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站在孟白的身邊,感覺到了她的沉默和異樣,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內心的想法,本想開口安慰些什麼,但是才發現現在的他好像沒有什麼立場去說這種話。
雖然之前母親叮囑過他,不要惹孟白傷心,可是他卻不能夠不誠實回答她的問題。雖然,這或許對她來說很殘忍,他卻也無奈。
此時的蕭祁和過去那個殺伐果決的蕭祁有太大的不同,他多了一份坦率,少了幾分的霸道專橫,雖然還是一派的冷然,但是卻已經沒有了過去那種可以在商場上讓人一見就感覺到一身戾氣的感覺。
孟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對於現在自己和蕭祁的狀況,越來越沒有信心。不是她不相信蕭祁可以被治好,可是她擔心的卻是,他在這裡的時間越久,和陶莎莎相處的時間越長,那個女孩兒帶給他的歡樂越多,那她的機會就越少。
最後就算他想起自己來了,想起了他們的過去,會不會還選擇她呢?孟白的心裡已經沒了底,覺得悲傷溢滿了自己的內心,恨不得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當初爲什麼要那麼相信宋清的話,非要去見他,造成了現在這樣的結局。
她情願失憶的人是她自己,這樣她就不會這麼痛苦這麼難過,還要擔心失去他了。
兩個人並排站着,一個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一個則是心裡太痛,說不出話來。很長時間,就那麼看着對面的大海,一句話都沒說。
“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們兩家曾經一起去海邊度假過,那一年我10歲,你15歲。”
忽然之間,孟白看着前面的碧海藍天,似乎是陷入了很遙遠的回憶當中,開口說的話,像是在說給蕭祁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蕭祁轉頭用那雙黑曜石般潤透的眸子看着她,眼神裡帶着困惑。他當然不記得,但是卻想要聽孟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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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想記起過去是不可能的,畢竟誰願意當一個沒有過去沒有記憶的人呢?人都是由回憶組成的,因爲有那些鮮活的回憶,人才顯得真實,人生才完整。蕭祁,亦是如此。
只是在海島上的日子過的很安逸,和陶莎莎在一起也很快樂,所以有的時候他會刻意地去忽略自己的過去,想讓自己多在這裡停留一些時間。但是,他的內心深處也很清楚,他終究還是會離開這裡的。
不過,就算是要離開,他也想帶走陶莎莎。因爲,那個女孩兒已經很深刻地映入了他的心裡,無法放下。他其實無法分清自己對陶莎莎的是那種因爲失憶後醒來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她,所以自然而然的依賴,還是真的喜歡上了她,但就是知道,他的生命裡她已經不可或缺。
孟白不知道蕭祁內心的想法,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時候我很調皮,總是喜歡到處跑,在沙灘上搭城堡,你就安靜地坐在太陽椅下面寫暑期功課。我覺得你很悶,所以就主動找你玩,你卻教育我說‘業精於勤荒於嬉’這樣的話,搞得我覺得你好無趣哦。
不過後來,你寫完功課後還是來陪我玩了,我覺得很開心,還和你一起搭了一個城堡。那個時候的你啊,一直都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我,有的時候比我爸媽還要寵我……”
孟白一邊說着,聲音都有些變了調。蕭祁站在她的旁邊靜靜地聽着,到最後聽見她的聲音裡帶着哽咽,蹙眉轉頭看着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孟白低着頭,努力地深呼吸着,不願意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可卻止不住自己內心的心痛。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是在Z市的海邊,你還說那裡以後應該建成一片海景別墅,後來,等你接手蕭氏的時候,你真的收購了那裡的樓盤,建成了一片海景別墅,也讓蕭氏名聲大噪。
我那時候不喜歡喝果汁飲料,只喜歡喝汽水,總是偷偷讓你去給我買汽水,然後你幫我喝掉果汁,你都照辦,不過還是會提醒我少喝汽水。”
孟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似乎也不管蕭祁是不是記得,只是想要把自己內心的過往傾訴出來而已。此時的蕭祁倒不像是她朝思暮想的未婚夫,而是一個安靜的傾聽者、旁觀者。
孟白見旁邊的男人聽了自己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囉嗦啊?你會覺得我很煩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就是來看看他的,已經打定了主意,幫他恢復記憶要慢慢來的,怎麼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要是他討厭自己了怎麼辦呢?就算他現在失去了記憶,但是有些本性大概是不會變的,尤其他是一個一旦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不好,以後就很難再擺正態度去面對對方的。
所以孟白這樣做,其實她也很忐忑,只不過她太想要讓蕭祁想起過去,而她也不是醫生,只可以試着用自己的方式。雖然知道這樣很幼稚,卻還是想要嘗試。
蕭祁搖了搖頭,目光看着遠方海上的帆船,低聲說道:“我雖然記不起你說的這些,但是聽起來也很有意思。”
孟白一笑,努力地把自己的眼淚給憋了回去,看着前面的海洋和腳下的沙灘,忽然提議道:“我聽說這片海灘上有很多漂亮的貝殼可以撿,不如你陪我一起撿貝殼吧?”
她還記得小時候那次一起去海邊度假的時候,她說自己喜歡貝殼,他就撿了好多精美的貝殼送給她,一直到現在她還留着呢。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有可能讓他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呢?
雖然孟白也覺得可能性不大,但是卻還是想要試一試。現在的她,無論是什麼樣的方法,哪怕能夠讓蕭祁恢復記憶的可能性只有百分制00001,她卻也願意一試。
蕭祁皺了一下眉頭,本來想說這片海灘上還沒有到貝殼最好看的時候,但是看着孟白一張神采飛揚的臉,他沒來由的就不忍心拒絕她,最終輕輕頷首。
見他同意,孟白的心情更好了,彷彿剛纔的那些悲傷都要一掃而盡了,因爲蕭祁自從15歲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她一起去過海邊,更別說一起撿貝殼這樣童趣十足的事情了。
或許,失憶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全然的壞事。曾經的他,一直在爲家族爲事業而活,現在卻是可以徹底地放鬆,拋卻過去的那些重擔,好好地享受一下人生了。
過去,連她都覺得他實在是對事業太拼命了,常常是爲了公司的一個項目就廢寢忘食的,只爲了可以讓蕭氏一直都保持在全國數一數二的地位,並且扶搖直上,他幾乎都不顧自己的身體。
現在,或許剛好是一個讓他喘息的機會。只是,這代價未免有些太大。
不過,此時的孟白也不願意想太多這些事情,能夠和蕭祁相處,還能一起撿貝殼,已經很開心了。
“走吧,那裡有貝殼嗎?”孟白忽然拉住了蕭祁的手,興奮地指着不遠處問道。蕭祁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就要掙脫開她的手,但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
他看了一眼四周,隨後定在了右側的一個方向,帶着孟白慢慢地朝那邊走去。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天空上漸漸地飄來一些烏雲,以極緩慢的速度在聚集着。
本來孟白是想問那邊是不是有什麼漂亮的貝殼的,可是看到蕭祁一言不發,只是帶着她走,她就也什麼都不問。這樣,就好像他們之間回到了過去一般,他會偶爾給她驚喜,不告訴她他要做什麼,但是總會讓她開心。
“這裡,如果你認真挖,會有藍色的貝殼,上面有金色的條紋。”蕭祁走到了一處礁石邊,對孟白說道。
孟白眼神一亮,“真的嗎?那我可要好好找找了!來,你陪我一起啊!”
蕭祁本想拒絕,但是想到剛纔都已經答應了,現在也沒有必要讓她掃興,就也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蹲下,伸手去挖沙子。
他是很認真地低頭在挖沙子、尋找貝殼,可是旁邊的女孩兒卻並不安分,一邊挖着沙子,一邊偷偷地用眼神瞄着他,眼神帶着一些忐忑和一些緊張,讓早已感覺到了的蕭祁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就轉過了頭去。
孟白輕笑了一下,難得看到蕭祁這樣的一面,全然不是他過去那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現在倒像個有些呆萌的青澀大學生,讓她覺得心裡更生了幾分逗他的意思。
她故意把腦袋湊過去,對着蕭祁明知故問地睜着一雙美眸問道:“你怎麼了?幹嘛頭扭這麼遠,那邊有什麼好看的啊?”
蕭祁一愣,微微擰了一下眉頭,保持着平靜的語氣道:“我只是在想那邊還有沒有更好看的貝殼。”
“哦,是嗎?那有沒有啊?我怎麼挖了這麼久都沒有看到貝殼啊?你是不是騙我啊?”孟白髮難道。
他卻是沒有回答,只是換了一邊去挖。孟白不死心,就跟在他的身邊看着他挖。他低頭挖貝殼的樣子,讓孟白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他過去低頭認真工作的樣子,那麼的專注,側臉冷峻矜貴,像一塊舉世無雙的雕刻品,讓她怎麼看也看不夠。
而此時,在陽光下他的側顏被照耀得柔和了許多,像一塊美玉,也同樣讓她心神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