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然陰沉,寒風依舊凜冽。
在忙完了太子的事情以及楚國二皇子楚端玉造反的事情之後,曲瀾修終於閒了起來。
此時距離他登基已有兩日。
“皇上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去找傾……”
曲瀾楓此時已經趕到京中收拾殘局完畢,站在一邊問着新近登基的弟弟,可是你剛出道的竟然還是鳳傾城的閨名,他便馬上住了嘴,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鳳傾城了。
此時的鳳傾城,已經不再是端王妃,而變成了皇上的妃子。
皇后之位十有**是她的,可是在沒有下詔之前,他也是不敢亂叫的。
“皇后。”
曲瀾修輕啓薄脣,開口道。
在他的心中,只要自己成爲皇上,鳳傾城就是他的皇后。
這個位置只能是她的,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今日便出發。”
曲瀾修說着,去後宮換了衣服,便帶着自己的大哥以及,剛剛封了官的趙承軒和徐凌,出發去尋找鳳傾城。
那天,晉王帶他離開的時候,他也曾派人跟蹤,找到了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
知道晉王是絕對不會傷害鳳傾城的,所以曲瀾修便也安心的把宮中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纔去找她。
如今是時候把那個女人帶回來了。
與此同時,山中一處院落。
京城之內早就已經冰天雪地,寒風凜冽,可是此處不知爲何竟然獨得天厚,一人說,春天般的模樣。
亭樓閣榭,桃花柳綠,流水淙淙。
一座亭子裡,一個身穿白色衣袍的英俊男子正在同一位穿了紅色披風的女子,執手下棋。
“晉王殿下果然棋藝非凡,竟然堵得我沒有退路了。”
鳳傾城放下了手中的白紙,微微一笑,對着進王點了點頭,算是認輸。
她對棋藝本來就沒有多麼深的研究,而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俊朗如玉的男子,卻是浸淫棋屆多年,自己在下棋上比不過他,倒也不是一件多麼讓人心塞的事情。
“是你對我手下留情了吧。”
晉王擡起頭,爽朗地笑着,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裡,滿是快樂的光澤。
“傾城哪裡有那個本事?不過是垂死掙扎,終究還是棋輸一着罷了。”
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故意在給自己留面子,鳳傾城不過是毫不在意的一笑,溫和不已的看着他。
幾日之前,這個男子,在皇位和自己之間選擇了自己,然後帶着她和他的大軍離去,躲到了這深山之中。
鳳傾城不知道晉王是什麼意思,可是這麼多天以來,他也沒碰過她一絲一毫。
晉王待她恭敬有禮,十分客氣,鳳傾城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爲什麼帶她回來。
“你心中似乎有問題要問我啊。”
晉王放下了手中的黑子,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好看,慢慢的把棋子收入盒中,配着那反而隱隱發光的黑子白子更顯得十分優雅高貴。
“傾城心中確實有問題。”
鳳傾城盈盈一笑,微微上挑的鳳眸之中填滿了疑惑:“晉王殿下到底是想要這天下呢,還是不想要這天下?”
鳳傾城知道,對於他們這些古代人來說,共鳴纔是最爲重要的,尤其晉王他們是皇子,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成爲帝王的夢。但是那天晉王分明有可能拼死一搏,然後奪取皇位的,但是他卻選擇了放棄,至今鳳傾城都沒有把這件事情想清楚。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嗎。”
曲瀾鈺勾脣一笑,緩緩起身,看着那湖水,問道。
“想。”
這個問題在鳳傾城的心中存在已久,如果不解決的話,她會糾結在這上面的。
“你看這江山,你看這湖水。”
曲瀾鈺修長好看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身邊那秀麗的景緻,回頭對着鳳傾城笑道:“無論他們屬不屬於我,都是這般美。”
鳳傾城眼神複雜的看着眼前這個男子,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博大的胸懷。
“難道王爺就沒有對這天下動過心嗎?”
鳳傾城有些不信,又問了一句。
“有確實有過,曾經有一段時間,那麼瘋狂的迷戀那個皇位,但是卻不是單純的,只想坐上皇位,掌控天下。”
曲瀾鈺抿脣一笑,對着鳳傾城道:“我的身世你大概也聽說了吧?從小的時候我就被人稱爲智力過人,被無數的人所忌憚,直到今日,他們還是用那種異樣的眼光看我。”
“本王的心中一直有一個梗,始終都邁不過去。”
“小時候,父皇很是疼愛我,對我言聽計從,呵護有加,可是自從聽到了那些人的讒言,他們說我是妖怪,說我終究會與這天下爲敵,父皇才逐漸冷落我,甚至因此冷落了我的母妃。”
“小小年紀的我對這件事情有了很大的陰影,從此以後,我就收斂光芒,沉默寡言,但是同時心中卻始終有不甘的存在。”
鳳傾城聽着眼前這個英俊男人自言自語一般的陳述,感覺心中有些微疼。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觸及的過往,如今晉王卻爲了自己的問題,平心靜氣的把這一切告訴了自己。
“後來你也知道的,看到跟我一樣遭遇的四弟,竟然慢慢地獲得了父皇的寵愛,其實我的內心也是極度的。”
曲瀾鈺輕笑着搖了搖頭,道:“不過那天父皇對我說的話,卻讓我明白了一點。”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縱然我不能釋懷,可他們也已經成爲傷痕,永遠的烙在了我的心間,再也不會改變。無論父皇會不會對我道歉,事實就擺在那裡,再也改變不了。”
“所以,我便原諒了他,也放過了自己。”
鳳傾城一直都十分認真地聽着,眼前這個男子,臉上不再有那日所見的凌厲和狠毒,只剩了溫和。
“所以縱然我坐上了皇位又能如何呢?我已經知道了太多太多,又不喜歡掌控天下,坐在那個位置上也只是折磨自己,與其如此,還不如彼此放過。”
說完之後,他輕輕的彎腰撿起了地上一顆鵝卵石,扔入了平靜的湖水之中。
那一顆石子,十分靈巧的劃過了水面,又跳了出來,再次劃過水面,一層一層,在湖心之中蕩起了無數漣漪。
“王爺見識過人,胸懷寬廣,非一般人所能及。”
鳳傾城輕輕地嘆了一聲,語氣之中似乎有着讚歎和欣賞。
晉王哈哈一笑,看着鳳傾城道:“本王始終覺得這個天下能懂我的,也就只有你一個。”
鳳傾城淡笑不語。
不管曲瀾鈺說的是真是假,鳳傾城都知道,這個男人拋棄了整個天下,順便帶走了自己。
在面對眼前這個晉王的時候,鳳傾城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態。
本來他們對這個晉王是十分忌憚的,可是事到如今,他們之間的所有恩怨,好像都已經消失了。
但是鳳傾城卻知道,眼前這個英俊睿智的男人,或許還是逃不了一死。
在曲靖康死去的時候,已經對天下宣告了晉王造反的事情。如今的晉王雖然沒有人追捕,可是已然是逃犯的身份。
鳳傾城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此處,不同於外面的人喧囂和繁華,別有一番滋味,正是人間仙境。
“這個地方,我其實在很多年之前就找到了,曾經無數次想要搬過來,可是到底是被俗事纏身,絲毫離不開一步。”
晉王的脣角帶着一絲笑意,眼神溫和地看着鳳傾城道:“你覺得這個地方如何?”
鳳傾城點頭微笑:“自然是極好的,宛如人間淨土。”
晉王聽完,指着旁邊霧氣了繞的泉水道:“確實是人間仙境,只是可惜,我也呆不久了。”
說完之後,他把自己的目光對準了鳳傾城,笑道:“其實你和四弟,真的很般配。”
鳳傾城看着他臉上一絲若有若無的落寞,不知道給說什麼是好。
眼前這個男子,到現在她都捉摸不透,這樣以來,他的腦子裡到底在想着什麼,鳳傾城真的想不出來。
如果說這個男人對自己有情的話,可能是她自作多情,可是如果說他對自己無情,她也不相信。
“四弟很快就來了,你很快就能離開這裡,記住,走了之後,就不要再回來。”
晉王脣角的笑容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的凝重。
“晉王,你們到底是兄弟。”
鳳傾城十分隱晦地說了一句,話中是什麼意思,曲瀾鈺卻都已經明瞭了。
曲瀾鈺毫不在意地笑道:“你雖然冰雪聰明,可是爲君之道,你還是不懂。”
帝王之家素來如此,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任何一絲的隱患,更何況他曲瀾鈺,還曾經要造反篡位。
曲瀾鈺知道,曲瀾修是最好的登基人選,但是這個時候,他這個跟自己遭遇差不多的四弟,卻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鳳傾城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晉王卻揮了揮手,把一個背影留給她,聲音清冷道:“山門已開,你還是走吧。”
鳳傾城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轉身離開了此處。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山門前的時候,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卻叫住了她:“鳳傾城,你個賤人,你想去哪裡?”
鳳傾城停住了腳,轉身只見兩個穿着華服的女人,帶着一衆侍衛和幾個丫鬟,匆匆地朝自己趕了過來。
鳳傾城頓時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