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濛中,周筱青感到有一種聲音在遠處飄,很多很輕,伴隨着小鳥的鳴叫,忽遠忽近。
“這麼早開電視幹嘛,我還睡着吶!”她含混不清地嘟咕,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困,眼皮一點也睜不開。
使勁兒翻了個身,接着做夢,突然身下一涼,感覺不對,“呀,會不會地震了”,她腦中電光石火,整個人幾乎直跳起來,邊喊着“媽,地震了!”半閉着眼往外衝。
“嘭!”剛跑幾步就被什麼東西差點撞了個跟斗,一看,媽呀!胖主管!他怎會在這?遭了,一定是開會遲到了,“胖,不不,那個,龐主管,我,我,你——”周筱青語無倫次。
慢點,哪裡不對哦,她使勁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撞到自己的那個“人”。
“啊——”這一看,周筱青失聲慘叫了起來,突然的驚懼讓她喪失了任何行動的能力,雙腳象釘子一樣釘在地上。那哪裡是人,分明是頭豬,不,確切地說是豬頭!一隻血跡未乾的豬頭!
“是什麼人?竟敢擾亂祭祀,褻瀆先靈?”隨着一聲斷喝,好幾個人出現在周筱青旁邊,爲首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絡腮鬍子,“你,你!”他顯然是想繼續怒責,可卻只張大了嘴巴,瞪眼看住周筱青,其他幾人與他的表情別無二致,好象突然受到驚嚇的是他們一樣!
周筱青氣往上衝,轉過身來道:“我還正想問你們呢,你們是什麼人?”他們聽了周筱青的話,終於將眼光從她身上挪開,彼此面面相覷,似乎很奇怪她會如此問。
經剛纔一嚇,周筱青的睡意早逃到九宵雲外了。此刻,趁着他們正疑惑,才得以關心自己的處境,眼睛向遠處一掃,MyGod!這,這是什麼地方?
眼前是一個用四四方方的院落,院子的四個角上分別有一棵生長旺盛的松樹,院落兩端各有幾級臺階,通向前方一座廟宇般的古老建築,而就在離周筱青不遠的地方,有一張案几,几上擺着那個差點讓她一命嗚呼的豬頭!
周筱青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哇”一口胃液吐在地上,手撫着胸剛想擡頭,咦?那幾人居然穿着裙子?好奇心讓她忘了胃中的不適,仔細打量起他們幾個人。
只見他們頭戴黑色峨冠。上身穿着黑色右衽衣。下身着黑色及膝裙。小腿套着斜幅。腳登黑色布鞋。腰繫寬布腰帶。爲首那絡腮鬍子地腰帶下還繫着地一片碧玉佩。——完完全全地古代人物嘛!片場?周筱青疑惑。不太象。沒一個導演、場記之類地現代人啊!
“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絡腮鬍子喝道。邊用複雜地眼神觀察周筱青。好象她是一個怪物一樣。
哎呀遭糕!周筱青發現自己身上只穿着睡衣睡褲。赤着兩腳。咦?地上有東西那麼眼熟。原來是家傳之寶銅鏡也!怎麼辦。當然不能馬上撿。趕忙挪了挪身體將它擋在身後。家傳之寶。無論如何不能丟了!
“快說!”絡腮鬍子不耐煩了。用手指着周筱青道。
“好啊。你先回答我地問題。我自然會告訴你我是什麼人。”得先弄清自己在哪裡。
“你說!”絡腮鬍子放下指着周筱青地手。神情稍有緩和。
“告訴我這是哪?”
“這是虢國卿士司馬大人的封地映邑,此廟爲本大夫的家族宗廟。”絡腮鬍子傲慢地說。
周筱青愣住了,除了宗廟這幾個字,她全然不懂他在說什麼,什麼虢國?什麼封地?居然還有大夫和卿士?這都是歷史書上的名詞啊,——莫非自己到了古代?一夜之間自己就到了古代,還站在人家的宗廟裡?那麼那豬頭是用來祭祀先人的了?
正想着,見宗廟的大門口又陸續地走進了十幾個男女,他們的衣着和眼前幾人的衣着一樣,只是女子並沒有戴冠,而是將頭髮簡單地束在背後。
她們馬上發現了周筱青,邊走邊好奇地打量起她來,待到得近前,一個年長的女子對絡腮鬍子道:“五弟,這是什麼人?”
絡腮鬍子不答,向周筱青走近了一步,眼睛骨碌骨碌在周筱青臉上打轉,道:“這回你該告訴我,你是什麼人了吧?”
周筱青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慢,我還有問題,這是什麼朝代?”後人的說法怕他們聽不懂,又解釋道:“就是——天子是誰?”
“哈哈哈——”,那些人先是一怔,隨即同時大笑了起來,笑到直不起腰,只有年長的婦人若有所思地看住周筱青沒有發笑。
周筱青心裡有氣,大聲喝道:“快回答我,否則休想知道我是誰!”
笑聲嘎然而止,那幾人斜眼打量着周筱青,絡腮鬍子道:“你,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水裡冒出來的吧,天子是誰?當年周天子爭戎伐蜀,三分天下有其二,牧野一戰定乾坤,今穆王姬滿在位,你說天子是誰?”
周穆王?感覺並不陌生,多虧自己平時有看書的習慣,周筱青在腦中快速地翻着史書,對了!周穆王是昭王之子,那麼,是西周?自己回到了西周?看那人雖言行粗陋,倒不象是在開玩笑。
周筱青使勁掐掐了手臂,好痛!那麼不是夢了?自己真的回到西周,和寶鏡一起?上帝啊!
“這麼說這裡是西周了?”周筱青似在自語。
“什麼稀周冬周的,這裡就是周天子的王國!”那人厲聲叫着,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是啊,打死他也不會知道若干年後的事情!周筱青想。
“現在,說吧,你是什麼人?”他再度用手指住周筱青。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就當我是天上掉下來的吧!”周筱青答,說的是實話,要他相信自己是來自公元二零零九年的客人?還是要他相信自己是穿越時空幾千年的不速之客?
“你——”絡腮鬍子怒容滿面地看着周筱青,手指微微顫動。而周筱青呢,一副打死也不說的神氣,抱着手臂,在寶鏡上坐了下來,心裡默唸:寶物呀寶物,要藏好哦,我們的歷險開始了!
“來人,把她綁了,架柴生火!”絡腮鬍子命令身後的幾人。身後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現出爲難的樣子。面對眼前這個鮮活的身材曼妙的女子,一時下不了手。
“還不動手?”絡腮鬍子喝道。
“慢!”年長婦人喝止道,“五弟,今天是祭先靈的大日子,你不可亂來!”
“這女子來歷不明,已驚擾了先靈,唯有焚之祭祖,才能安撫先輩亡靈。”被稱爲五弟的絡腮鬍子堅持道。
年長婦人正色道:“現周天子敬天愛民,禮治天下,焚之有悖天子之義政,失禮於民,你難道不明白?”
絡腮鬍子本不是真的想將周筱青焚祭,只是氣憤於周筱青的態度,想嚇她一嚇,見年長婦人動了氣,也不好再堅持下去,卻又不想馬上收回命令,故而站着不動。
一個白臉隨從見狀,眼珠一轉,滿臉帶笑地上前拱手道:“大人,若先靈在上,也不希望看到如此慘烈的一幕,何況大夫任州中要職,族人都看着您吶,若在族人面前留下是非口實,得不償失啊,還望大人饒她一命,何必與這無禮之奴計較!”
年長婦人聞言微微點頭。
絡腮鬍子聞聽也只好下了臺階,道:“好吧,那就暫且饒她一命,來人,把她綁了關起來!”
“是!”白臉隨從高興地答應着,隨即又道:“大人,我還有件事相求!這女子雖奸滑無禮,怪模怪樣,來歷不明,但面相還過得去,身子也輕靈,何不將其送到都中司馬府,給卿夫人去役使,沒準還能賜個賞呢!”
絡腮鬍子想了想,“這個主意倒不錯,就差你去吧!”說完,準備祭祖去了。
豈有此理!周筱青想,一個大活人竟然說殺就殺,說放就放,說送就送,奴隸一樣!嗚呼!雖然自己很喜歡歷險,可一下子回到西周,還淪爲奴隸,這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周筱青欲哭無淚,想想此刻,媽媽一定急得團團轉呢,報警、刊登尋人啓事、以淚洗面,哎,可憐的媽媽!
“起來!”白臉隨從對周筱青吼着,邊動手拉扯她。此刻的他,已不似剛纔那副卑微的模樣。周筱青心裡厭惡,喝道:“別碰我!我自己會起來!”一邊將寶鏡拿在掌心,趁那人不注意塞到上衣口袋裡。
“你這女子脾氣很硬啊,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現在?嘿嘿,到了司馬府,看你還敢亂喊亂叫!”邊說邊拖了周筱青向院外走。
衆人等見風波已過,都去忙祭祖事宜了,年長婦人望着周筱青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也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