沒有幕後主使我都不信。而且安南自己也說過，他是被某些真正的大人物所引導的，他們有着改變的世界的力量。”
龍雀搖了搖頭：“通過維度變化進入聖山，應該是最不穩定的一種方法。我回來以後，實際上也嘗試過，用八年前你們提供的數據和設備，再次進入聖山。但很可惜，我失敗了。只不過，根據我的當年的判斷，是有人可以通過其他穩定的方式，百分百進入聖山的。”
一提到八年前的事情，勞爾和亞倫的面色就變了。
陳璟託着腮：“比如安南口中說的魔女？”
提到魔女，鹿不二表面不爲所動，心裡卻泛起了嘀咕：“魔女能找到聖山？以鹿思嫺表現出來的能力，還特麼真有可能。話說回來，這三個董事看來也不是龍套，龍雀居然都認識他們，是因爲他們是第一次聖山勘測行動的關聯者麼？安南也是爲此，才綁架了他們。”
麪包車的角落裡，安南已經被套上了拘束衣，結結實實捆在了椅子上，爲了防止有什麼意外的發生，連牙都給他拔了。
這是防止他甦醒以後用藏在後槽牙裡的毒藥自盡什麼的。
龍雀親手操刀，快準狠。
“目前，我也不知道魔女的身份，以及她到底在哪。。”
龍雀瞥了一眼身邊沉默的少年，轉而對董事們說道：“我先護送你們回去吧。執法局那邊，我已經打了匿名電話。避免再發生什麼意外，在屍食教事件結束之前，你們三位最好就不要外出了。你們都是非常重要的證人，如果要繼續探索聖山，還多仰仗三位。”
即便對這個男人有所忌憚，但三位董事還是認同他的話。
尤其是龍雀強調他們的重要性時，他們就很受用。
尤其是想讓那個愣頭青似的少年知道他們的分量。
省得那小子不把他們當回事。
一點兒也不尊重。
就連陳璟的脣邊都微微一翹，似乎有點得意。
鹿不二翻了翻白眼，這些人嘚瑟啥呢。
再重要的大人物，不還是要仰仗他才能活着獲救。
這兩個中年人就算了。
這大小姐也一點兒都不可愛。
獲救以後居然不趴在哥哥的懷裡嚶嚶嚶地哭泣。
也沒有以身相許的打算。
哪怕小手一揮來一句以後姐姐養你也行啊。
然而這個時候，龍雀再次開口說道：“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也可以聯繫我。這座城市裡暗流涌動，維護秩序的人大多都是廢物。像你們三位重要人物，被綁架了三個月都沒人發現，真可憐……”
鹿不二沒繃住，笑出聲了。
這也太慘了。
亞倫和勞爾臉色就黑下來了。
陳璟脣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們都是納稅人，卻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
神特麼被人冒名頂替了三個月都沒人發現。
神根城不給一個滿意的答覆，這事兒就沒完！
“當然，如果三位想要儘快從根源上解決這個案子的話，不妨多給我一些信任。我知道，第一次聖山勘測行動，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你們中有人一定還藏着什麼重要的線索。”
他頓了頓：“但在你們被囚禁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有些線索再不說的話，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此言一出，三位董事們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
麪包車停在了執法局總部的門口，因爲恆星科技大廈已經變成神聖領域的原因，大批的監察官都已經趕了回來。
市區裡的市民都在觀看神聖領域的戰鬥直播，其熱度不亞於五百年前頂流明星的演唱會，街邊的熒幕和廣播全都在爭相報道。
“這裡很安全，下車吧。”
龍雀淡淡說道：“我很清楚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們也會不自在。所以我就不留你們問話了，畢竟我現在也沒有公職在身。”
麪包車的車門打開，勞爾和亞倫帶着一肚子的怒火下車了，他們已經做好了舌戰羣儒的準備，要把神根城當局噴得狗血淋頭。
“再見，龍雀先生。”
陳璟矜持地告別，轉身下車。
就在這個時候，鹿不二忽然喊住了她。
“大小姐，別忘了我的報酬啊！”
他招了招手：“我回頭來找你。”
陳璟額頭青筋微鼓，輕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知道了。”
三位董事剛一下車，監察官們就立刻反應過來，招呼同事把他們給團團圍住，明顯是提前接到了通知，知道了人質的長相和身份。
機器人們立刻把街道堵了個水泄不通，漆黑的槍口鎖定了四面八方，警笛聲迴盪在黃昏的暮色裡，驚得路人們落荒而逃。
然而灰色的麪包車早已揚長而去。
姍姍來遲的查爾斯局長看着遠去的麪包車也沒有追擊，而是急忙湊到三位的董事的面前，沉聲說道：“三位，沒事吧？”
然而回答他的，卻並不是人質獲救後的痛哭流涕。
而是董事們的口吐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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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看着後視鏡裡的景象，忽然說道：“就這麼放他們走了麼？屍食教既然抓他們，就意味着他們肯定還知道些什麼。”
龍雀抽着煙，淡淡說道：“我已經明示他們了，當年第一次聖山勘測行動，有關梅丹佐大教司的失蹤，其中必然有些不爲人知的隱情。但如果他們不說，我們也沒什麼辦法撬開他們的嘴。”
“他們都是位高權重的人，也不好強行用刑。”
他頓了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知道些什麼，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無用的。”
這種情況確實是無解。
“我被停職了，現在做事要低調。”
龍雀瞥了他一眼：“你應該也想低調一點吧？”
這句話意味深長。
鹿不二總覺得自己的秘密被他看穿了，轉而望向後座上的畜生，解釋道：“這傢伙在恆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搞人體實驗，城外的異鬼潮就是他們搞出來的。根據原晴的說法，這羣人掌握着製造異鬼母體的技術，在城外可以無休止的，批量創造異鬼。”
龍雀眼瞳微微一縮：“母體技術？”
“不僅如此，他們確實製造出了異鬼術的掌握者。”
鹿不二想了想：“只不過絕大多數都是殘次品或者半成品，都是失去了理智的瘋子，看起來跟野獸沒有什麼區別。我唯一親眼目睹的一例，名字好像叫做東山，是軍部的退役軍人。他保持着理智，而且還可以正常溝通，掌握着創生母巢這條序列的能力。”
他強調道：“第三階段的能力，能夠吸收能量並釋放。”
龍雀沉吟片刻：“那人的頭髮是什麼顏色？”
鹿不二一愣：“正常黑色。”
龍雀嗯了一聲：“那依舊不是完整的異鬼術。你說的那個人，如果真的出現了異鬼的器官，那他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
鹿不二忽然瞥向他的白髮。
難不成掌握了異鬼術的人，會是白色頭髮？
他暫時不打算考慮那麼多，轉而說道：“這次的事件，讓我產生了兩個疑慮。第一，屍食教既然掌握着母體技術，那麼他們在壁外一定還有母體的實驗室。城外的異鬼潮，應該不會被這麼輕易的解決。雖然我找到往生曲這件事，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個意外。”
“第二，我覺得這次的事情太簡單了。我們找到了執法局的那個官員，順着他的線索找到了恆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但這是安南故意留下的線索，難道他就真的沒想過我們會找到他的據點麼？”
他扭頭說道：“我甚至覺得，他是故意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
龍雀想了想：“安南這麼做，是想讓我們把目標轉移到軍部那位大人物的身上，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軍部那個大人物，一直在跟屍食教合作，但最後卻因爲某些原因而翻臉。如今，屍食教抓住了那人的把柄，想利用他們來做某件事。但是……那人卻並沒有做到。等等，我忽然明白了。”
鹿不二眼神變了：“安南這是在懲罰那個軍部的大人物，也是藉着這次事件徹底逼他加入自己的陣營。一旦軍部的大人物被實錘了貪污，那麼等待他的必然是最嚴厲的懲罰，他只能加入屍食教。”
而屍食教想要的東西是，魔女！
軍部的大人物，必須要獻出魔女，作爲自己的投名狀。
而鹿思嫺，現在就在軍部！
“他媽的！”
鹿不二變了臉色：“我要回軍事基地！”
龍雀瞥了他一眼：“你先不要急，這件事情還沒有發酵。你在屍食教的據點裡找到證據了麼？如果有的話，可以先交給原烈和夏言。他們的性格，一旦發現蛛絲馬跡就會立刻動手，容不得別人墨跡。”
鹿不二摸出手機：“倒是拍了點照片。”
本來這手機都快沒用了。
後來他覺醒了雷屬性以後，反倒是可以給手機充電。
“現在去哪？”
薔薇開着車問道。
鹿不二還沒說什麼，就聽到旁邊的男人說道。
“軍事基地。”
龍雀平靜說道：“我們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動手，所以先潛伏起來，靜待其變。如果出現了什麼特殊情況，我會親自出手。”
他轉頭說道：“這樣你滿意了？”
鹿不二陷入了沉默，這男人估計是猜出魔女在他的手裡了。
但卻並沒有提過哪怕一次，讓他交出魔女什麼的。
雖然很難爲情，他還是嘀咕道：“嗯，多謝了。”
龍雀笑道：“能從你這張刻薄的嘴裡聽到這句話可真不容易。”
鹿不二聳肩：“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