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戰墨辰擡腳踹向江濤，眉目含怒，聲音又冷又沉，明顯動怒了。
對於江濤把顧非煙牽扯今天這件事，他表示出了極度的不滿。
可是他的反應只讓顧非煙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人是誰？
幾乎是瞬間的，顧非煙的腦子飛速轉動起來。
她的身體又累又疲倦，呼吸還因爲剛纔爬樓的劇烈運動而只能張大嘴呼吸新鮮空氣，可是好在並不妨礙她動一動腦子。
她身邊要緊的人，首先是戰墨辰，然後就是楚甜甜，俞琰烽，楚硯……還有江濤，江浪這樣熟悉的算得上朋友的存在。
究竟是誰呢？
被戰墨辰半抱在懷中，顧非煙悄悄的朝着那人所在的方向看去，可是她才瞄了一眼，戰墨辰便將她的頭往懷中一塞，粗聲粗氣的命令道，“閉上眼睛，不準看！”
“戰少！”江濤從地上爬起來，縱然畏懼戰墨辰的威嚴，卻還是梗着脖子喊道，“你知道的，在這種情況之下，只有太太能阻止那個人放棄人質！”
“你閉嘴！”
“我不閉嘴！現在我們的人已經把SC組織的人堵在這棟大樓的樓頂了，難道因爲他們手裡有一個人質就要前功盡棄嗎？再說，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喪心病狂的帶着人質一起跳樓？戰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個人的感情對現在的你來說難道比無辜的人的命重要嗎？”
說道最後，江濤大喊起來，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顧非煙皺眉。
說她三觀不正也好，說她假仁假義也罷，她就是一個護短的人，看到江濤這麼不分場合不分青紅皁白的質問戰墨辰，她恨不得也撲上去踹一腳就好！
“你說完了嗎？”戰墨辰沉聲開口，“你現在開始質疑我的命令了，很好！我宣佈，你被開除出幽冥了，以後你好自爲之吧！”
“爲什麼？戰少，我是爲了我們的任務好！”
“那你還記得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這句話嗎？如果每一個人都跟你一樣自作主張，你覺得這一切是會變得更好還是更差？”
戰墨辰聲音沉靜，少了之前的憤怒，可聽上去卻更叫人膽寒了。
這種一種冷漠。
深入骨髓的冷漠！
被戰墨辰冷然的眸光看着，江濤失去了憤怒的支撐，頹然的站在一米之外，深深的垂下了頭。
沉默片刻，他倔強的開口，“戰少，這不公平。”
他不想離開幽冥！
因爲這個原因離開，他更是想不通！
“你覺得我對你不公平，對被挾持的人質不公平，那請問，對顧非煙公平嗎？就因爲她是我的妻子，所以她必須要捲入這件事情之中，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戰墨辰冷然收回目光，不想再跟江濤多說一句話。
江濤是他倚重的左右手，可相比江浪來說他更加的衝動感性。
當初在美國的時候，那種萬難的局面之下，是江濤憑着他心裡的一股熱血潛逃回國，把他的消息帶回了國內，也爲當初的他吸引走了一部分火力，這是他的優點。
可現在，也是因爲江濤這種不合時宜的天真，原本已經快要被控制下來的局面很有可能會因爲他的莽撞而失控。
更要命的是，顧非煙……
戰墨辰輕輕閉上眼睛，壓抑住眼中洶涌的情緒，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想讓他的小女人涉險，不願意她的心裡蒙上一層陰影，可今天江濤把她帶了過來，無論是叫她現在就走，還是叫她留下，影響……已經無可避免了。
“墨辰，算了……”顧非煙半靠着戰墨辰，輕輕的喊他，試圖想要緩解一下現在的氣氛，“其實江濤也是一片好意，你要是生氣的話就處罰他，開除出幽冥還是太嚴重了吧？再說，我也是幽冥是特聘隊員，江濤來找我其實也是正常的啦。”
她蹭了蹭他，低聲的勸慰，“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擔心死你了，只要看到你平安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了，起碼我今晚不會失眠了呀。”
她討好的樣子，很是乖巧柔順。
這要是平時，戰墨辰多半會心花怒放，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好好的親一親，可現在……他狠狠閉了閉眼睛，氣息不可避免的又沉鬱了幾分。
“你跟着我來。”牽起顧非煙的手，戰墨辰帶着她往前走。
爬樓帶來的身體不適慢慢退去，顧非煙呼吸變得順暢，可心裡卻團了一團謎題。
她跟着戰墨辰往前走，越來越靠近兩方對峙的地方。
夜風吹起了她的頭髮，黑色冰冷的頭髮冰冷的拍打在臉上，打得她的臉生疼，她一手撥開頭髮，然後緊了緊被風吹得烈烈作響的衣服。
有點冷。
不過，相比這些，她更好奇也很擔心是誰站在戰墨辰的對立面。
戰墨辰走過來，幽冥隊員立刻分開一個通道，讓他順利帶着顧非煙走到最前方。顧非煙睜大眼睛往前看，隨着距離的越來越近，她心裡那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這，這是……
“小煙，是我。”
終於，一道清冽雋永的聲音響起，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顧非煙不由得身子一軟，如果不是戰墨辰察覺到她的異樣及時扶住她的手臂，她肯定會跌坐到地上。
“你……楚，楚硯哥？”
因爲太過激動，顧非煙的聲音有些變調，可是這時候壓根沒人嘲笑她，也沒有人有笑的心思。
挺拔清瘦的楚硯站在顧非煙的對立面，他身後的空曠無垠的夜色，身邊有一羣人，看上去差不多有十幾人之多，而他的手上正控制着一名女性人質和一名看起來兩三歲左右的小孩人質，他手上的槍抵着女性人質的太陽穴。
事情是怎麼樣的，一目瞭然。
顯而易見。
一清二楚。
顧非煙感覺自己身體裡的血液被夜風一點點吹冷，她哆嗦着，嘴脣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緊緊的抓着戰墨辰的手臂才能站立，目光失望的看着盡在咫尺的楚硯，啞聲問道，“爲什麼？”
“沒有原因。”楚硯低聲開口，聲音飄渺得像是從雲層上傳來的一般，“小煙，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你解釋啊！”顧非煙激動的喊起來，“你告訴他們說你不是SC組織的人，說你是冤枉的，說你跟這些沒有關係啊！不，不，就算有關係，你也是清白的對不對？”
“你跟甜甜一樣，其實都是臥底，明面上是爲SC組織做事，其實暗中是幫那些受害者脫困的，對不對？”
“這個沒事的，只要你交代了，會還給你一個公平對待的，真的！”
“你看，你看甜甜現在不就挺好的嗎？”
“你說啊，你說啊！”
“……”
沒有人說話，只有顧非煙失控的慌張着。
她之前還心存有一絲僥倖，可現在，她除了希望楚硯爲自己脫罪，別的念頭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願意相信。
一點也不願意的。
剛纔拖着孱弱的身體爬了那麼高的樓，顧非煙此刻體力本來就不支，一通聲嘶力竭的叫喊更是抽走了她身上蓄積不多的體力，很快她就連喊出來的力氣都沒了。
被戰墨辰軟軟的抱在懷中，顧非煙崩潰大哭，一聲一聲嗚咽着。
哭聲悲切。
彷彿被顧非煙的情緒感染，原本被嚇得不哭不鬧的小孩子也開始大聲啼哭起來，被楚硯控制的年輕女性應該是小孩的母親，見狀連忙想要去安撫孩子，一邊哭着請求楚硯不要因此而傷害她的孩子。
這一幕，更深的刺痛了顧非煙的心。
她真的很難受。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穿着藍白色校服，會把自己零用錢存起來給她和楚甜甜買零食吃，那個會領着放學的她和楚甜甜回家、笑容溫柔的男生，怎麼會變成這麼冷漠無情的模樣？
怎麼會？
場面混亂起來，哭聲也讓原本就緊繃的情緒變得更加不可控。
楚硯那一方有人猛的對天開了一槍，用蹩腳的中文喊到，“你們想好了沒有？放我們走，人質給你們留下！要是不放我們走，人質死，你們的人也要死幾個！”
他舔了舔脣，輕蔑的用槍指向戰墨辰懷中的顧非煙，“那個脆弱的華國女人，說不定也會死在這裡！”
“滾！”楚硯眸光猛然轉厲，一腳踢在那個男人的手腕處，怒喝道，“不會說話就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啊！”那人慘叫一聲，手腕一痛，手上拿着的槍直接被踢到了地上。
他捂着被踢疼的手腕，撿起地上的槍，看樣子很有些憤憤然，但是卻並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楚硯深吸一口氣，目光從哭聲漸低的顧非煙身上移開，眼中的痛色有黑夜做掩飾，沒有什麼人能看見，但誰都看出他此刻的情緒有很大起伏。
這是一種不穩定的因素。
如果不是這樣，他那方的人也不會貿然開口，甚至開槍。
楚硯深知這一點，他看向戰墨辰，聲音冷淡的開口，“繼續談條件吧，只要你們這次放我們離開，我保證這一次不開火，也會放過手上的兩個人質，如何？”
“我可以同意你們離開，但不僅人質要交給我們，你也要留下。”戰墨辰開口。
其他人都是小角色，而楚硯……他不可能會放過！
“用那個女人做人質，換走小孩子。”又一個人給楚硯出主意，“老大，我看那邊的人都很重視那個後面來的女人，要是我們把她控制在手裡，能離開的機會會大很多。”
他壓低了聲音，“老大，你和那個女人是不是舊相識？我看她對你很在意的樣子，你挾持她的時候好好跟她商量一下，讓她配合你，這樣我們就都能走了！”
楚硯一瞬間有些心動。
只要有一線機會，任誰都有活下去的願望，絕不希望就交代在這裡或者被抓捕入獄，無論當初是怎麼墮落的，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回頭……
但是，顧非煙真的會配合他嗎？
她會希望他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