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轉眼,已經過了三個月。我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正偀一有時間就陪着我,我們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外人看來,無疑是一對十分恩愛的夫妻。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們都很不安,面對即將出世的孩子,我們一樣的無措……
孩子的出生到底是新生活的開始,還是平靜生活的結束?
這天,閒來無事,我坐在院子裡看着一本育兒書,護工說我有客人來訪。我疑惑的走到客廳,看到來人,着實吃了一驚。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宇建坐在沙發上得意的看了看我,最後,目光落在我隆起的肚子上:“還有多久孩子才能出生?”
“呵呵,還早呢,才四個月而已。”我微微一笑,自然的摸了摸肚子,坐在另一張沙發上,忽然反應過來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於是繼續問道,“對了,你還沒回答我怎麼找到這裡的呢!”
“呵呵。”他笑着搖了搖頭,“你這執着的性子還真是一點沒有變啊。”
是啊,我一直很執着,執着到倔強,倔強到頑固,頑固到偏執……
記得小時候,無論做什麼事,我都會堅持自己的原則,甚至是做錯了,我也會一直堅持下去。每次和宇建討論一些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我也是堅持自己的理論,到最後,宇建都不得不讓步。宇建對我,一直都是那樣的包容……
回想着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我的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笑容。
“他怎麼會在這裡?”正偀的聲音讓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今天回來這麼早啊。”我看向他,他卻死死地盯着宇建,一臉的警惕。
“啊,宇建他來看我。”我解釋道。
“他怎麼知道你住在這裡的?”
“他……”我看了看宇建,這也是我的疑問。
宇建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伸出一隻手:“你好,好久不見,冒昧來打擾不好意思。”
正偀猶豫了一兩秒,還是禮貌和他握了握手。
“我正好又代替公司來英國考察,通過她以前的公司知道了她的住址,所以就順便來看看她了。”宇建的臉上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諱莫如深的眼睛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突然,他撲哧一聲笑了,“你不要這樣警惕我啊,我不過是來看看,畢竟還是老朋友嘛。”
正偀一言不發的注視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宇建自嘲般的笑了笑,聳了聳肩:“我好像是個不速之客啊。呵呵,我還是先走吧!”
說完,他向我擺擺手,我點了點頭,笑得有些不自在。他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便向大門走去。
宇建走後,正偀什麼也沒說便向書房走去,看着他,面無表情的面孔,我也不敢去書房找他。
後來的幾天,正偀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陪我散步,和我一起吃飯,對於之前宇建的那件事閉口不提。
可是……
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在家裡閒來沒事,正偀的媽媽建議我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一件小衣服,於是,我便和她一起上街去尋找。我們轉了好幾家商場,終於買齊了我們需要的東西。我覺得有些口渴,正偀的媽媽便讓我坐在路邊的長凳上休息一下,然後,她就進了一家飲品店。看着她匆匆離開的背影,我不由得感到心中溫暖一片。
她如此真心待我,處處爲我考慮,完全把我當成了她的家人,可是,我的內心卻始終沒有接受她,雖然嘴上喊着媽,心中還是有些不自然,甚至因爲之前她的那些無心之語懷疑過她的動機,這樣想想,真的很慚愧。
“允嵐,這麼巧啊,你怎麼一個出來了?”
回過頭去,便看見了一臉笑容的宇建。
我也很意外,竟然在大街上也能遇見:“真巧啊,你也出來逛街?”
“呵呵,我可沒你這個闊太太來得清閒啊。”他半開玩笑的說道,“我可是沒有一天能休息的,這不,來這附近觀察人流量的。”
“哦。”我點了點頭,“那你忙吧,我婆婆去幫我買飲料了,一會就回來了。”
“好,改天再聊。”宇建習慣性的擺擺手,笑着離開了。
他笑着離開的瞬間,我的餘光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寶馬X6……
正偀常開的車。
但是,他不可能在這裡的,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在公司埋頭工作吧。
又等了一會,正偀的媽媽還是沒有回來。我有些擔心了,打她的電話她又偏偏關機。正當我記得六神無主的時候,電話響了,我急忙接起電話:“喂。”
“你想在外面呆到什麼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正偀冷淡的聲音。
我沒有意識到他的反常,滿腦子都是他的媽媽:“正偀,你媽媽不見了,怎麼辦?我們……”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媽在家裡和朋友打牌呢,你快點回來!”說完,他沒等我說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抓着電話,有些發懵:剛纔我們明明還在一起購物的,她怎麼會不說一聲就自己先走了呢?
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來不及多想,我叫了一輛出租車,匆匆向家趕去。
回到家,正偀的媽媽果然在和朋友打牌,心情似乎很好,根本沒有在意到我回來了。
“媽……”我輕輕地叫了一聲。
“啊,你回來了啊,到哪裡去了啊?出去也不說一聲……”她從牌局中擡起頭看了我一眼,又繼續打牌去了。
“媽,你說什麼!?我們剛剛不是還在一起的嗎?”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我一直在這裡打牌的啊,怎麼會和你出去呢?”她好笑的看着我。
“媽,明明是你提議出去……”
我話還沒有說完,正偀的聲音便從樓上響起:“是允嵐嗎?你上來。”
這時,我才發現正偀的聲音很不一樣,雖然平靜的沒有一絲情感,可是卻異常的讓人心慌。
我走進書房,正偀正在往杯子倒酒。他的臉微微泛着潮紅,旁邊的威士忌酒瓶已經空了一大半,看來他已經喝了很多了。正偀從不貪酒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他要喝這麼多酒?
“正偀……”我擔憂的看了他一眼。
他看了我一眼,神色複雜,然後又低下頭,沉默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我們去醫院……”
“爲什麼?”我疑惑的看着他。
“去拿掉孩子……”他淡淡的說道。
我大吃一驚,往後退了幾步:“你說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你不愛我……你不愛我……懷着我的孩子,你應該很辛苦吧……”他彷彿在自言自語,“拿掉這個孩子,然後,我會放手,我讓你走,讓你去找你真正喜歡的人……”
“你在胡說什麼?”我頓時惱火起來,“我說過,我愛的人是你,你爲什麼不相信?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爲什麼還要這樣?”
“你出去……是爲了見那個人吧……那個你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我……始終比不過他……”他說着說着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你怎麼會……”我的腦中突然閃過了那輛車,寶馬X6……原來真的是正偀!
“我們……結束吧……”他像宣佈死刑一樣對我說道。
我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