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覺得王惠有些神情異常,但是蘇晟並未想太多,見她說沒事,就匆匆的走了。
現如今他管着蘇家這一大攤子生意,事情不可能不多,要出去十來天,手上自然有些事情要處理,有些事情要交代。可沒空將時間耗費在後宅裡。
這人啊,事業心一長,兒女情自然就短了。蘇晟自從專心生意之後,雖然還是喜歡美女,可對情之一事,卻是淡漠了不少。
這也是無奈,精力有限,特別是生意尚未完全上手的那幾年,那真是辛苦,早上一睜眼想的是今天要對什麼賬,吃飯的時候想的是下午哪批貨到了,晚上還難免應酬東家掌櫃西家客商,忙碌了一整天之後深夜回家,即便是天仙下凡,也沒力氣去噓寒問暖,柔情似水了。
王惠在蘇晟走了之後,細細的想了一想,也罷,雖然她心急的一時也不想等,但是就算是多等上幾天,其實也無礙。計劃依舊不變,不過等王山全上門之後,讓他在府裡多待兩天,讓人去請蘇晟罷了。
蘇晟去參加商會心情一貫都好,被打斷了從商會中十萬火急的趕回來,肯定更不痛快。他一個不痛快,對於蘇沫的事情,自然會更嚴厲。
這麼想着,王惠便也沒那麼糾結了,笑容滿面的又給蘇晟整理了些吃喝,給了小廝讓帶着,路上小心伺候着老爺。
蘇晟是吃完中飯後走的,其實他出門對蘇府一點兒影響也沒有,平日裡,府中也不會有什麼需要決斷的事情。一切如常。
快到晚飯點的時候,王惠正心情不錯的打算讓廚房加幾個菜,卻只聽院子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小廝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王惠只覺得眉心一跳一跳的,心裡有點慌。
小廝到了院子口便被秋竹攔下了:“站住,這是怎麼了,慌慌張張的,驚着夫人怎麼辦?”
“秋竹姑娘,不得了,出大事了。”小廝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兩隻胳膊撐着膝蓋,喘着道:“快,快通傳夫人一聲。”
“怎麼了這是?”秋竹見小廝這樣子,一邊順口問了句,一邊往王惠房裡來。
“大少爺打死人了。”小廝一口氣的道:“現在衙門的人已經到了外面,要找管事的出去耍說話呢。”
房間裡,王惠聽的真切,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也不等秋竹進來,便自己推開門走了出去。
“夫人,夫人。”小廝一見王惠出來,連忙過來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就在咱們府門口,有人正哭着鬧着呢,已經圍了好些人在看了。”
王慧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先不說別的,先道:“大少爺人呢?”
“這,小的也不知。”小廝道。
“去找大少爺,讓他來見我。”王慧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
“夫人寬心。”秋竹急忙跟上,寬慰道:“大少爺一貫溫和,是個斯文人,又不是粗做體力漢子,哪裡會打死人呢。最多是和什麼人有了口角,那人看着咱們家錢多,想要訛點銀子罷了。”
王惠點了點頭,卻並未說話。
她心中有一個疙瘩,五年前,曾經發生過一件事情。因爲那事情處理的太快太好,以至於一點兒水花都沒濺起來,甚至於,基本上無人知曉,便那麼過去了。
但是從那件事中,她知道,自己這兒子,雖然看上去是個斯文人,但實際上,打死人這樣的事情,是真的做的出來的。
從小生活在蘇府這樣的奢華之家,就不可能不常聽人奉承。蘇恆的身邊,自然的也有這麼一幫子人,什麼好聽說什麼,只要說得蘇恆高興就行,其他什麼都不管不顧。雖然當他是冤大頭,但是被人捧着的滋味誰不喜歡。因此在這樣一羣人的挑唆下,本來好的也學壞了,本來膽子小的,也練大了。
王惠沉着臉,腳步匆匆的走到蘇府大門口。
蘇府大門口此時已經是熱鬧非凡。嵊州本就是個人口衆多的城市,蘇家又在最繁華的地段,這種**燦爛的天氣,別說是下午,就算是晚上,街上最不缺的,都是各種遊人。
王惠還沒走到大門口,便聽見一聲嘶嚎。
“我苦命的老頭子啊,你怎麼死的那麼慘啊……”一個老婦的聲音帶着哭聲傳來:“蘇恆仗着自己有錢,傷天害理啊……”
如今在門口的,是蘇府的一個副總管孟春,他只覺得自己無比的倒黴,這府裡一直平平靜靜的,怎麼自己一接班,蘇晟一走,就出了這麼個大事。
蘇府有一個總管兩個副總管,總管是常年跟着蘇晟身邊的,兩個副總管輪流值班,管理府裡日常,一旦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處理的好了,有賞。處理的不好,也是要罰的。
而眼下這事情,就處於非常爲難非常被動,特別難處理好的那種。
能在蘇府做到副總管的位置,孟春自然死見多識廣的,同樣,也知道自己府裡的這位大少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覺得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一見王惠出來,孟春忙快步上來:“夫人。”
他雖然好吃副總管,管理府中一切日常,但是很明顯,這已經完全不屬於日常了。牽扯道大少爺,又牽扯到人命。老爺還不在家,這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職權範圍,根本沒法子處理,一個不慎,就要倒黴。
如今王惠來了,那再好不過。可以讓她來做決定,也可以讓她來承擔責任。
“這是怎麼回事?”王惠壓着聲音道:“怎麼讓人在門口大呼小叫的?”
孟春畢恭畢敬的站在了王惠面前,低聲道:“夫人,這老婆是菜市買菜的羅氏,剛纔突然到咱們府門口便大哭大鬧的,說大少爺看上了她女兒,強逼不從,結果,打死了她老伴。”
“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王惠道:“快將人先趕走,趕不走拖進來也行,這在門口鬧,成何體統,咱們府裡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孟春心裡暗暗的說了聲這夫人管理內宅還行,外面看來不能指望,這個時候,哪裡能如此解決這樣的事情。
“夫人。”孟春道:“現在很不好辦,因爲圍觀的人太多了,老百姓什麼都不懂,看着她可憐,咱們要是將人趕走或者抓進來……不如夫人說幾句軟話,先將人穩一穩,再問問情況……”
衆目睽睽的,你將人趕走,這老婦人換個地方,不在你家門口哭嚎,可以在你家對面哭嚎,一樣可以妖言惑衆,繼續詆譭。若是將人拖進來,這麼多眼睛看着,萬一她在府裡有個閃失,那不用說,蘇府跑不了的責任,到時候什麼難聽的話,什麼難堪的猜測,一人一句都能將蘇府埋了。
正常人總是站在弱勢羣體的這一邊的,老婦人這傷心欲絕的一頓哭,加之她是在菜場賣菜的,看熱鬧的人羣裡,有些大娘大嬸也認出了她,這一認出來就是熟人,更加的站在了她這一邊。
此時,人羣中的議論聲便哄哄的在王惠耳邊響,說的大都是有錢人就是壞,爲富不仁,蘇恆無法無天不是一天兩天之類的話,只聽的王惠一陣陣氣血翻涌。
王惠深深的吸了口氣:“叫我說好話,我一個堂堂蘇府夫人,跟她一個賣菜婆子說好話,咱們軟了,這豈不叫人認定了這事情真的是大少爺做的?給我把人打出去,關門。”
孟春聽着王惠的話,只覺得腦袋有點痛,他知道這絕對是最糟糕的處理方法,但是,王惠的話她又不能不聽。剛揮了揮手,讓家丁上,就聽到人羣外一聲喝:“住手。”
噪雜的人羣讓開了一條路,幾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王惠定睛一看,又一陣的心慌,來的人可不是別人,而是幾個官衙中人,爲首的,是當地衙門的一個總捕,身後跟着幾個衙役。
“汪捕頭。”孟春忙陪着笑迎了上去:“您怎麼來了?”
汪梓明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腰上挎着刀,虎背熊腰,作爲當地掌管治安的一把手,各大府宅的管家,他自然都是常打交道的。當下對孟春點了點頭:“孟管家。”
“汪捕頭這是……”孟春頓了頓:“有什麼事兒嗎?”
“恩,是有點事,蘇老爺在府裡嗎?”汪梓明看了看坐在門口的羅氏,皺了皺眉:“老太太,你兒子女兒已經去了衙門,這案子,吳大人已經開始調查了,你就不要到人家家門口來鬧了吧。”
王惠一聽,心裡一個咯噔,原來只以爲這老婦人是來蘇府門口鬧鬧,沒想到,竟然是兵分兩路,已經讓兒子女兒去報了官。
雖然說蘇家在本地是一等一的富戶,也不小氣,因此和官府的關係一向都好,但這也的事情一旦和官府有了關係,麻煩就大了,不是簡單就能糊弄過去的了。
王惠當下頓了頓,上前道:“汪捕頭,你來的正好,這婦人在我們府門口大喊大鬧的,還當衆污衊犬子,汪捕頭趕緊將她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