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要說完全沒有,那實在有些自欺欺人,白爵自身的行爲,確實有幾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嫌疑。
只是沒辦法,他若想活下去,就必須付出一些代價,一些他知道的或不知道的代價,一些可忽略不計或慘痛巨大的代價。
白爵一直不忘,並堅守作爲醫者的原則底線,但從根本來說,他的確是冷心冷情的人,那些於他而言不重要的人的死活,他其實一點都不會放在心上,他會盡心盡力去救治一位奄奄一息的患者,但卻絕不會將那位患者的生命放在心上。
所以此刻被指責,被不理解,甚至被視爲敵人,白爵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觸想法,不過他能清楚感覺到其他人的情緒變化,但他在意的卻只有虹箏而已。
夜攸蟬眯眯眼睛,將白爵的眼神表情變化看的很透徹,所以她拽拽煌樞剡的衣袖,對他微微搖頭,明顯那白爵是古怪又怪異的人,和他說責任、說愧疚、說動容根本是浪費口舌,這樣的人會和龍蒼薄有關係,倒也不奇怪。
虹箏皺眉盯着白爵,她試圖從白爵的表情裡、眼神中找到一絲絲的愧疚或抱歉,但很遺憾,除了坦然淡漠外,什麼都沒有。
虹箏突然想起父親在世時對白爵的評價,白爵是醫者,能成爲非常優秀的醫者,但絕不會擁有醫者父母心的心,在誰都看不到的深處,白爵的心是極端冷硬的。
那時虹箏不太懂父親的意思,但現在虹箏明白了,父親是在說,其實白爵這人很殘酷、很矛盾。
沉默的良久後,虹箏低下頭無聲的笑了,原本她想,讓夜攸蟬看在她的面子上,給白爵一條生路,可這白爵卻絲毫沒有悔意,讓她有多少力量都使不上。
“白爵,我問你,在你眼裡,龍蒼薄的所作所爲是對是錯?”虹箏緊鎖眉間,眼神格外凝重的盯着白爵。
“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對錯,龍蒼薄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好與壞、對與錯是他達到目的的過程。”白爵坦蕩的看着虹箏,這番話說的沒有一點猶豫。
這話令夜攸蟬挑挑眉,令煌樞剡眼神越加陰沉,很顯然,他們對白爵的認知都有些錯誤,這人不是極端冷硬,而是在對事物的判斷上,有極特殊的與衆不同。
“你幸好是生在陌白山。”金眸雪狼掃一眼白爵,不鹹不淡的吐槽一句,然後繼續閉上眼睛假寐。
對金眸雪狼的話,夜攸蟬表示相當贊同,就白爵這思想極端另類的人,如果生在普通人的世界,妥妥會被孤立的主兒,百分百會認定是怪胎,扣上瘟神的帽子都是輕的。
虹箏苦笑的閉上眼睛,調節好久才深出一口氣,真是沒想到啊!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她竟然一丁點都沒有看透過白爵,不過看透又能怎樣呢,根深蒂固的思想判斷力,誰能改變?
虹箏覺得挺可笑的,不知生命重量、內心冷硬的竟是妙手回春的神醫,不……不是可笑,應該是諷刺纔對。
“金眸雪狼,你說的幸好是什麼意思?”調整好情緒後,虹箏看向懶懶假寐的金眸雪狼,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句“幸好”絕對是別有深意的。
白爵對虹箏沒有搭理他有點失落,不過他仍表現的十分乖巧,待在虹箏身邊,不去打擾虹箏。
“對啊,我也很想知道。”夜攸蟬急忙附和着點頭。
夜攸蟬開口了,金眸雪狼就知道它若是不解釋清楚,肯定會被磨的沒完沒了。
然後金眸雪狼微微睜開右眼,看一眼虹箏及宛若什麼都察覺不到的白爵,隨後又將右眼閉上,緩緩開口道:“虹箏,你接觸過多少陌白山的人?”
“這……陌白山的人比較排外,我接觸過的也就白爵而已。”虹箏搖搖頭,不過提起這點,她倒是覺得很奇怪,陌白山的人不與普通人接觸也就算了,爲什麼還那麼排斥與廟靈山的人接觸啊?怕被偷師?
“白爵,陌白山是不是已經日漸衰敗?”金眸雪狼淡然沉穩的聲音,響徹在每個人的腦海裡。
金眸雪狼的話不止讓虹箏一愣,更是讓虹箏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那番話,可謂是平地一聲雷啊!
“……沒錯。”白爵一愣,隨即點頭。
“知道陌白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衰敗的嗎?”金眸雪狼繼續問。
“大概六千年前左右吧。”白爵想了想,給出一大概的答案。
聽到這世間,夜攸蟬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果然不管多久,她都無法適應這裡那麼隨意傲嬌的時間和年齡啊!
“六千年啊……那時候我還沒出聲呢。”虹箏微微揚起頭,彷彿是在回憶幼時的時光。
“敢問您老人家幾歲啊?”夜攸蟬覺得她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型,明知會被轟擊到,還偏偏要問一問,簡直就是別虐沒夠啊。
“不多不少剛好兩千兩百五十歲。”虹箏露出一點笑意,有些自豪的說出自己的年齡,彷彿那是一非常神聖的數字。
“噗……”夜攸蟬是真沒忍住,她第一次見人說二百五說的這麼自豪的,果然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我好想三千多,反正比虹箏年長一些。”白爵湊熱鬧似的說着自己的年齡,不是他不想告訴,而是他真的忘記了。
像他們這些修仙者、魔法師,超過三千歲後,就很難記清自己的年齡,關於年齡的記憶會越來越模糊,只能記住大概的年齡。
夜攸蟬默默的翻着白眼,這傢伙絕對是來給她添堵的,不過這麼多年齡,哪怕是空羅圓寂時的年齡也沒煌樞剡逆天,果然她家男人最厲害!不由得,夜攸蟬就開始自豪了。
“你既然知道從六千年開始陌白山就開始衰敗,爲什麼沒有采取行動?調查原因?”虹箏緊皺着眉,她有點不想想象,她害怕白爵連家鄉都不在乎。
白爵並不擔心虹箏會誤會,所以他一點都不着急,嘴角銜着笑意不緊不慢的說起來:“虹箏,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成爲墮魔嗎?”他擡手摸摸虹箏的頭髮,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柔軟。
虹箏皺皺眉,倒也沒躲開白爵的手。“和你調查陌白山衰敗有關係?”