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鳥清脆如笛的鳴叫惹得柳夕直笑,如同每一次回到天道宗她私人的洞府,獨屬於她私人的空間。
但笑着笑着,柳夕就不笑了。
這裡不是修道世界,自然更不是天道宗,那麼也當然不是她用心打理了幾百年的洞府。
這隻翠鳥雖然樣貌和聲音都和小翠一樣,連百年不變的恭維聲也一如既往,但是……
到底不是小翠啊。
看着敞開的大門,從門口能夠看見裡面的擺設和她所在的洞府佈置一模一樣,但是柳夕清晰的知道,這裡不是她的家,那個她打理了幾百年的家。
她笑了,問道:“謝謝,有心了。”
一陣清風吹過,拂起她額邊的一縷秀髮,似乎在輕輕迴應她。
柳夕也似乎能夠聽見清風的聲音,將吹拂在臉上的那一絲髮絲拂到耳後,輕聲道:“聖人有云,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無所不知的你,當然也知道這句話。只是我不明白,我有什麼值得你這般相待?”
門口那兩顆巨大滄桑的古樹樹葉輕響,發出一陣陣沙沙聲。
柳夕側耳傾聽,半晌後,輕嘆道:“秋長生啊……”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這麼交流不太方面,兩顆古樹的樹葉開始嘩嘩落下,很快就形成了一個人的形狀。片刻後,樹葉的肌理開始變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
世界意志變化成的人並沒有什麼特別,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就是這個人沒有絲毫的特色,無論是五官還是身高都隨大衆。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個頭加兩手兩腳,非常平凡,甚至連男女都不能準備的辨別。
柳夕看着面前的這個“人”,竟然發現始終無法記住“他”的相貌,就算看上千眼萬眼,這個人依舊如同第一次見到的樣子。
金丹修士的記憶何其驚人,柳夕竟然記不住“他”的相貌,這已經不是平凡,而是深不可測。
“你好。”
他看着柳夕,臉上如同大理石一般沒有絲毫表情,聲音也空曠的如同一陣清風。
“你好。”
柳夕點點頭,想了想問道:“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你應該知道,對於我來說,名字不重要,你可以隨便叫。”那人說道。
柳夕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情,明明面前站着一個人,她卻總有一種和空氣說話的感覺,就像眼前之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柳夕並沒有繼續糾結他的稱呼,說道:“那就叫你世界意志吧。”
“可以。”
世界意志並不在意,突然擡起手輕輕一拂,柳夕和他之間憑空出現了一張石桌和兩個石凳,石桌上還擺放着茶壺茶杯。
“請坐。”
世界意志當先坐了下來,然後擡頭對柳夕說道。
見柳夕落座後,世界意志伸手取過茶壺,然後倒滿了兩個茶杯。茶水如融化的黃金,馥郁的茶香瞬間在小小的院子裡瀰漫。
這茶顯然不是凡品,僅僅聞到茶香,柳夕便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靈魂彷彿脫離了肉體,融入進整個世界裡。一時間,柳夕感覺自己剛剛進入金丹的境界隱隱有些鬆動。
她心念一動,端起世界意志推倒她面前的茶水,仰頭一口喝盡。
茶水入腹,柳夕“呀”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驚奇和興奮的神色,僅僅一杯茶,她感覺自己的境界如同芝麻開花節節高,轉眼便提升到了金丹中期境界。
更難得的是,這茶的功效如此強大,卻並沒有任何不良作用,連大一點的動靜都沒有。不溫不火,就那麼隨隨便便的就讓柳夕修爲陡然提升了至少三個小境界。
“好茶。”
柳夕讚了一聲,然後又把目光落在茶壺上,似乎還想再喝一杯。
世界意志端着茶杯,卻並沒有喝茶水,見狀說道:“只能喝一杯,再喝就沒有效用了。”
柳夕聞言雖覺得遺憾,倒也不懷疑世界意志會說謊,因爲完全沒有意義。
“這是什麼茶?”
即使身爲天道宗真傳弟子,從小到大見過無數天材地寶,柳夕也從來沒有見過能夠憑空讓修士提升數個小境界的天材地寶,聽都沒有聽過。
“你可以叫它天道茶。這個並不重要,它可以是水,可以是酒,也可以是飯菜,甚至可以是風、是雷、是泥等等。因爲它的本質是規則,只要本質不變,表象並不重要。”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啊?或者說,你的本源是什麼?”
柳夕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世界意志並沒有猶豫,立即回道:“天道,我的本源是天道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柳夕微微一愣,詫異的擡頭看向面前那張平凡的臉:“你也是天道?那秋長生……”
“他也是天道,不過他是天道的投影,與我有些不同。”
趁着世界意志說話的功夫,柳夕自己伸手拿起茶杯又倒了一杯茶,手一招,茶水便化作絲絲水線鑽進了墨允的身體。
世界意志見狀,並沒有阻止。
天道茶果然不同凡響,剛鑽進墨允的體內,墨允便立刻醒了過來,而且精氣十足,眼神靈動非常。它詫異的看了柳夕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現在的處境。
柳夕傳過一段神識過去,墨允微微一愣,瞬間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立刻站起身來,看向對面如同石頭人一般的世界意志。
“原來這裡真的是輪迴之地,你就是當初還留在輪迴之地的一部分天道吧。十二祖巫奪走輪迴之地時,順便也把你分割出來,然後形成了末法世界的意志,對嗎?”柳夕嘆道。
“是的。”
世界意志點點頭,又說道:“天道是我的本源,但現在的我不再是天道的一部分,而是成爲了一個完整的意志,你明白嗎?”
柳夕感概道:“我明白,所以我纔不知道你爲什麼找上我?”
“我與秋長生同屬天道,彼此奈何不了對方,所以我才找上你。”世界意志平淡無波的說道。
“找我能做什麼呢?”柳夕疑惑道。
“因爲只有你才能殺死他。”
“爲什麼?”柳夕聞言,不知爲何突然有些生氣。
又是殺秋長生嗎?師父叫她殺,現在世界意志也叫她殺。她何德何能,居然能夠殺死天道投影?
世界意志絲毫不因爲柳夕的語氣動怒,依然不緊不慢的說道:“因爲你是他的心啊。如果不是我已經形成了獨立的意志,你也應該是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