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後,整個空蕩蕩的後山,便只剩下楊東一個人。
他始終沒有追上去。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深知,就算追上去也於事無補。
怔怔望着消失在天際的兩道身影許久,他的牙縫裡,才終於迸出了一句堅定無比的話,“放心,要不了兩年,我一定踏平整個煉獄門。”
哪知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腦海裡又響起了尊者的聲音,“有志氣固然好,但你恐怕太高看自己了。”
“老師?”
尊者冷哼道:“煉獄門勢力何苦強大,你想以一己之力,踏整這個勢力,恐怕沒有十年八年以上,難以做到。”
楊東身軀一緊,“可是綰靈慧只有兩年的時間啊。”
“就是因爲如此,我才說你太高看自己了,以你這種修煉速度,兩年之內根本無法做到。”
“那我需要怎麼做?”
楊東絕望的心,剎那間又充滿了希望。
因爲尊者這次主動開口,就證明他有解決的辦法。
果然,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尊者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辦法是有,不過我怕你吃不了這樣的苦,而且也承受不住這種危險,一個不好,很有可能萬劫不復。”
楊東笑了,“老師,您有什麼辦法就直說吧,收我爲徒這麼久,難道您還不瞭解我麼?我這一路走來,不是也歷盡千難萬險,才達到今日的高度麼?”
“既然已經決定,那就走吧。”
“去哪?”楊東直聽得莫名其妙。
“去大陸另一邊。”
楊東頓時翻了個白眼,“老師,您不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那裡可就是龍家與綰家,還有煉獄門的地盤,以我現在的修爲,去了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
尊者神秘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知道大陸另一邊的強者爲何比你們這一邊更強大嗎?”
“爲什麼?”
尊者這麼一說,楊東才恍然大悟。
之前他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見識到龍家與綰家之人的實力後,他才明白,綰靈慧之前對自己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大陸另一邊的強者確實強大得很可怕。
“因爲大陸另一邊的靈力濃郁程度比這裡高得太多,而且那裡有得天獨厚的資源,天地間藏着無數天材地寶,不像這裡那般匱乏。”
“原來如此。”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大陸另一邊的強者比這邊強大也無可厚非了。
“所以如果你想盡快提升修爲的話,你最好的選擇,就是去大陸另一邊,雖然危險,但機遇也會隨之而來,只要你的運氣足夠好,有什麼大機遇,說不定能在兩年內成長到與煉獄門抗衡的地步也說不定。”
“好,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追上綰家兩兄妹。”
楊東再沒有耽擱,立刻走出了後山。
儘管心急,但這一去何止萬里,更不知前路自己會遇到什麼兇險,所以離開前,他必須跟自己的父親與百里玉初道個別。
“東兒,你真的要去不可?”
剛剛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楊無涯的臉上又騰起了一抹無奈之色。
不過他似乎也知道楊東的性格,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所以複雜的看了楊東一眼,他終於一拳擂在了楊東的胸膛上。
“好,既然你已經決定,那麼就去吧,你現在翅膀已經硬了,爲父想再管你也管不了了。”
“父親!”
楊東的身軀一緊,就連眼眶都有些紅了。
雖然平日裡很少與自己的父親交流,但所謂血濃於水,真正要遠離親人,萬千不捨之情頓時油然而生。
“小子,別這樣,現在正是你爲自己打拼的時候,勿須有任何牽掛,儘管放手去做。”
楊東張了張口,但喉嚨裡就像被什麼卡住了一般,想要說什麼而說不出來。
“好了,我還有些事,就先下去了。”
楊無涯強行壓下心裡的複雜心緒,終於將空間留給了楊東與百里玉初兩人。
不過楊無涯下去後,兩人卻許久都沒有說話。
百里玉初俏臉複雜無比,低首垂眉,眼神暗淡,似有不捨,又有哀怨。
而楊東,因爲與綰靈慧的事情,自知理虧,一時間也不知從何開始纔好。
氣氛越來越壓抑……
終於,還是楊東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開口打破了沉默,“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
百里玉初強顏笑了笑,“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如果綰姑娘能在你身邊,我會放心很多,我不敢要求什麼,只要你能活着回來,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不然我、我真的……”
說到這裡,百里玉初再也說不下去了。
而楊東,身軀一緊再緊。
百里玉初的每個字,都像一把刀一樣,狠狠扎着他的心,痛得他就快要窒息。
怔怔望着百里玉初那張佈滿嫵媚的俏臉一眼,他終於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嗯……”
因爲摟得太緊,百里玉初一時間都有些猝不及防。
不過反應過來之後,她非但沒有推拒,反而主動如一條蛇般纏繞了上來。
所謂小別勝新婚,況且楊東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以至於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兩人幾乎都沉浸在耳鬢廝磨之中。
直到百里玉初沉沉睡去,楊東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只是當他化爲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之後,一直沉睡的百里玉初,卻幽幽睜開了眼睛。
“只要我在你心裡還有一席之地,我會守到天荒地老。”
癡癡望着楊東離開的方向許久,她才複雜的喃喃自語了一句。
只是這句話楊東註定聽不到了,因爲他此刻已經遠離了帝都,正在向浩瀚無邊的大陸另一邊趕去。
“唰唰唰……”
下方景物轉眼即逝,幾天後,他終於飛出了大秦帝國的邊境。
“也不知這一去,我能否活着回來?”
看着遠方陌生的羣山,楊東心裡一時間百感交集。
便在這時,腦海裡又響起了尊者的聲音,“既然已經決定走上這條路,就要心無旁騖,哪怕再坎坷,再崎嶇,也要堅持到底。”
楊東深吸了口氣,“老師教訓的是,從今天開始,我要踏着無數敵人的鮮血,成就我自己的無上人生。”
不日繼夜趕路之下,一個月之後,楊東終於飛出了上萬裡。
上萬裡可不僅僅只是一個數字,那是用無數距離堆積起來的,而且這還是在楊東一路上飛飛停停的緣故。
畢竟他還只是個凡人,還沒有達到能不吃不喝的地步,趕路的同時,他總需要用五穀雜糧來充飢。
“砰……”
楊東再一次降落在一片光禿禿的山頂上。
因爲速度太快,一時間驚得塵埃四起,又被狂風迅速驅散。
“嘰裡咕嚕……”
便在這時,一陣竊竊私語從不遠處傳來。
雖然聽出是人的聲音,但楊東卻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些什麼。
不過當看到這些人的裝束時,楊東頓時釋然了。
只見山腳下正有一羣人在怔怔望着自己,每個人身上都只裹着一片薄薄的衣物,臉上還塗着各種稀奇古怪的圖案。
“原來是一羣野人麼?”
楊東一時間哭笑不得。
早就聽說越接近大陸的分界線,環境就越貧瘠,很多地方甚至還未開化,跟原始狀態沒什麼區別,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一批野人。
原本他不想理會這些,不過正當他準備飛上天空時,那些人的動作卻讓他愣住了。
“撲撲撲……”
山腳下的幾百野人,竟然對着他跪拜了下來。
而且所有人的態度都無比恭敬,不但雙膝,幾乎每個人都五體投地。
“烏拉幾、烏拉幾……”
拜伏的同時,他們嘴裡還一直唸叨着同一句話。
楊東雖然有些驚訝,但他跟這些野人素無來往,這些人似乎沒必要如此對自己行如此大禮吧?
“難道這座山是他們的聖山不成?”
想到這個可能,楊東立刻警惕下四張望了一眼。
周圍除了黃澄澄的沙子之外,空空如也,連一個祭壇都沒有。
再望向下方几百名拜伏在地的野人,見他們每個人都誠惶誠恐的望着自己,他終於想到了一個非常啼笑皆非的可能。
這些人可能將自己當成了神。
而他們口中的烏拉幾,很有可能是對某神的尊稱。
“應該就是這樣了,剛纔我如神人一般威風凜凜的降臨,這些沒見過世面的野人可能真的將我當成神了。”
越想越得意,越想越覺得自己地位崇高。
某一刻,他再也不顧這些人能不能聽懂,臉色立刻變得肅穆莊嚴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對幾百人說道:“本尊正是你們口中的烏拉幾。”
楊東說這話的時候,還故意做出一副君臨天下的姿態。
然而當聽到其中一個野人的話時,他那副君臨天下的姿態再也保持不下去了。
“你他嗎的是誰?”
聞言,楊東的動作一僵。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問了一遍,“你、你說什麼?”
“你小子在這裡裝什麼神棍,要裝給我們滾一邊裝去,別擋着我們瞻仰神蹟。”
楊東徹底傻眼了。
只有一句話還在他的腦海裡迴盪,“原來他們會說大陸語言?”
狠狠甩了甩頭,見那些人依舊是朝着自己跪拜,他又極度不甘的說了一句,“我就是你們口中的神來着。”
“放屁,烏拉幾是我們護神族的守護神,你再不讓開,我們可就動手了。”
一邊說着,幾百號人立刻站起身來,望向楊東的目光全都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敵意。
“這裡除了我,哪來的神啊?”
楊東真的鬱悶了。
當他下意識向四周環視,看到身後的景象時,一顆心只差沒從胸腔內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