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故事,都有自已的哀傷。
我不深問她,夜裡點起了燈,各自沉思着,在陌生的宮裡過夜,誰都睡不着。
她說她是貴閥之女,但是她很平和,很好相處,身上一點逼人的氣勢也沒有。她經歷的事,走過的地方,比我能看到的,還要遠。
沉寂的夜半,只有風暗送着紅杏的香,掠過牆頭,帶來了一聲聲悠長的鐘聲。
“睡得着嗎?”她撩起帳子控出頭,長長的黑髮披在瘦小的手臂上,一雙烏黑的瞳眸,卻是格外的亮。
“我睡不着。”“唉,我也是,要不,我們去犯犯規矩,你敢不敢?”
這剛開始來,就想着去犯規矩,那不是很對不起張喜寶的銀子嗎?
不過,還真的有那麼點想。
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我想回去了。
“別嚇壞你了,我就是想去爬樹摘那紅杏,不知道爲什麼,越看,越是喜歡。它撩得我睡不着,它在對着我招手。知秋,你陪我去好不好,要是給抓着,我不會供出你的。”
我起身穿鞋:“有何不好。”偏得那紅杏,也在我的腦里老轉着,看路遙爬樹,一定很有趣。
二人翻窗出去,那就是種滿了紫色花的小園子,一束束月色下,還是搖開得美麗。
踮着腳尖輕輕地從園子後過,到了宮牆下,那株高大的紅杏卻光滑得沒有什麼枝丫。
“要不,我們搖着看能不能搖下來。”看她一臉的爲難,想來也是爬不上樹的了。
“呵呵,知秋,你真可愛,好,搖就搖,沒事搖掉全身的力氣,一覺醒來,要是是夢一場,纔好。”
貴閥千金像路遙這樣的,還真少見。
且看最上院那些,個個都讓宮女侍候着,仿然已經成了什麼美人才人一樣。
使勁地搖着,也不敢出聲,怕引來前院守夜的宮女。
嘩嘩作響的樹,可是,竟然沒有一朵掉下來。
累得坐在地上喘息着,背靠着紅杏樹,她傷感地說:“謝謝你知秋,我心裡,好受到了。”“起來吧,你不是說以後要帶我去玩嗎?我雲知秋沒有爹孃了,但是有一個朋友,很高興的事。”
“知秋,在你的眉目之處,卻能感受到對生活的快樂,真好。”
我站起來,朝她伸出手:“不好又有如何,我想我爹孃,會看到我開開心心的。”她抓着我的手站起來,二人還復往窗口爬進去。
一早上,秀女們便學着琴棋書畫,或是學着禮儀什麼,怎麼個熱火朝天啊。
不過那聲音,可也算得上是可怕了,門窗關緊,被子捂緊頭,還是隔不了那些聲音。
這一刻,好想出宮,好想去我的小木屋,那裡至少是安靜的。
二人都無心於討好皇上,宮女有着討好的對象,尋思着日後能跟一個不錯的主子,更不會到我們這裡來打轉了。
這是一個適合強者生存的地方,沒有什麼遠大目標的我們,關在這房裡,就像是綁住了腳的小鳥一樣。
窗外的浮雲,寫滿了寂寞,微風帶來了睏倦,支捧着下巴有些昏昏欲睡。
她忽然搖搖我:“知秋,我很喜歡你,我問你一句啊,你喜不喜歡做妃子,自已的命運,自已掌握。”我有些訝然,看着她忽然興奮的小臉。
想了想還是說:“我知道自已的身份。”
“我也知道,知秋,只問你,想不想。”
我好笑地趴在桌上:“我做不了的。”“那可不,誰叫你攤上的,是一個叫路遙的。”“你算了吧,你不說了,你只學了一個半調子的算命。”
她真嚇了我一跳,可是她的小臉,卻是那麼燦爛:“跟我來,知秋。”拉我起來,她先翻過窗:“我倒是想看看,一羣孔雀羣裡,撞進只小翠鳥,會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況。”
“路遙。”我擰眉:“我也許,現在還不能出宮的。”犯規矩會送出宮,但是我答應過張喜寶的,怎麼能言而無信呢?
她淺淺一笑,眼中有着我看不清楚的透徹:“知秋,你來吧,有些事兒,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我路遙是貴閥出身的,有些東西,不用說我也能明白,但是第一個人,都是有秘密的,就像你不問我一樣,我也不會問你的。知秋,可我已經知道,你一定會出宮的,對不對?”
如此的聰明,全猜對了。
像我這樣出身,還能一級一級選進來的女人,能有幾個,她都猜得透了。
原來看似是最平凡的,其實才是讓人注意的。
一翻身,滑下了窗,跟着路遙走。
然後,我又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