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房子是大事,所以柳家這個年過的異常熱鬧也急迫。
熱鬧倒好理解,尤其是第二天,柳家倆閨女帶着男人、孩子回來,知道孃家要起新房後,那是恨不得明天就起,後天就住進新房。
而急迫呢,柳家所有人都想快些過完年,好去村裡申請地基,然後就可以準備各種新房要用的材料了。
柳明燕畫的這張新房圖,如今可是比大彩電還稀罕呢。
這不,柳月和柳雲兩家人圍坐着八仙桌,兩眼冒光的嘖嘖稱讚着。
“媽,我們家以後也起這樣的房子吧。”錢文龍挨着他媽,有些討好道,“看過外公家這房子,回頭再瞧瞧咱村裡那些的,我現在一點都不羨慕了,真的!”
“我也想。”楊立也躍躍欲試道,“咱不用像外公家這樣的起那麼多,咱可以起的小些,夠咱家幾口人住就行了,但堅決不跟村裡那些二層樓一樣的。”
“對,大表哥,還是你腦子活。”錢文龍贊同道,“燕子不是說了嘛,這是聯體別墅,分開來其實是三幢,咱就起一幢唄。”
“嗯,是這樣的。”楊立覺得這房子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想馬上把家裡老房子推倒了重起。
“我說你倆小子是不是想太多了,咱家可沒有起新房的錢。”柳月打擊道,“所以要起這樣的別墅你兄弟倆自己努力吧!”
柳月特不負責道,她這樣的態度,居然還讓柳雲、錢大海、楊阿山點頭贊同。
“表哥,你倆真可憐!”柳明軍嬉皮笑臉的衝着倆表哥做鬼臉,“俺不用賺錢就能住上新房子,啦啦啦……”搖頭晃腦的樣子,讓楊立和錢文龍手癢癢,好想上去揍表弟一頓怎麼辦?
可惜哥倆也只能想想,打不過人家還要硬上,那不是找死就是逞能,他們可不是那種笨蛋。但是,打不過他,他們可以從別的地方找補不是。
於是,中午吃烤全羊時,楊立和錢文龍兩人專門搶柳明軍下筷的地方,反正一個夾哪裡,另兩個就跟着搶哪裡,搞的餐桌氣氛異常緊張。
不過,柳正他們並不阻止。知道楊立他們是在跟柳明軍鬧着玩,也是怪柳明軍自己嘴太賤,亂說話,活該被搶。
飯後,一家人難得集聚一起聊天,放着電視,吃着瓜果,那個氣氛歡快。
但有一人的情緒並不高,他獨自窩在一角,手裡捧着茶杯,兩眼無神的盯着電視瞧着。
“二表哥,你有心事?”柳明燕去櫃子裡拿瓜子,轉頭看到愣神的二表哥,那眉宇間的煩愁可是怎麼也藏不住啊!
被柳明燕這麼一問,錢文龍晃了晃頭,扯了下嘴角有些僵硬的笑道,“燕子,表哥只是有些累了,打盹呢!”
柳明燕撇嘴,毫不客氣道,“表哥,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子了,連打盹跟發愣都分不清?”
“燕子啊……”錢文龍感覺心好累,這些天他其實悶壞了。爸媽三天兩頭的不是問他有沒有對象,就是督促他在廠子裡好好幹,儘早當上個小領導,那樣不但能增加工資,也能輕快些。
可是,他年前得到消息,廠子裡的領導也在研究員工下崗問題,好像他們一線車間裡也有不少名額。可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居然不是擔心,而是興奮?他當初就被自己不安分的想法嚇着了,原來自己已經不滿足於當個光榮的工人了?
“表哥,你還年輕,別跟個老頭似的行不?”柳明燕真心見不得她表哥那沒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沒點朝氣。
“如果真是個老頭就好了,我也就不用糾結着是不是應該繼續幹下去?”不知不覺中,錢文龍居然說出了實話。
“表哥,你們廠子也要安排工人下崗了?”柳明燕無所謂道,她倒是盼着表哥表姐們下崗出來自己幹或者跟着她家幹,那樣經濟也能寬裕些,省的姑姑們不是愁錢就是愁嫁妝的。
“你怎麼知道?”錢文龍驚訝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呃?沒什麼沒什麼,我跟燕子隨便說說呢,嘿嘿……”錢文龍連連搖頭又擺手,那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讓柳明燕嘴角直抽。
“二表哥他可能也要下崗了。”
壞心眼的柳明燕並沒有給她二表哥保密,這讓錢文龍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瞪燕子幹什麼?”柳雲火起,“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跟我們說?是不是燕子不替你說,你打算一直瞞着?”
“沒有沒有。”錢文龍縮縮脖子,“我、我就是怕你們失望。”
而柳明燕一見她二姑發火早就機靈的避開了,但還是被她爸瞪了眼,眼裡的意思很明顯,並不贊同她剛剛的舉動。
才九二年初,這時候的人們還是以當工人爲榮,覺得那就是個鐵飯碗,不能輕易丟了。
可柳明燕來自後世,對像大表哥和二表哥這樣基層工人,不以爲意。在她想來丟了就丟了,大不了自己出來做生意。這時候你隨便擺個攤賺的錢都比廠子裡多,那幹嘛還死扒着廠裡那幾百元錢不放?
但柳明燕的想法並不是柳家其他人的想法,至少柳正他們還是覺得在廠子裡幹穩當。雖然他們這些日子以來也知道自家生意有多好,但心裡總擔心着,哪天這生意就沒了,就虧了。
總覺得做生意不保險,隨時都有可能玩完,這應該就是爺爺奶奶那年代的因素,投機倒把被打倒的印象太深,哪怕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做生意了,他們心裡也會不安。
“失望什麼?”
“好好說話。”花大妮見不得外孫被罵,“怎麼好好的廠子都要人下崗呢?”老太太急哦,一個大外孫已經下崗了,現在小外孫也要面臨下崗,是不是接下來就該輪到兩外孫女了?呸呸……好的靈驗壞的不靈……
“外婆,廠子都有好幾月沒發整月工資了。”錢文龍小小聲辯解,“當然,我們一線工人還是正常發放工資的,但後勤部門、一部分管理人員都有在家連續休息兩三月的情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